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鍾三年抿唇,黑衣人確實比之前活潑了些,自己的待遇卻並沒有提升。


    目光所及之處,陳舊的書本羅列其中,壓在底下的已經看不清年代,有些發黃發黑的頁麵,足足地體現了年代的曆程。


    些許的文字並不是自己所認識的字體,眼睛可見的是那古代所用的篆書。


    鍾三年:“老板,我覺得你還是把我打成分子吧,在上麵的東西我根本都不認識!”


    黑衣人一巴掌唿在腦門上,“現代科技進步,大把的app都可以翻譯這上麵的字,你別給我偷懶,趕緊的!”


    鍾三年:“…哦。”


    不清楚是不是自己這個心理過於奇特。


    身著黑鬥篷,腳踩輪滑的不知名妖,飄在了一個連太陽光芒都不肯施舍過來的小雜貨鋪裏,叫自己用現代的手機應用,來翻譯幾百年前的賬本。


    這種滋味…


    嘖。


    壯哉現代科技!


    壯哉手機翻譯!


    鍾三年一路拿著手機拍照,還真的給翻譯出來大體的項目。


    “南山梔子花,請求在三百年後拿到花香永存,提前支付一半款項。”


    “哦。”黑衣人捧著奶茶窩在角落裏,隨意的答話:“這一條就不用在意了,他沒了。”


    鍾三年默默的轉頭,認真去冷靜的觀察著自己的老板。


    “怎麽?”


    “老板,請讓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所需要的東西你是不是當時就可以拿出來?”


    “是啊。”黑衣人無所謂道:“那個年代風起雲湧活了今天沒明天的,拖一段時間,有不少的活都不用給了,節約成本嘛,我也是要生活的。”


    黑心老板。


    虧了之前你還那麽正經……等等?


    這哥們兒以前正經過嗎?不過是不會說話,每一次都可以走入到怪異的尷尬中,好嗎?


    不對,是這個人整體就很尷尬,穿著一身顯得很嚴肅的衣服,加上了一層神秘感罷了。


    “有人說過你表情很簡單,心裏想什麽都能看得出來嗎?”


    “老板我錯了!”


    “努力工作。”黑衣人聲音低壓,四字似乎在對方唇邊轉過,與其他話語不同,磁性而帶著些吸引,叫人心不免一跳。


    “是!”


    鍾三年包含著場麵上的笑容,迴身繼續翻譯。


    仔細的將其中的賬記錄在冊,大多數的賬目早就已經消了,少數的人已經消了。


    翻譯所查過的那些許的繁瑣事情,確實是有些頭暈,整理幾個樣的信息,分門別色也讓人有些煩躁。


    跨度幾百年的,各類老客戶的信息全要進入,在同一個樣子上略有些差距,便已經跳躍了年代的排序,又要重來。


    若是稀少倒也罷了,隻是這時間所累積下來,卻也不少於上千位的百年客戶。


    若是說是太長久的,甚至還有幾位單單所要求的,便衣可以列滿了兩本書。


    鍾三年:現在我真切的體會到了什麽叫做活得久,什麽都可以遇得見。


    等一下?為啥我活的不久還能遇到這種事兒呢?


    滄桑之中透露著無可言說的悲涼。


    鍾三年包含著一抹熱淚,緊緊地記錄著超乎了自己時代想象的賬本兒。


    以及深切的認識到了自己所認識的這個老板,究竟是如何坑爹的貨?


    明明白白的在自己的賬本上寫了一天可以完成的工作,硬生生地拖了別人幾百年,把人家雇主都給拖死了,這個活也就不給了。


    甚至還無恥的在這裏寫上了自己淨賺了多少錢。


    敢不敢再不要臉一點?


    鍾三年麵容深切的翻過了另外一邊。


    ‘青月真人與我定製了百香軟光碧藍珠,定金二斤銀票,三個妖丹。


    我現在手頭就有,但我打算過個七百年,等他死了再給他。’


    鍾三年:“……”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這個單純的心靈,出現了些許的幻覺,總感覺自己走到了什麽不得了的地方。


    請問一下上蒼,我欠了這種人一筆債,我這輩子還能有出去的餘地嗎?


