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一諾靜靜的看著手中的畫像,想象當時顧意佳創作它時的場景。


    夜深人靜,一人獨坐書桌前,周圍的一切都已進入夢鄉,隻有燈光下的孤影與他相伴。


    這人一動不動不知在想什麽,片刻後揉了揉發酸的雙眼,拿出筆與紙,靠著不多的迴憶一筆一劃畫盡對他的思念與祝福。


    想著千裏之外的他,想著無法言語的愛,想著他身邊的她,隱忍的淚終究還是落了下來,打濕了紙張,暈開了筆墨。


    葉一諾的心一抽一抽的泛著疼,眼中星光斑駁,隱約有水光閃動。


    他輕緩又綿長的出了口氣來平複此刻心中的脹與澀,輕放手中紙張,接著往下看。


    很久一段時間顧意佳都沒再提筆,仿佛生日那天的那張畫用盡了他所有的勇氣,封印了他未盡的愛意。


    手中的這張落款時間是2018、1、1,陽曆新年伊始,也是他和星興正式簽訂合約的日子,那時的他已恢複單身兩個多月。


    後麵又變成了十天半個月一張的頻率,他猜想,顧意佳大概是知道了他和前女友已分手,才又解封了封印已久的想念……


    那段時間他還沒出道,網絡上還搜不到他的信息,所以這些畫麵是顧意佳想象中的他。


    後來廣告出來了,影視劇也播放了,顧意佳作畫的頻率隨著他角色的變化而變動。


    他的每一個角色,每一次公開亮相,都被顧意佳用筆記錄在了畫紙上。


    這樣的頻率和畫風保持了三年多,直到因為房子裝修他們重逢才改變。


    這時基本三五天一張,他們相遇那天他的樣子、《清風》發布會那天他的樣子、程非的樣子,一起吃飯的樣子,甚至連他們視頻時他的樣子,都被顧意佳一筆一劃畫下來。


    畫風也較從前輕快,從落款日期後麵那顆小小的愛心可以看的出來。


    又一次的轉變是在 2022年開年,葉一諾現在想起當天顧意佳離開時落寞的背影依然深深自責,後悔不已。


    從那天開始到他們確定關係,整整五十八天,一天一張,剛好五十八張。


    隻是後麵不再有愛心,模樣也沒了依據,又變成了顧意佳腦海中的想象。


    再後來他們在一起了,顧意佳的手在畫完最具意義的一張畫後,終於迎來了無限期的假期,隻偶爾會再次提筆。


    七年時間,三百來張畫紙,兩千五百多個日日夜夜,都在葉一諾心上烙下了深深的印記。


    他按照原來的次序一張一張疊放整齊,原封不動放迴盒子裏。


    凝視著盛滿愛意的禮盒,仿佛顧意佳就在眼前,葉一諾朝他露出一個溫柔的笑,暗自告誡自己,這輩子一定不負愛人,不負顧意佳。


    往昔他已錯過,未來定不缺席。


    顧媽媽端著果盤走了過來,招唿他吃水果。


    水果新鮮漂亮,可誰都無心碰它。


    顧媽媽把禮盒拿了過去,掀開盒蓋,小心翼翼拿起最上麵的畫像,端詳片刻後又看了看葉一諾,說:“你看他雖然不是專業的,但畫的是真的還不錯,是吧?”


    葉一諾忍著心酸誇讚道:“很厲害!”


    顧媽媽笑了,嘴裏埋怨著,眼角堆起的笑意卻出賣了她:“這個沒良心的,跟他相處三十年也沒見他給我畫一張。”


    葉一諾馬上接話:“您一直在他心裏。”


    顧媽媽很傲嬌,輕哼一聲,話中有話道:“他心裏可不隻我一個。”


    聽著顧媽媽的打趣,葉一諾羞澀道:“您在他心中無可替代。”


    顧媽媽故作遺憾:“那可不一定。”


    兩人都明白對方表達的意思,相視一笑。


    怕顧意佳臨時迴家,顧媽媽捧著禮盒放迴書房,邊走邊說:“可不能讓他發現,到時候還要說我偷窺他的秘密。”


    她從書房出來迴到客廳,在葉一諾側麵坐了下來,拿起一個橘子剝開遞給葉一諾:“嚐嚐,今年新出的。”


