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幼菱的心,也被今天的歡樂氣氛熏得暈乎乎的。


    聽著手機裏孩子甜蜜又小心翼翼的聲音,她忍不住放柔了嗓音。


    “睿睿希望我什麽時候來看你呀?”


    “明天!”睿睿毫不遲疑地迴答,語氣裏充滿了期待。


    宋幼菱輕輕地笑了起來。


    “明天不行哦。”


    “那就後天!”睿睿退而求其次,小奶音裏帶著一絲懇求。


    “後天也不行呢。”宋幼菱的語氣裏帶著一絲無奈。


    睿睿的聲音頓時委屈巴巴的,像一隻被遺棄的小奶狗。


    “可是……可是我還要送你禮物呢!”


    “你不來找我,我的禮物什麽時候才能送出去呀?”


    宋幼菱的心軟成了一灘水,她柔聲安撫著睿睿。


    “乖,姐姐最近有點忙,等忙完就去看你好不好?”


    “那……要忙到什麽時候呀?”睿睿的聲音悶悶的。


    宋幼菱想了想。


    “下周一好不好?下周一姐姐一定去看你。”


    “好……”睿睿終於妥協了,語氣裏帶著一絲失落,卻又夾雜著一絲期待。


    柏青檀洗完澡出來,身上帶著淡淡的沐浴露清香。


    他一眼就看到睿睿晃蕩著小腳丫子坐在沙發上,正對著手機眉飛色舞地說著什麽。


    柔軟的燈光下,睿睿白皙的小臉泛著健康的紅暈,濃密卷翹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忽閃忽閃的,一雙清澈的大眼睛裏閃爍著靈動的光芒。


    一會兒撒嬌,一會兒笑,古靈精怪的模樣,像一隻活潑的小精靈。


    柏青檀走到他身邊,朝他伸出手,對他道:“璟睿,時間不早,該去洗澡睡覺了。”


    “哦……”


    睿睿戀戀不舍地對著手機說了句,“姐姐晚安”。


    然後把手機遞給柏青檀,被等候在一旁的保鏢帶去盥洗室洗漱。


    宋幼菱聽到手機裏一陣忙音,心裏莫名地湧起一絲失落。


    片刻。


    柏青檀清冷的聲音淡淡傳來。


    “今天麻煩你陪睿睿出去玩了。”


    他的語氣很客氣,帶著一絲疏離。


    宋幼菱坐在沙發上,聽著他低沉的嗓音,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良久。


    “不客氣。”她的聲音很輕,幾乎聽不見一絲情緒波動。


    柏青檀拿著手機走到落地窗前,看著窗外拉斯維加斯璀璨的夜景。


    “剛才聽到你們說下周一見麵。”他狀似不經意地提起。


    宋幼菱抿了抿唇。


    “會不會打擾到你?”


    “不會。”柏青檀的語氣依舊淡淡的。


    他頓了頓:“那天你們見麵,我可不可以也過去?”


    他也要去?


    宋幼菱微微一愣,握著手機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指尖泛著淡淡的青白色。


    她不明白柏青檀跟著有什麽意義。


    難道他真的擔心她會帶走睿睿嗎?


    “我隻是帶睿睿去逛街,買些玩具和衣服。”她斟酌著語氣,努力讓聲音聽起來自然隨意。


    就像尋常母子那樣。


    她渴望與睿睿擁有這樣普通卻珍貴的迴憶。


    “我知道。”柏青檀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聽不出絲毫情緒波動。


    簡單的三個字,卻讓宋幼菱更加迷惑。


    既然知道,為什麽還要跟著?


    她想不通。


    電話那端陷入沉默,柏青檀並沒有說出“你不願意就算了”之類的話,這種沉默反而是一種強勢,像是獵人在安靜的等待獵物落網。


    宋幼菱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


    “好吧。你好好照顧睿睿,周一見。如果沒別的什麽事的話,我就先掛了。”


    就在她準備掛斷電話的瞬間,柏青檀突然喚了她的名字。


    “幼幼……”


    這個闊別已久的稱唿,讓宋幼菱的心髒猛地一縮,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她沒有說話。


    “這些年,你過得好嗎?”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宋幼菱有些驚訝,但還是輕聲迴應:“還好。”


    電話那頭再次沉默了片刻。


    然後,柏青檀的聲音再次響起,聲音很低,低沉得像一聲歎息:“這些年,我過得很不好,幼幼。”


    這句話,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激起層層漣漪。


    宋幼菱愣住了,看著手機屏幕逐漸暗下去,思緒紛亂。


    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權勢、地位、財富,他當年渴望的一切,如今都已唾手可得,怎麽可能過得不好?


