黔州的一家酒肆中,幾個穿金戴銀的富商正把酒言歡。


    “張兄,聽說賢侄入京科考的事已經安排妥當了?”幾人之中,穿得最樸素的一名男子正在為居於主位的人倒酒。


    “那是當然,我們張兄是何許人也?小小一個入京名單,還弄不到手嗎?”旁邊一人大笑道。


    “誒,李兄客氣了,這還要多謝李兄幫忙搭線,才聯係上京裏頭的人物!”張姓男子雖然說話客套,但滿臉得意。


    “主要還是咱們生在了塊寶地,得到上麵主子的庇佑!”李姓男子大笑著喝了杯酒。


    “李兄,張兄,”這名樸素的男子點頭哈腰,陪笑著端起酒敬他們二人,“那明年犬子的事,還勞煩二位兄長多多關照!”


    張姓男子喝盡興了,拍拍胸脯道:“那是自然,你隻需準備好東西,跟隨著今年的租稅貢到京裏去,主子自然能看見!”


    幾人說笑間,身後的師應齊默默喝了杯酒。


    “殿下,這是今年鄉貢的名單。”恪王府內,侍從給雲如玨遞上一個冊子。


    雲如玨躺在榻上閉目養神,隨意地揮了揮手。


    “我就不看了,還按以前的處理,黔州的隨意打發被頂替的那幾個就是了,別的州府的,派點人去盯著。”


    自從康家案結束後,他自以為高枕無憂,繼續著自己的“生意”。


    “不過康家被端之後,得再找個能進賬的地方。”


    於是侍從又遞上一個冊子,“這些是屬下近年收集的一些店鋪,請您過目。”


    雲如玨這才懶懶抬眼,接過冊子掃了幾眼。


    侍從繼續說道:“其中您常去的長明樓,其生意在東市也是有一席之地的。”


    雲如玨立即否定,“東市太多權貴聚集了,尤其是長明樓,不太保險。”


    “那......”侍從不再迴話,隻等他自行抉擇。


    “這個,”雲如玨指尖落在“歸塵居”三個字上,“去探探這家店。”


    十月下旬,各地貢生已陸續到京,國子監奉命協助吏部負責考生的安置事宜。


    但國子監的日常事務也不能鬆懈,所以調了兩個最“無所事事”的人過來吏部。


    “我說長皋,你能別一直揪著那隻鳥嗎?不能過來幫我們看看名冊?”蘇瑜瞪了眼靠在窗邊一直逗鳥的徐萬鶴,沒好氣說道。


    自從楚可盈病逝,徐萬鶴那叫一個閉門不出,蘇瑜看不下去了,就把他拎到吏部來。


    可徐萬鶴人是來了,仍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雲如玧瞥了徐萬鶴一眼,輕笑,“你別說他了。”


    忽然,雲如玧看見一個名字,喃喃道:“益州解元,聞人......”


    他抬頭問蘇瑜,“益州的那個清茗山莊,是不是姓聞人?”


    聞言,蘇瑜拿過他手裏的名冊來看,隻一眼就雙目一亮,笑吟吟地跑過去找徐萬鶴。


    “你看這是誰?”


    徐萬鶴沒有動彈,隻用餘光瞄了一眼,卻瞬間抬頭,與蘇瑜四目相對。


    雲如玧見他倆神神秘秘的,也走了過來,“你們都認識?”


    蘇瑜笑道:“你迴京迴得晚,正好錯過了師予棠比武招親的大事。”


    “果真是他?”雲如玧詫異,他當時迴京聽到關於師殷殷的第一件事就是前不久的比武招親。


    他隻聽說是聞人家的少主,剛剛看到益州聞人的時候隱隱猜測,沒想到果然是他!


    隻是......


    “他放著偌大的山莊不要,怎麽想要做官?”雲如玧納悶,“那他家的皇商還幹不幹的?”


    “你這話說的,這聞人家就剩他一個晚輩了不成?”蘇瑜迴去繼續整理名冊。


    “他是長子,若棄了少主的名頭,還有弟弟繼承山莊呢!”


    蘇瑜的話有道理,但雲如玧還是很好奇,聞人容時好端端的,為什麽還要科舉呢?


    而一直沉默的徐萬鶴在沉思之後,突然笑出聲來。


    他們二人不知道師殷殷和聞人容時的過往,可他一清二楚。


    “不是吧?從之,你考了個解元啊?”


    孟府內,孟司慕看著許久未見的聞人容時,發出了與雲如玧一樣的困惑。


    “是不是你和你家老頭子吵架了啊?那山莊你也扔給你弟了?”


    聞人容時不緊不慢喝了杯茶,“益州雖好,不及京城繁華。”


    他溫和一笑,“再說了,有子羨在,京城更加令人往之。”


    孟司慕嘴角一抽,渾身打了個冷顫,“你可拉倒吧,到底是個解元啊,說話都如此賣弄腔調。”


    而後,他又歎了口氣,“你想考就考吧,這段時間你便在我這好好備考。”


    “反正我躲在京兆府裏混日子就好了!”提起京兆府,孟司慕一下子就起勁了,與他介紹康萬一案。


    因京兆府夜裏失竊,處理了一些人,所以孟司慕就憑借與府尹的親戚關係,混了個都尉當。


    康萬被抓到京兆府的時候,他當時還沒任職,但也聽府尹說了個大概。


    這事說著說著,不免要提到雲如璟,提雲如璟還好,等孟司慕提到師殷殷的時候,才突然頓住話。


    果然見聞人容時的臉色有些異樣。那時他正在鄉考,幾近雙耳不聞窗外事。


    之後才聽說了一些傳聞,直到剛剛在孟司慕口中,才聽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聞人容時當時以為和自己交手的人是雲如璟的手下,現在想來,分明就是他自己!


    難怪當時師殷殷那樣慌張和害怕,也許她早就知道了寧王一直隱瞞真麵目,一直被其威脅!


    聞人容時攥緊了袖中的手,問道:“也就是說,現在寧王被禁足,隻有王妃出入自如?”


    “是......但是!”孟司慕好像想通了些什麽,“你別告訴我你來考試有師......有她的原因?”


    他顯然急了,“我可警告你啊,她是寧王妃!你就是考十個狀元,也別起跟親王搶女人的念頭!”


    突然,他又想起來以前的事,“我的天哪,會不會......”


    他一把抓住聞人容時的肩膀,十分驚恐問道:“當初把你打得半死的人,是寧王?”


    聞人容時沒有迴他,而是一臉凝重。


    這副神情,孟司慕已經得到了答案,他低聲提醒著:“從之,這試你別考了,迴益州吧!”


    聞人容時卸下緊繃的狀態,拍了拍他的手背,“等吏部核對完名冊,我便要開始準備春試,還請子羨替我尋一個安靜點的書房。”


    孟司慕看著他離去的身影,眼中盡是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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