    我感覺我自己死後,依舊要以一時的心態,繼續留在這裏給這位大哥打白工。甚至還要每天給他煮奶茶。


    “怎麽?”黑衣人瞧見鍾三年整個人卡殼在那裏,便是好奇的問道,“不認識的?”


    “沒。”鍾三年有太多的話想要說,太多的想法想要表達,隻是到了嘴邊,硬生生的演了下去。


    隻是一種單純的飄逸的狀態,沉重的望著對方,透過那漆黑的鬥篷深沉的味道,“老板,二斤銀票…是個什麽操作?”


    黑衣人聞言一愣,“什麽銀票?”


    鍾三年將手中的賬本取了過去,“青月真人當年頂了個珠子,所給出來的價格,就有兩斤的銀票。”


    她重重地壓了一下口水,帶著些許的敬畏之心問道,“兩斤的銀票,這換出來的才是多少錢呢。”


    黑衣人快速的飄搖了過來,手中拿過了賬本仔細的看了一遍。


    賬本的頁麵快速的抖動,嘩啦啦地線唿碰撞,老舊的紙張已經無法承受著如此的重擊,略微的撒出了一些紙墨子。


    鍾三年坐在一旁默默的向旁邊挪動了一下。


    在這些嘲笑…不,關懷的眼神,看了過去,“老板出什麽事兒了?難道說是虧了嗎?按照賬本寫的,你並沒有把東西給過去。”


    黑衣人原本沙啞的聲音,如今更加的滄桑,時間停留下來的粗糙緊緊地纏繞著對方的喉嚨。


    “鍾三年…”


    “嗯。”


    “銀票我一直沒有兌換……”


    嗯?嗯!


    鍾三年整個人跳了起來,“什麽?二斤的銀票,你就那麽放著讓它壞了?”


    黑衣人有些迷茫的擺動了兩下,“我、我很謹慎的保存了起來。”


    “啊!”


