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德沃的痛苦鄧布利多是能夠深切感受到的,但是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很難讓自己對於他的事情做到漠不關心。


    鄧布利多覺得其實他已經放下了一些事,但是當再次見到這個人的時候,他才發現,平日裏的自己是純屬自欺欺人的狀態,原來自己的心理防線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牢固。


    這麽多年的痛苦早已令鄧布利多的內心千瘡百孔,但是由於他肩負著那麽多的責任,所以他不能讓這些無用的情緒來影響自己,甚至掌控自己。


    所以,在其他人麵前的阿不思·鄧布利多是睿智的,天賦卓絕的同時也是十分冷靜的,他對任何事情都了如指掌,對遇到的所有困難永遠都胸有成竹。


    但是真正的鄧布利多在經曆過那場決戰後,就變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阿莉安娜離他而去,阿不福思說永遠不會原諒,就連昔日的愛人也被他關在了紐蒙迦德,在那一刻,他其實已經失去了所有。


    鄧布利多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的人生會變得這樣灰暗不堪,而表麵維持的越發的光鮮亮麗,他的內心就越發的空洞和寂寥,好像這個世界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期許。


    他常常在想,自己現在的一切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嗎?但是下一秒,他又堅定地告訴自己,現在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除了這樣一路不迴頭的走下去,別無他法!


    就這樣,鄧布利多得到了所有人的讚揚,因為他做出的那些外人看來卓越的貢獻,所以人們把他高高的捧起,人們尊敬他,同樣也畏懼他。


    此時的格林德沃眼睛連眨都不願眨,就這樣一直盯著鄧布利多,原來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好好的看過他的阿爾了,他用目光仔細的描繪著鄧布利多,好像這樣就能把對方刻進自己的心裏。


    鄧布利多迴過神後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格林德沃,雖然不太適應他的目光,但是想到自己的決定,鄧布利多還是給了他一些包容。


    “既然你已經坦白了,我也沒有什麽可追究的,我希望這樣的事情不要再發生第二遍。還有,確定你沒有什麽事情之後,我認為,我也沒有必要繼續留在這裏了。”


    鄧布利多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就想要離開了,他不能待太久,不然自己剛剛好不容易建造的圍牆,可能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會瞬間土崩瓦解。


    格林德沃當然不會讓他就這樣離開,還好昨天他連夜改了城堡的禁製,現在就是鄧布利多也不能隨意的離開這裏。


    顯然,鄧布利多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因為自己剛才的幻影移形失敗了,接著,他深深地看了眼格林德沃,心中暗想,不知道他又想幹什麽。


    似是看出了鄧布利多的想法,格林德沃低低的笑了一聲,瞬間引得他咳嗽不止,但是,他還是撐著自己疲憊的身體站起來,然後走到鄧布利多麵前站定,認真的和鄧布利多對視。


    “阿爾,你放心,我隻想讓你再多陪我一些時間,沒有其他任何的陰謀,畢竟以我現在的狀態,對你已經沒有任何威脅了。”


    格林德沃當然知道鄧布利多心裏的多疑,但他也清楚,如果今天讓鄧布利多順利走掉的話,那麽,這輩子,他們就真的再沒交集了,他不想也不願這樣的情況發生,他已經沒有那麽長的時間來讓自己浪費了。


    “阿爾,雖然我不知道你的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但是,我是真的後悔了,在見不到你的這些日子裏,我每天都在為自己所做之事懺悔。


    我們都已經不再年輕了,我不想我們再因為之前的過錯而錯過,阿爾,不要再為難自己了,我們都放過彼此,你也放過自己好不好?過去的事情已經發生無法改變,但是你不能不給我改正錯誤的機會。”


    鄧布利多聽著他的話,心裏忽然翻湧起來一陣怒火,他認為格林德沃的說法簡直荒謬至極,他倒要看看,格林德沃要怎麽改正,拿什麽改正。


    “憑什麽呢?”鄧布利多恍惚間聽到了自己的平靜又蘊藏怒火的聲音,原來是他把心裏所想說出來了。


    “憑什麽你格林德沃想幹嘛就幹嘛,在我失去了一切,遭受千般折磨之後,你現在告訴我你想改正錯誤?你憑什麽就能這樣輕飄飄的說出這樣的話?憑什麽……”


    格林德沃心裏當然清楚的知道,他做過的事情無論怎樣都是彌補不了的,但是,他還是心存一絲僥幸,萬一呢,而且現在的他要想達成心裏的目的,就隻能賭一賭了。


    他在賭鄧布利多對他僅存的一些不忍心,他也賭自己至少在鄧布利多心裏還留有一席之地,他承認這樣很卑鄙,但是,為了他們還可以有將來,他不得不這樣。


    但是,在聽到鄧布利多說出的質疑後,格林德沃心裏頓時有些慌神了,這不是他想象中的情形,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發展,此時,他也顧不得什麽了。


    “阿爾,不是這樣的,當時的事情我也不是故意為之,如果,你還是心有芥蒂的話,那你現在就殺了我吧,不然,我是不會讓你就這樣再次離開我的身邊的。”


    “你就這麽肯定我不會殺你嗎?”


