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進把財務報表一一列出給葉一諾看,葉一諾擺手說他相信他,懶得費那個精神看。


    在自己家酒樓吃過晚飯後,葉一諾打算驅車離開。


    李進留他明早再走,說讓他體會一下自家酒店的服務,葉一諾說明天一大早要去姑姑家,要迴去的。


    看著葉一諾的車漸行漸遠,李進慢慢紅了眼眶,這些年他很想他,他其實想他能留下的……


    車子漸行漸遠,迴憶卻越來越清晰。


    他自幼父母雙亡,跟著以賣菜為生的爺爺奶奶生活,幾年後爺爺在進城賣菜的路上遭遇車禍不治而亡,留下年邁的奶奶和幼小的他相依為命。


    奶奶經不起這接二連三的打擊,原本不太好的身體更是雪上加霜,最後在他即將邁入大學校門時撒手人寰,留下了無依無靠的他和這間祖傳的老房子。


    他這樣的人原本是和葉一諾沒有交點的,但好在他還算爭氣,以高於農村定向生錄取分數線被市重點中學錄取,和葉一諾成為了同班同學。


    饒是以前在農村學校再優秀,現在在這個高手雲集的班裏也成了吊車尾的存在,特別是英語,以前的學校不夠重視學個皮毛,現在英語課純英文教學,一堂課下來不管老師還是同學聽不見一個漢字,他學的那是相當吃力。


    老師也給他開過小灶,但畢竟時間有限,讓他利用課餘時間請教班級其他同學。


    親情的缺失、成長環境的差異讓他這個農村來的醜小鴨產生了極大的自卑,話都不敢輕易說,哪裏還敢開口尋求這些天之驕子的幫助。


    但有時候人又是幸運的,正當他為第一次月考成績一籌莫展時,他遇到了他人生中唯一的一束光亮——葉一諾。


    這束光溫暖他、照耀他、引導他,成為他心底最深的依賴和往後餘生的追隨。


    時至今日,李進仍記得葉一諾第一次跟他說話時的場景。


    進入初中已經一個月了,可英語成績還是不盡人意。他看著手裏的成績單,感覺未來一片渺茫。


    他努力過,可天賦這東西不是努力就能擁有的,成績也不是光努力就能好的。不出意外,這次的英語成績又是不及格,以至於拖了總成績的後腿,排名倒數。


    下課的鈴聲響起,同學們唿啦啦往飯堂跑,隻有他拿著試卷發呆,考成這樣如何還能咽得下飯?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食品包裝袋放在了他的桌子上,發出的“哢哢”聲響打斷了他的思緒,他驚的一抬頭,就跟一臉微笑著看著他的人目光碰撞上了。


    這個同學他記憶猶為深刻,是坐在他右後桌的葉一諾。


    因為外表實在優越,氣質清冷高貴,和他以前在家裏那台老式電視機上看到的富家少爺一樣。


    且成績也十分優秀,籃球打得也很好,偶爾課間聽女同學們的竊竊私語,應該舞蹈也不錯。總之,是學校的風雲人物沒錯了。


    隻是不知道這樣一個近乎完美的人怎麽會站在他麵前對他笑,但看這樣子也不像來找茬的。


    他也掛上笑容,“有事嗎?”


    對方在他對麵坐了下來,把手裏兩杯冰可樂的其中一杯放在了他的麵前,又把袋子裏的全家桶和漢堡拿了出來。


    “吃點東西再想。”


    他不明所以,看這樣子應該是要請他吃東西,但他們之前連話都沒說過,更別說一起吃東西了。


    他搖搖頭拒絕了對方的好意,“謝謝,我不餓。”


    對方把吸管打開插在了那杯可樂上,又往前推了推,“陪我一起吧,一個人吃沒氛圍,吃好了我們一起想辦法。”


    他猛地盯住對方的臉,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葉一諾拆開一個漢堡塞進他手裏,“我的英語還可以,以後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問我。”


    他被迫捏著漢堡,葉一諾的話在他腦子裏跑了好幾圈,一時忘了反應。


    “吃啊。”葉一諾已經大快朵頤,並催促著發著愣的他。


    那餐外賣他吃的很忐忑,但卻也是他這麽多年最開心的一次,他覺得他要有朋友了。


    當天下午放學,葉一諾就開始給他補習,首先糾正他錯誤的發音,並送了他一個隨身聽讓他跟著讀。


    那是他長這麽大收到的第一個這麽貴重的禮物,雖然現在已經不能再用了,但仍被他寶貝的收藏著,跟葉一諾送他的每一個禮物一起。


    在葉一諾耐心的幫助下,他的英語成績大有進步,連老師都很驚訝,在期中測試後重點表揚了他。那時候他想,他的榮譽有葉一諾一半的功勞。


    葉一諾看他總是獨來獨往,有時候有活動就拉著他一起,時間久了,他又多了幾個朋友,但在他心裏葉一諾的地位是不可撼動的。


    久而久之,他的心裏產生了嚴重的依賴性,什麽事都要跟葉一諾講。開心的時候對方陪著他一起笑,不高興的時候逗他開心,好多他解決不了的事也都盡量想辦法幫他解決。


    比如最現實的問題:錢。


    作為貧困戶,學校減免了一部分學費,但生活費和其他雜七雜八的費用對他們這個搖搖欲墜的家來說也不是一筆小數目。


    葉一諾看出了他的窘迫,主動給予幫助,但又小心翼翼的維護著他那薄弱的自尊。那時候他想:多麽好的一個人啊!怎麽會有男孩子這麽可愛心思這麽細膩。


    現在想想,可能從那時候開始他的心裏就已經不太對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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