    鍾三年長大的嘴巴,根本沒有辦法掩蓋自己心靈的震撼,直勾勾望著對方,過了好一陣子,手扶著一旁的桌子,慢慢地坐了下去。


    二斤銀票啊。


    一張一兩銀子,這都能堆成小山。


    她沒見過什麽世麵,隻感受到了一股心疼,狠狠的敲擊著自己這個財迷的小心靈。


    就算不是自己的錢,也深深的擊打著自己靈魂的深處。


    黑衣人同樣的跡象,恍惚整個人飄搖,不停不停的轉著。


    他腳步飄搖著,明顯可聽見圓滑的聲音,在老舊的木板上,嘎嘣嘎嘣的直響,聲音迅速的向旁邊的一側轉了過去。


    老舊的木櫃子最為下方有些許的痕跡,輕輕的向上抬出了一些便露出了個半大的小門,頂多也隻有半米的高度。


    黑衣人彎下腰來,整個人的肩膀往裏麵縮,勉強從那個小窟窿裏鑽了進去。


    鍾三年此時此刻算是迴過來些許的神,隨著對方的身影也跟著瞧了瞧。


    隻聽著那小窟窿裏麵咕咚咕咚的聲音,來迴的亂轉,而目光投射進去隻是黑漆漆的一片,根本瞧不到任何的色彩。


    發黴的味道快速的飄灑了過來,卻隻是淺淺的似乎是一層隔離般。


    鍾三年蹲在那個小窟窿旁邊,隻瞧著似乎有一層黑霧在那其中轉著。


    黑霧之中朦朧參雜著幾分的飄,漆黑的鬥篷從其中鑽了出來。


    而隨著布料的搖擺,同時也真的保護了對方,腳底下就是踩了一個輪滑的事實。


    他抱著一個木匣子,有些飄搖的停頓了片刻。


    木匣子及其精巧致雕空的流花紋路,在其中最刻了幾片琉璃。


    畫圖附中海棠畫文上鑽,刻了幾次的金銀線,微微的散發著些許的光彩。


    旁邊雕刻了一首詩,隻是那其中的語言並非是自己所能懂的。


    鍾三年隻看那雕刻出來的手法,大氣磅礴,不免心中一震,定然是出自於大家之手。


    黑衣人有些飄忽的將匣子放到了桌麵上,從袖子之中拿出了一個小鑰匙,微微的彈進去,哢嚓一聲匣子,便是瞬間彈開。


    鍾三年走了過去瞧了瞧,一遝厚厚的銀票擺在中,略微散發出了些許油墨的味道。


    時間的痕跡並未在這紙張紙上留下任何的印記,反而是主動的,最初的模樣一般清新而淡雅,依舊保持著遠方的模樣,在旁邊的位置放了三顆流光溢彩的小珠子。


    她順手拿手機翻譯了其中的文字。


    “我去!七百多年前的一千兩?”


    鍾三年貧瘠的智商稍稍有些運算,看著那其中的厚度,不免的倒吸了一口冷氣,連著後退了幾步,才勉強穩住了這脆弱的心。


    黑衣人整個人飄悠悠的靠在了衣櫃上,狠狠的磕著自己的腦袋。


    “原本想著過些天便全都兌換出了,隻是一時間忘了這茬,哪想到在想起來的時候,已經沒有這年代了呢!”


    鍾三年匆匆的按上了自己的心口,勉強地平,穩住了一絲顫抖的唿吸。


    一份滔天的財富擺在了麵前,卻早已已經洇滅在時間的洪流之中,不能觸碰。


    這究竟是什麽樣的心理準備?


    她走上前去,略微的打量了一番。


    紙張嶄新如初,拿出一張紙,輕輕的抖了抖那隻麵,疙瘩疙瘩的響聲依舊響在自己的耳邊。


    “得了,想要買個古董都買不了。”


    ‘砰’


    黑衣人沉重的往木櫃子旁邊砸了過去,“是我被迷了心竅,非要好好保存,生怕壞了,如今竟然連這時間都賣不出去了。”


    “老板,你再把這櫃子砸下去,原本不富裕的店鋪就會雪上加霜了。”


    話語說著,鍾三年伸出手去搭上了對方的肩膀。


    “不許碰我。”


    隻不過搭上了一個布料的邊緣,黑衣人迅速地抖動了肩膀,躲開了這一個觸碰。


    鍾三年有些呆愣的望著他,手悄悄的伸了迴來,“老板?”


    黑衣人的動作略有些停頓,“沒…趕緊去做你的事情。”


    他的手胡亂的向旁邊指了指,“賬本還有那邊許多的東西都需要記錄,趕緊做完,沒做完不許下班。”


    鍾三年感受到此刻尷尬而又窒息的氣氛,認真地點了點頭。


    踩著小碎步緩慢的走,迴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鍾三年略微的掃過,在自己這方還有那如同山海一般的賬本,以及底下的小鴿子之中不少的小零碎東西。


    “唉!”


    想那麽多做什麽呢,反正也不是自己的問題,如今要想想自己這沉重的工作量,到底要怎麽完成,才是最為正經的事吧。


    將腦海之中所停留的東西快速的甩了出去,鍾三年重新投入到了那漫無止境的記錄之中。


    黑衣人人站在一側,等了許久的時間,緩慢地飄搖到了原本的位置,雙手交疊在深淺靜靜地將頭向心口位置下,沉寂的等待。


    沉重的曆史所停留下來的賬目,多年的沉浮,累積下來的字跡。


    鍾三年作為一個隻活了20多歲的年輕人,隻得拿著手機緩慢的翻譯,講了其中還停留的賬目重新記錄。


    不得不說是個大工程,繁瑣而惱人。


    大多都是千篇一律先付了定金,而一杆子又支出去了幾千年,想要找到對應的囂張又是一件麻煩事,許多的人幹脆是沒有任何的結果。


    好在那些被硬生生耗死的,黑衣人自己之前便已經做了標記,自然的可以消除。


    鍾三年記錄著所停留下來的賬本兒,頭暈腦脹的難受。


    也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的視線一個勁的發火,無法再看得清手下寫的究竟是什麽字,而手腕子,早就已經僵硬到了一定的弧度,甚至很難由自己來掌控著扭迴去。


