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廳內,柏青檀買了單迴來坐下,將手機的結賬單隨意的放在了桌上。


    她懷孕不能喝咖啡,他便給她買了杯橙汁,而自己則是點了一杯冰美式。


    兩人麵對麵坐著,都沒開口說話。


    她扭頭看著機場外麵人來人往,都是拖著行李箱要不就是背包客,也不知道他們下一站的旅途在哪裏,不過總歸是自由的模樣。


    時間緩緩地流逝,直到宋幼菱睜著的眼睛都開始發酸了,她才道:“你什麽時候來的?”


    柏青檀輕聲道:“今天剛來。”


    今天剛來啊,那真是太巧了。


    “那你什麽時候知道我在北海道的?”


    “你剛來的一個星期。”


    宋幼菱因為這個迴答笑了一下,她來了一個多月,他卻在第一周就已經確定了她的行蹤。


    “你現在真是無所不能,隻要我不出地球,你是不是都能找到我?”


    她為了躲人,連手機號都換了,也還是沒逃過。


    咖啡和橙汁一起被服務員端上來,他將橙汁朝她這邊推了推,橙黃色的液體在杯子裏晃動。


    宋幼菱雙手捧著橙汁的杯壁,是溫熱的,而他那邊的杯子裏還裝著冰塊,杯麵上滑行著水珠。


    宋幼菱喝了口橙汁,酸甜口,因為是溫熱的所以比平常的橙汁更酸了一些。


    “幼幼,這個世界對我來說信息都是透明的,你刷的卡,用的身份證,都能夠讓我準確的知道你在哪,我想找到你,對我來說很容易。”


    他語氣溫柔,不急不緩,仿佛秋日的黃金大道上徐徐飄落的梧桐葉。


    “我知道你應該不想那麽早迴去,你待在京城不開心,那就出來散散心,但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你的肚子也比之前大了不少,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外麵,如果你實在喜歡這裏不想迴去也行,我可以給你安排房子和保姆。”


    宋幼菱捏著手裏的塑料杯,直到它變形扭曲。


    聽聽,這是多麽善解人意的話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不識好歹呢。


    之前宋幼菱便聽說過人在生氣的時候是會笑出聲來的,她當時不以為意,但現在卻明白了那句話真的不假,她現在就聽得想笑。


    而她也確實這麽做了,笑著問他,“柏青檀,你怎麽可以這麽無恥?”


    柏青檀輕聲歎氣,“幼幼,我這是為你好。”


    “你都已經結婚了,為什麽還要一直糾纏著我,就當是我求你了,你放過我行不行,不要再纏著我了,我不喜歡你這樣,你跟你的妻子好好過吧。”


    宋幼菱很無奈,她並不覺得柏青檀是真的不懂這些道理。


    可他還是要這麽做,讓她難堪。


    柏青檀聽著她的懇求,臉色卻異常平靜,“你想離開我……也可以,孩子生下來給我,我會好好撫養他長大。”


    宋幼菱沒想過他會比自己想象的還要無恥,他居然真的要跟自己搶孩子?


    當初大言不慚的說不是她想的那樣,可現在呢,他在說什麽?


    他怎麽可以,用孩子來威脅自己!


    宋幼菱極度壓抑著自己心裏波濤洶湧的情緒,手裏的橙汁已經徹底涼了下去,變得有些浸手。


    周圍都是人,她稍微大聲些,就會被人聽到。


    半晌,她開口,“孩子以後我會給你,但不是現在。”


    她還沒到預產期,她也不想一生下來就和孩子分開。


    “柏青檀,我不想跟你吵架,我也不想見到你,如果你真為了我和孩子好,你就讓我安靜一會兒,我真的不能每天和你生活在一起。”


    她知道他已經有妻子,卻還要每天跟他待在一起,她真的會崩潰的。


    柏青檀那雙深邃的眼睛淡淡的望著她,將她的每個表情和動作都看了進去。


    桌上的冰美式自從端上來後他就沒有碰過一口,此時杯子底部已經聚集了一圈水漬,看起來有些邋遢。


    他沉默良久,“幼幼,你是不是恨我?”


    宋幼菱因為這話身體微微一顫,腦子也怔了一下。


    她恨柏青檀嗎?


    在他沒有問出這個問題之前,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思考了很久,宋幼菱才在心裏下了個結論。


    她從認識柏青檀開始,就好像沒有時間去恨他,柏青檀被爸爸安排在她的身邊,跟她朝夕相處,她隻是在那些陪伴裏麵慢慢的喜歡上了他。


    但她的感情來得緩慢又遲鈍,等她好不容易發現自己喜歡他的時候,她卻已經失去了和他在一起的資格。


    她喜歡柏青檀,但他現在已經和別人結婚了,他是別人的丈夫,將來也會是別人的父親。


    宋家當年對他不好,但時過境遷,哪怕是現在,他對自己也稱不上壞。


    宋幼菱紅唇微啟,“我不恨你。”她頓了頓,又道:“但我也不想跟你在一起了,我不想再見到你。”


    柏青檀靠在座椅靠背上看她,“你就這麽從京城走了,有沒有想過福伯和別墅裏的那些傭人會怎麽樣?”


    宋幼菱唿吸一滯,終於舍得抬頭去看他,卻也發現他在看著自己。


    兩人四目相對,他緩緩道:“那天我迴去找你,福伯說,你去找朋友了,他對我說謊,幼幼,你說我還要留著一個幫著舊主隱瞞事實的管家的?”


    宋幼菱攥緊了自己的手,直到指尖泛白,“你應該知道我和你之間的事情跟別人沒有關係。”


    “那你知道我為什麽要買下宋家之前的別墅,又為什麽要留著宋家當初那些從小到大照顧你的傭人嗎?”


    宋幼菱明白了,她咬緊了自己的下唇,不願意妥協。


    “幼幼,如果你不迴去,那他們,就沒有繼續留下的必要,所以我迴去的當天就把他們都辭退了,你說,福伯年紀都這麽大了,他的孩子也都在外地,他自己一個人孤立無援,也沒有人照顧,如果生了病,該怎麽辦才好?”


    柏青檀的話就像是惡魔的低語,在宋幼菱的耳邊不斷迴蕩。


    福伯從小照顧她,對她很好,柏青檀就是抓準了這一點。


    機場傳來了播報提示,前往東京的旅客已經登記,廣播裏用英語和日語一遍遍的叫著宋幼菱的名字。


    【請宋幼菱,宋幼菱女士,盡快抵達a03號登機口進行登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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