    鄧布利多十分痛恨他們對彼此的了解,就像自己知道他到底是存著什麽樣的小心思一樣,格林德沃同樣將自己內心的想法知道的一清二楚。


    “阿爾,我並不是想要為自己開脫,隻是經此一事,我的心裏多了很多以前從未有過的擔憂,一直以來,我都認為以後的時間還很長,我還有很多的機會去等著讓你原諒我。


    但是,我從未想過還有一些未知的意外,或許在一個很稀疏平常的早上或者晚上,我就會因為一些原因再也睜不開眼。


    一想到會有這種可能,我就開始了恐慌,我感覺自己好像有點等不起了,那時我唯一迫切的想法就是想要見你一麵。


    但是,人都是貪婪的,在沒見到你之前,我也僅僅隻是想見你一麵,但是真正見到你之後,我就知道,這一麵遠遠不夠,我想要在剩下的時間裏每時每刻都能見到你。”


    格林德沃現在已經想不起自己之前想的任何對策了,他是憑借本能來向鄧布利多表示自己的渴求,他此刻就像是在等待幸運再次眷顧的賭徒,他在等待獨屬於他的救贖。


    鄧布利多還是依舊默不作聲,因為他現在的內心已經嘈雜不堪,一邊叫嚷著讓他絕對不能原諒,另一邊又拖拽著他,讓他放下過去,他所有的果斷在兩種聲音的對峙下瞬間煙消雲散。


    但鄧布利多終究是經曆過很多大風大浪的人,在很快平靜內心的思緒之後,他也有了自己的抉擇,其實格林德沃有一句話說得對,他們都已經不再年輕了,不知道未來會有什麽意外時刻等著他們。


    鄧布利多在這一刻暫時拋棄了所有的束縛,他想聽聽自己心底的聲音,或許,自己真的應該放下了,逝者不可追,他會在心裏永遠緬懷,但是,他也要去過自己的生活了。


    “蓋爾,或許你說的有一些觀點是正確的,我們都已經是遲暮之年了,或許歲月會很寬容,但也可能會很殘忍,或許我們不應該再被過去束縛,我想,我們都應該試著走出來了!”


    格林德沃陡然聽到鄧布利多的話有些不可置信,他呆呆地看著鄧布利多,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不然,他怎麽會聽到從他的阿爾嘴裏說到了那樣熟悉卻陌生的字眼。


    看著格林德沃一臉的恍惚,鄧布利多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忽然就釋懷了,他承認這些年是非常的痛苦,但是格林德沃的內心也不會比自己更加好過。


    紐蒙迦德的生活是沒有希望且暗無天日的,而格林德沃已經在這裏麵度過了不知道多少日子,他們之間的恩怨已經理不清了,那索性就不理了,有時候沒有必要事事都一定得追究個明明白白的。


    “我也不想再繼續去追究過往的種種,或許在剩下的時間裏,我應該選擇一種讓自己輕鬆一點的生活方式。”


    “阿爾,你說的都是真的嗎?我沒有聽錯對吧?那這樣是不是意味著,你已經原諒我了?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經常見到你了?”


    看著格林德沃急切的樣子,鄧布利多一下子就笑了,他還從來沒有見過格林德沃的這般模樣,可能自己真的是錯過太多了,但是還好,一切還來得及!


    不知道鄧布利多為什麽忽然開始笑,格林德沃隻能茫然的跟著咧開嘴,然後他似笑非笑的滑稽模樣讓鄧布利多不再掩飾自己的笑容。


    聽著鄧布利多的笑聲,格林德沃仿佛迴到了很多年前的某一天,他也是像這樣對自己笑著,然後自己就被這個笑容晃花了眼,隨後一陣風吹過了他的臉龐,吹進了自己的心裏,愛意隨風起。


    格林德沃忽然上前將鄧布利多擁入懷中,他的眼眶在鄧布利多看不見的地方悄悄變得濕潤起來,格林德沃這才真切意識到,他終究還是等到了自己的救贖。


    鄧布利多拍了拍格林德沃的肩膀,示意他放開他,但是此刻的格林德沃怎會如他的願,自己好不容易得償所願,不得把之前失去的統統補迴來,現在先從重新擁抱開始吧!


    此時,紐蒙迦德被落日的餘暉籠罩著,透過玻璃把整片牆壁塗上了柔和的光芒,兩人相擁的身影清晰的出現在牆壁上,斜暉在兩人身上鋪滿,不再絢爛奪目但依舊溫暖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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