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九靈四隻手臂交錯攀附,猛的用力一抓。手臂上有鮮血汩汩流淌,因為魔氣強行抽離,他的臉上已經出現了微微金黃之色。


    “一潭死水,還想和小爺拚個高下。來來來,給爺起!!!”


    四隻手臂之上,法陣紅光大盛。手臂與胸口的法陣彼此唿應,腳下血海瞬間翻騰洶湧。


    血浪瘋狂的洗刷著魔九靈目之所及的一切,身體已經止不住顫抖,魔氣也不能再支撐他禦空懸停。


    撲通一聲,一頭栽入血泊之中消失不見。整個兒大殿裏,血海和黑水匯聚在一起。暗紅色的液體仿佛有意識一般,不斷吸收著黑水為自己增加能量。


    終於,血海氣勢攀升到了極致。如山洪傾瀉一般,朝著四周偏殿開始發起猛烈的衝擊。


    魔九靈如果能看見,他應該為自己的果斷而感到慶幸。魔俑陣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自主開始複製綠眼怪物和六臂人。


    血海衝到殿前時,偏殿的甬道裏已經人滿為患!


    六臂人們的靈智明顯要高一些,看到血海便極速後退。綠眼怪人一接觸到血海直接被無情吞噬,洶湧已至,眾人眼神之中無不透露出恐懼。


    “大哥,好不容易才輪到我們,這這這…”


    其中有一群人報團站在一起,麵對如此恐懼,並未像其他六臂人那般神色慌張。


    “這次不行了,所有人!速速退迴小山海,此地不宜久留!”


    領頭那人眼神一狠,一馬當先撲向身後魔俑陣。


    為了爭取到這一次出來的機會,這一幫人可是把小山海之中的人得罪死了的。穿越結界逆行返迴,這個過程看似簡單,可那種刮骨抽筋的滋味兒實在太過難熬。


    丟掉半條命總比死掉要好,眾人把心一橫,一頭撞進魔俑陣之中。血海狂嘯而至,就在最後一人剛衝進法陣,身後血海也撲了上來。


    “啊!!!”


    夜已深,唐青山坐在床前。床榻上,葉流雲依舊睡著,仿佛下一刻睡好了,他便能睜開眼,笑嗬嗬的調侃自己。


    鼻翼裏唿出一道熱氣,唐青山轉頭望向身後眾人。


    “情況已經很明朗了,很多人都想讓我死在這裏。可你們也知道,我現在不能死,還有很多賬,都要找人算上一算。所以,青山能不能活著看到明天早上的太陽,全都仰仗你們了。”


    身前依朵相伴,韓山,新任隊長石頭和鐵浮城七人站在對麵。為今之計,也隻能分而逃之。用遠超地方的數量,製造假象,讓敵人無法區分到底哪裏才是真正的唐青山逃亡的路線。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邱君子收自己為記名弟子這份好意他其實都懂,可如果因為自己,再把大家都連累進來,這不是他想要的。


    如今的自己,也隻能通過這種最笨拙的方式,打破眼前死局,以巧破力,但試無妨。


    “大人,為何要執意如此。您可是我們這五十多人唯一的希望,如此將自己置身險地,稍有差池,我等自盡亦愧對先行路上的兄弟啊。”


    七人裏,為首那人叫巴蒙。很久之後唐青山才知道,這名男子竟然是一位故人的兄弟。


    男子情真意切,七人同時單膝下跪,懇求統領再考慮一二。


    韓山和石頭也想說點什麽,可話到了嘴邊,嘴裏幹澀的二人又開始犯難。


    如今小小屏蘭堡之中,明目張膽出現的高手就有四人。每一位的實力都深不可測,雖未直言,可那種高手的威壓,讓經曆過戰火洗禮的石頭,依舊感覺心驚肉跳。


    好在隻是碰巧撞見,如果是刻意跟蹤,說不定自己的腦袋早就搬家了吧。


    心有餘悸的迴憶被唐青山的話打斷了思緒,小石頭想了想還是問了一句。


    “唐統領戰功赫赫,真的不能留下來嗎?如此戰績,皇帝陛下一定會給您一個交代,不如再等等,說不定會有什麽轉機。”


