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間時候,韓信終於醒來。


    白道義上前診脈察看,又囑托藥童檢來幾副湯藥,才終於放心下來。韓信終究是胡洙的意中人,趙子京也十分看重韓信,白道義不得不慎重對待。


    “我這是在哪?”韓信抿著發白的嘴唇,眼神漂浮的看著四周。


    “你早先氣血兩虧,舊傷又添新傷,不能行動,好好地在我這醫館養病,一切等病好再說。”


    白道義在床邊安撫韓信,身怕他又外出亂跑,傷及經脈。本來傷勢就重,要是再這樣隨性而為,他不敢保證下次就能把韓信救迴來。


    “多謝白神醫,我韓信沒齒難忘。”


    白道義搖搖頭,他治病救人不是為了迴報,自然也不把韓信的感謝放在心上。


    “對了,你在醫館養病,為何那些毛賊又來欺負你,難道他們無法無天,敢當天在我醫館裏行兇?”


    “不是。這都怪我,身體大好就想出去找一份差事做,結果還沒有走多遠就被他們攔下。不知何故就動起手來,我一時招架不住,才被他們鑽了空子,傷到頸背。要是我痊愈,一切能再與他們大戰三百迴合,嘶~”


    韓信說到激動之處,身體一動,扭到傷口,疼的渾身無力,又躺下。


    “現在你不適合起身,好好休息。那幾個毛賊,我自會去向顧縣令秉明,你放心就是,,,”


    韓信點點頭,他絲毫不懷疑白道義的能力,也是因為白道義,他才能在醫館完好無事地養病。他突然又想到什麽,直視著白道義的眼睛,問道:“敢問白神醫,早先與你同行的那位壯士,難道就是蛇口救人的那位?”


    “也不瞞你,正是你說的壯士,名為趙子京,字成衣。我邀請他來醫館做客,這些天就在我的醫館裏免費義診!淮陰縣鄉民聽說有這個奇人,都前來一睹真容。等有空,我給你引薦,話裏話外也對你頗為讚賞呢!”


    “噢?趙壯士也知道我?”


    韓信有點不敢置信,這樣武藝超群的能人異士竟然還對自己青睞有加,一時讓他如墜雲裏,既有些驕傲,又有些忐忑。


    “說來也奇怪,不過高人自有高人的想法,這趙兄弟年紀輕輕,就精通各種技藝,當真是奇人。許是你的大名太過響亮,他才會高看你一眼吧!”


    白道義後一句話有些挪掖的意味在裏麵,韓信怎麽會不知道。他的名聲早在張屠夫那胯下之辱裏就臭了,淮陰縣沒有人不知道他這膽小怕事,沒有血性的,更別說得到趙子京的高看,隻要別到時見麵嫌棄自己就算好的了。


    由此可知,名聲是有多麽重要,它既能成全你,也能讓你一無所有。


    “洙兒這些日子,來過嗎?”韓信期待地問道。


    白道義欲言又止。胡老要給胡洙尋求婚事他是知道的,本來胡老心目中最好的對象是趙子京。可惜人家一心北行,對兒女情長沒有興趣,胡老也就放棄了這個想法。可是胡老不會放棄,臨走時話裏也請求白道義給胡洙多物色幾個品行純良,家世清白的年輕男子,胡洙已經到了待嫁之身,要是一直這樣托著也不好,白道義也就同意了。


    但是胡洙這邊卻不會順從胡老的安排,這根源就是韓信。一邊是結義兄弟的囑托,一邊是幹女兒的懇求,白道義夾在中間,真是兩邊為難!


    “家中有些事情還要處理,這些天很少來。不過,,,”


    韓信眼裏放出希冀的光芒。


    “不過臨走時她悄悄讓我告訴你:病好之後,切莫不要外出惹事;等我秉明顧縣令,了結了那些地霸,你再出去尋找出路。”


    韓信安定下來,滿腦子裏都是胡洙的倩影。


    “唉!洙兒真是為了你煞費苦心。你們這對鴛鴦想要在一起,難啊!”


    白道義哀歎完,就徑直出門去了。他是真的不想再管這些俗事了,本來開醫館就是一心追求醫道,沒想到卻還做兼職成為了月老,他也是萬般無奈。


    “白老,韓信病情如何?”


    就診完最後一個病患,趙子京起身看見白道義出來,上前問道。


    “已無大礙,好好將養幾天,就沒事了!”


    “那就好!”


    趙子京對韓信的了解也隻停留在史書記載的幾個重要的事件上,完全沒有想到韓信年輕時還有這麽坎坷的經曆。現在他遭受危難,趙子京在想是不是出自己的一份綿薄之力,解決他當下的困難。韓信盡管狂傲自大,但重情重義,也有才華,以後自己要是遇到什麽麻煩,他也不會束手旁觀。


    “我現在進去看看他,,,”


    趙子京前腳剛走,羋欣後腳就跑過來。


    “公子,府衙的官吏來訪,說是顧威縣令請你去府衙一敘。”


    趙子京停住腳步,與白道義對視一眼,都好奇這顧威這時候來請趙子京有何用意?


    “老白,要不你和我同去?”


    “不了,醫館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再說顧威縣令是邀請你,沒有邀請我,我去湊什麽熱鬧。這顧威縣令雖然有些過於不近人情,但是秉公執法,公事公論,你隻管去一趟,他也不會拿你如何,放心就是!”