    “謝阿姨,我自己來。”葉一諾接過,掰開一瓣送進口中,有些酸。


    顧媽媽又拿一個為自己剝開,對葉一諾解釋剛才的言行。


    “剛到的那天,他把鑰匙給我了,我偷偷拿去配了一把,別告訴他啊。”


    葉一諾看著顧媽媽小孩似的性格,輕笑道:“不會。”


    顧媽媽放入一瓣橘子進口中,隨即皺緊了眉頭:“真酸,還要過段時間才好吃。”


    她沒再往嘴裏喂,但手也沒閑著,一絲一絲扒拉上麵的經絡,跟葉一諾聊起了正事:“知道我什麽時候知道這件事的嗎?”


    葉一諾悵然,不知道她說的是顧意佳畫他這件事,還是喜歡他這件事。


    顧媽媽看出了他的疑慮,迴答他:“他喜歡你這件事。”


    葉一諾看著她,搖了搖頭。


    顧意佳隻告訴他阿姨知道,至於什麽時候怎麽知道的,他自己也不清楚。


    顧媽媽說:“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那時你跟小帆去我們家找他,這小子怕我嚇到你,硬拉著我讓我上去,說給我弄到了陳川的簽名。”


    葉一諾沒有忘,第一次見麵顧媽媽就捏他的臉,熱情的他坐立不安。


    他不好意思的對顧媽媽笑一笑,顧媽媽接著說:“我興衝衝跑去書房,一進去就聞到一股刺鼻的煙味,


    我在他的書桌上看到的不隻陳川的簽名海報,還看到了煙灰缸裏躺著的幾粒煙蒂,還有……”


    顧媽媽看著葉一諾:“還有他未完成的繪畫,你的畫像。”


    葉一諾的眼睛驀地睜大了幾分,帶著一點小震驚。


    顧媽媽頓了一下,像是在迴憶當時的情景:“我剛開始還以為他隻是隨手畫畫,剛好那天他的書桌沒鎖,擱以前我肯定不會亂動他的東西,


    但那天鬼使神差,我的手就一把拉開了它,裏麵竟然還躺著幾張你的畫像。


    我開始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他以前從不抽煙,但現在書房裏滿是煙草的味道,也沒見他有過這愛好,一張一張畫別人。”


    橘子的經絡已被扒的幹幹淨淨,顧媽媽索性放下它,認真的看著葉一諾。


    “你知道嗎,阿姨當時真的很怕,我們家就他一個,我們隻是普通的父母,當然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擁有一個正常的家庭生活。”


    葉一諾此時羞愧難當,隻低低細語:“對不起……”


    顧媽媽衝他笑了笑,用水果叉叉上一塊水果遞給他:“傻孩子,這事怎麽能怪你呢,


    這就是你倆的緣份啊,如果非要怪一個人,那肯定是他的不對,是他帶偏了你。


    到時候如果你爸爸媽媽生氣,打他罵他,你千萬別幫他,那都是他應受的。”


    葉一諾接過,拿在手上,保證道:“不會的,阿姨您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他受任何委屈。”


    顧媽媽的笑意更濃:“這算什麽委屈,做父母的都是為了孩子。”


    那天他們聊了很久,顧媽媽告訴他了很多關於顧意佳的事。


    顧意佳下班前他又裝模作樣的迴去,接上楊帆再跟他和顧媽媽匯聚,一起在外麵吃晚餐。


    他和顧媽媽裝的都挺像,這是他們倆之間的一個小秘密,顧意佳不必知道。


    第二天離開時是他和顧意佳一起去送的,臨下車時顧媽媽掏出兩個紅包給他,說是見麵禮。


    摸著沉甸甸的超級紅包,他不知如何是好,隻得求助於顧意佳。


    顧意佳讓他收下,對顧媽媽說:“謝謝媽!”


    顧媽媽迴他:“又不是給你的,你謝個什麽勁兒。”


    葉一諾馬上接口:“謝謝阿姨!”


    顧媽媽一臉笑意的看著他說:“不謝不謝”。


    而後又一臉遺憾:“阿姨找不到更大的紅包了。”


    待顧意佳送他們進去,他一個人在車裏,打開紅包數了數:一包三萬,一共六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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