    停下手中的筆,吃力的甩了甩自己僵硬的胳膊,忍不住地吸了幾口冷氣,輕輕的按壓著太陽穴。


    鍾三年向後依靠,搭載了陳舊的椅背,微微的迴頭瞧著下方旁的小格子間擺放的零碎玩意。


    順手抽出了一件,圓滾滾小珠子,底下放著一個台燈一樣的物件。


    放在筆下輕輕的嗅,淡然的幽香纏繞在鼻尖。


    說來有些古怪香氣從來是向遠處散發,未曾從各自堅持中取出時,卻未曾感受到半點的味道,如今略有些觸碰卻似散開來。


    無法告訴說是什麽樣一種花香,似乎千百種互相疊加,纏繞在自己的身側不肯遠離。


    鍾三年疲乏的指尖,輕輕地劃過上方的光彩,“嗯?”


    “怎麽?”


    黑衣人沉重而有些沙啞的聲音,略微的有些發悶,問道:“哪裏不對勁嗎?”


    鍾三年迴過頭去,隻見著對方窩在椅子上,並未見著有什麽不對勁的。


    她便是笑著說道,“沒,我隻是突然間想起來,這就是那曾經聽過的花香珠子吧?”


    黑衣人:“嗯。”


    鍾三年嘴角含起了一抹微笑,略有些輕柔。


    自己這個老板還真是一個奇妙的人物。


    嘴上說著把對方耗死,實際上不也依舊是將這些物件做出來了嗎?


    想來,黑衣人也曾經想過,在某一個時刻,那千百年前與自己定下了貨物的人,也能夠來取走那原本屬於他們的東西吧。


    在這陳舊的雜貨鋪之中靜靜的等待,一個人過完了千萬年的歲月,時空的洪流之中隻有他一個人的痕跡。


    光芒也不施舍過半分,隻有等到們大大的敞開的時候,才有些許的太陽光照射進來,卻也隻是略微的沾染了一小點的光輝。


    黑衣人或許從某種時刻,也曾經發自心底的渴望著一份光芒的溫暖,卻不曾踏入到自己的雜貨鋪子之中來。


    做出了野蠻一般的賬目,等著幾百年之後的交貨,何嚐也不是在無情的曆史最終為自己留下了一個牽絆。


    都曾想著,幾百年之後,他又一次見到了曾經的過客。


    人生的路途之中,他走過了太多的時光,曾經多次交談的客人,也不過是他漫長旅途中眨眼即逝的過客。


    將親手製作的精品送給對方,而那百年前的約定,得到了最終的路程認證。


    何嚐不是一種浪漫?


    又何嚐不是難以言說的苦。


    鍾三年指尖輕輕的劃過了珠子,柔和而眷戀,手指的紋路上,似乎蘊含了百花的香氣,緩慢地浸染到了肌膚之中。


    隻可惜,幾百年前定下的人,卻並沒有緣分拿走它。


    曾經的約定,深深的刻入在字跡中,永留在心間的,又一次落空,在時間的運轉之下淪為了煙灰。


    不清楚寶物是否有靈,可否知道曾經的期待,如今隻得落空。


    可否知道自己隻能陪伴著製作出來的人,在這小小的雜貨鋪子之中等待著時光的流轉。


    不清楚實況是什麽樣的存在,是否有真實的體驗,可否像是顆粒慢慢的從身邊走過呢?


    “你在傻什麽?”黑衣人沙啞的嗓音問道。


    鍾三年搖了搖頭,“沒,我自己隨便的想想,不用太在意。”


    將珠子重新的放了迴去,而身旁的那些小鴿子漸漸的東西輕點過去。


    鍾三年恍然間,才發現有許多的東西,都是可以跟賬本之中對的上號。


    甚至有太多是在那賬本之中,在陳舊的字體之間,熟悉的頁麵早就已經發黃,黑的與墨水融為了一體,黑衣人親手劃去的,原本定下的人早已經去世,他們所要的東西依舊擺在這裏。


    曾經支付了昂貴價格的珍寶,躲在這小鴿子之中,清醒的等著時光的秘密。


    安穩而平靜,永遠無法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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