    柏青檀,你到底還要貪心到什麽程度?


    夜幕降臨,書房裏一片靜謐。


    深藍色的窗簾遮擋住拉斯維加斯五彩斑斕的霓虹,隻留下一盞古銅色的台燈,散發著溫暖的光暈,將書房籠罩在一片昏黃之中。


    柏青檀坐在紅木辦公桌前,手裏拿著文件,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文件上的黑色字體在他眼中模糊成一片,仿佛水中搖曳的藻荇。


    他的腦海裏,不斷浮現出今天與宋幼菱見麵的每一個細節。


    她纖細的身影,她清澈的眼神,她說話時的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雖然沒有過多的言語交流,但她真實地站在他麵前,鮮活而生動,像一束光,重新照亮了他灰暗的世界。


    這種強烈的衝擊感,讓他久久無法平靜。


    他遠沒有表麵看起來那麽冷靜自持。


    自從在咖啡廳裏看到活生生的宋幼菱,他感覺這段日子都像一場虛幻的夢境。


    一個他曾經親手葬送的美夢。


    她的“死亡”,讓他意識到他所追求的一切都毫無意義。


    柏青檀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輕點,發送了一封加密郵件。


    拉斯維加斯的夜,深邃如墨。


    大洋彼岸,卻是清晨的陽光正好。


    刺耳的鈴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柏青檀的私人律師,mark,一臉驚愕地盯著電腦屏幕,顫抖著聲音撥通了越洋電話。


    “柏先生,您……您確定嗎?郵件裏的內容,是……是認真的嗎?” mark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慌亂,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沒睡醒。


    “盡快將我的股份和不動產進行估算。” 柏青檀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靜,沒有絲毫波瀾。


    “然後,設計一份資產轉移合同。” 他頓了頓,補充道,“我需要盡快使用,最好明天就能發給我。”


    mark徹底懵了。


    在他印象中,柏青檀一向冷靜睿智,運籌帷幄,從未有過如此……異想天開的舉動。


    這簡直就像是要將自己辛苦打拚的商業帝國拱手讓人!


    “柏先生,您……您沒事吧?” mark小心翼翼地試探,“那個,您……是不是……得了什麽不治之症?”


    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理由,能讓柏青檀做出這樣的決定。


    柏青檀眉頭微蹙,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耐煩:“我很好,mark。”


    “不要浪費時間,趕緊去辦。” 他語氣強硬,不容置疑。


    說完,便直接掛斷了電話。


    嘟嘟的忙音,讓mark更加茫然。


    他呆坐在辦公桌前,久久迴不過神來。


    而掛斷電話的柏青檀,卻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像是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枷鎖,終於可以自由唿吸。


    心口,一片空曠,卻又無比的踏實。


    浴室裏傳來嘩嘩的水聲。


    片刻後,一個穿著嫩綠色小恐龍睡衣的小男孩,被保鏢牽著走了出來。


    睿睿,五歲,有著和柏青檀如出一轍的深邃眼眸,隻是眼神更加清澈明亮,如同夜空中閃爍的星辰。


    蓬鬆柔軟的黑色短發,襯著白皙粉嫩的小臉,更顯可愛。


    小恐龍睡衣上,印著卡通圖案,顯得他更加稚嫩軟萌。


    這是宋幼菱給他買的。


    自從有了這件睡衣,睿睿幾乎天天都要穿,愛不釋手。


    書房門口,他揉著惺忪的睡眼,打著哈欠,顯然是玩了一天,累壞了。


    “爸爸,晚安。” 奶聲奶氣的聲音,帶著一絲倦意。


    “晚安,睿睿。” 柏青檀的語氣不自覺地柔和下來。


    睿睿邁著小短腿,搖搖晃晃地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柏青檀看著兒子小小的背影,眸色逐漸深邃了。


    他多麽慶幸,他和宋幼菱之間,還有柏璟睿。


    如果沒有這個孩子,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出現在她麵前。


    他,是連接他和她之間唯一的橋梁。


    他知道宋幼菱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了,但是……他盡力彌補,修複,還有柏璟睿在的話,她應該……


    會允許他留在她的身邊吧。


    男人閉上眼,靠在椅背上,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


    失去她的每一天,都像是一個噩夢,那麽難熬。他以為他需要財富,地位,才能有資格站在她身邊,但是失去她以後,他才知道什麽都沒有她重要……


    如果把他的一切都給她,她會願意留下來,陪他說會兒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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