    趙子京點點頭。依照他長期與官吏打交道的經驗來看,這顧威不是問罪就是單純想見見自己,要是拒絕了他,反而有掩耳盜鈴之嫌。


    “既然如此,羋欣和我一同前去,會會這個顧縣令!”


    說完,趙子京起身走出醫館,自有官吏安排趙子京上了馬車,羋欣則在馬車旁侍候。


    趙子京在侍從的引導下走到府衙偏房的招待處,一進門來,便首座就坐著一個國字臉,束冠長須,麵色嚴肅的中年男子,暗道這就是顧威縣令了。左下首處坐著一個年紀較小的白衣男子,倜儻瀟灑,到有詩書大家的氣質,這應該就是縣尉白戰了。


    趙子京絲毫沒有被兩個淮陰大佬的氣場嚇倒,不卑不亢地上前作揖,說道:“巫陰山人氏趙子京特來拜見顧縣令,白縣尉!”


    兩人幾乎同時點點頭,初次看到趙子京,年輕俊彥,氣質卓然,見到尊者不卑不亢,禮數周到。心道這敢於麵對巨蟒的壯士的確非同凡人。


    “趙子京,你可知罪?”


    趙子京有些迷惑,這顧縣令一上來就問罪,是何用意。自己在淮陰沒有做過違法的事情,他又為何問罪?


    “啟稟顧縣令,成衣知罪!”


    顧威也迷惑了,自己還沒有說他是什麽罪,怎麽就認罪了。心道這小子不按常理出牌,不好忽悠。


    “噢?那你說,你犯下何罪?”


    趙子京遲疑一會兒說道:“縣令說有罪,成衣就是有罪。這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想必是成衣有什麽地方做錯了,才讓縣令問罪。成衣雖不知道是何罪,但是縣令說有,那就一定是有的!”


    顧威差點咽氣過去。


    趙子京這話裏的意思不就是說自己冤枉好人,胡加罪名給清白之人。他這樣說,正是在表達自己的不滿。可是顧威隻是想嚇嚇這個弱冠之年的小子,好讓自己掌握主動權,結果趙子京這麽一來,不就是自己以勢壓人,有理也變成無理了。


    局勢有點控製不住,白戰打破僵局,起身說道:“久聞趙壯士才華雙全,武功高強,更是有鋤強扶弱的俠義心腸,今日見到果然名不虛傳。來,賜座!我們坐下好好暢談!”


    趙子京麵色鎮定地席地就坐,端起侍從獻上來的茶水,才發現,這是自己在瀘縣製作的清茶。沒想到才個把月,瀘縣都把生意做到淮陰縣來了,看來這製茶之法不久就會風靡全國。全國人民要是都能喝上他改進的茶水,自己也總算是為秦朝做了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


    顧威看見趙子京端起茶水不飲,而是頓住思考,這才麵色緩和。


    看來,這趙子京也沒有喝過這麽好的茶嘛!


    “趙壯士,這茶葉是我瀘縣的好友特意給我留的一罐。聽說隻這一罐茶葉就要經過七七四十九道工序才炮製而成,端的是珍貴無比。這清茶清冽,苦盡甘來,迴味無窮,你沒有喝過,沒什麽奇怪的,這茶葉產量極少,我也是機緣巧合才得到這麽一罐,快快品嚐一番!”


    顧威用看土包子的眼神看向趙子京,首次見麵就掉了麵子,好歹也要贏迴一些臉麵,否則怎麽在這偌大的淮陰縣做大佬呢!


    白戰苦笑著搖搖頭,這些日子的相處,他是知道顧威是極好麵子,更是有些斤斤計較。趙子京一上來就駁了他的麵子,顧威是不會輕易罷手了。


    白戰抿一口清茶,迴味一番,眼睛都發光。


    “這茶的確是跟平常的茶湯不同,光靠這茶葉就能嚐過所有的味道,先苦後甜,餘韻無窮!”


    他早先是知道顧威收了一罐珍貴的茶葉,開始沒有放在眼裏,覺得顧威這麽重視茶葉有些小題大做了。今日一嚐,的確是千斤難求,更是迎客送友的必備佳品。白戰思量著是不是動用家族的關係去瀘縣弄幾罐迴來,要是天天借顧威的光,他也拉不下這個臉麵。


    既然兩位大佬都喝茶了,趙子京也不能特立獨行,輕輕地抿一口,閉著眼享受一陣,似乎被這唇齒留香的茶葉勾住了魂魄。


    “趙壯士,我這茶葉如何?可還滿意?”


    顧威摸著胡須,十分驕傲地昂起頭,心裏的自尊心總算得到了滿足。隱隱地,他還有些歧視趙子京,不就是仗著勇猛一些,長的好看一些麽,到了自己的府上,也不能讓他放肆。


    初始聽見趙子京的事跡,他還有些向往一見,可是前幾天東河鄉村民集體械鬥,堵在醫館的事情,讓顧威大怒。在自己的轄區發生這樣的惡行事件怎麽能不讓他生氣,又聽說這趙子京裹挾民意,依仗民眾的支持為非作歹,顧威就對這趙子京的好感一落千丈。


    趙子京眼尖,品味到顧威眼裏的冷意。又被問罪,又被鄙視,誰受得下這口氣,本來好好的做客,沒想到還遇到這種事情,依著趙子京的性子,好歹也要挽迴顏麵。不討迴這口氣,以後怎麽在秦朝的江湖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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