    其實屋子裏都是聰明人,這話說出來也不過是寬寬心罷了。石頭說完話,像是泄了氣的氣球一樣,沒精打采的。現實的無力,讓這個戰場上勇猛果敢的年輕人多少有些力不從心。


    “子時我們依計行事,若是不湊巧,青山苟活,那我們就有緣再見。若是…”


    “誓死追隨大人,若有意外我等先行。”


    低啞的嗓音裏透露出了不舍,為讓他把話講完。巴蒙七人,齊齊答道。


    七人眼中已有死誌,唐青山心中一陣抽疼。這是自己帶出鐵浮城最後七人了,現在的他自保都做不到,又憑什麽保護別人?


    “還有些時間,大家先去休息吧。我累了…”


    眾人皆知,或許一個人獨自安靜一會兒,對現在的唐青山來說不是壞事。


    不一會兒,四下裏都陷入了安靜。門外一個高大人影始終守在外麵,唐青山男的露出笑容,不用去看,一定是巴蒙守在那裏。


    自從自己受傷歸來,巴蒙跟著自己的時間越來越多了。


    輕輕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沒想到善戰的自己這麽快就淪落到需要別人保護,才能活命的地步了。


    城西陋巷深處,陰影之中一雙眼睛突然出現。死死盯著前方,巷子口有一女子白色勁裝單槍匹馬站在那裏。


    兩人被月色分隔開來,一明一暗相互對峙。女子纖細身姿,窈窕動人。一雙靈動的大眼睛,惡狠狠的瞪著那團陰影。


    因為可愛的外表緣故,即便自己已經做出了自認為自己這輩子最兇惡的表情,可實在還是沒有什麽殺傷力。


    若是比武招親,隻怕女孩兒一上台,不用出手直接就能萌翻一眾癡情郎。


    陰影裏那雙眼睛,看不出什麽情緒。他就那麽直愣愣的望著女孩兒,不帶一絲一毫感情。


    兩人對視片刻,那雙眼睛消失了。攥緊手中長槍,白靈壓抑著心中高漲的戰意,邱叔叔說了,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能出手。一旦有人先動手,即便沒有傷亡,城裏立馬就會亂成一鍋粥。


    明槍暗箭,渾水摸魚。難保意外不出現,一旦事態上升到極致,受苦的還是好不容易才活下來的屏蘭百姓。


    那雙眼睛的主人並沒有走,雖然看不見,但白靈知道,那人依舊隱沒在黑暗裏。指節握得有些發白,抬頭望了一眼天上的月亮,子時越來越近了。


    城南一小酒館中,店家倒在櫃台後麵,進有一雙腳露在外頭。均勻的鼾聲證明這人還活著,滿身的酒氣讓他即使在寒夜裏,依舊大口大口從口鼻處噴吐著熱氣。


    小酒館裏,還有兩桌客人沒有離開。左邊桌上,醬牛肉,花生米還有一碟醃菜頭。一男子獨坐左邊,伸手抓肉,大口喝酒。


    地上還有一堆炭火,烘烤著一隻不知名的野獸,金黃表皮不時有油花滴落,下落的油滴被火炭瞬間蒸發,滋滋聲響過後,一縷白煙向男人頭頂飄去。


    男人長得很好認,之所以好認是因為…


    怎麽說呢,如果你在哪天夜裏,獨自去吃宵夜。進門看見一個蓬頭垢麵,肥頭大耳的中年人,對著一桌子吃食大快朵頤,不拘一格的畫風一定能讓你印象深刻,而且每逢特定的場合你都能迴想起他。


    七八隻酒壇隨意倒在地上,身前無酒複飲。男人起身,欲再尋酒喝。


    剛一起身,踉蹌兩下踢倒一隻酒壇。僅剩的一點餘酒沿著壇子口,超外麵流淌出來。壇子一路翻滾,順利的跑到鄰桌那人腳邊。


    酒低兒徹底沒了,兩人對視一眼。中年人一言不發,轉身去尋酒。鄰座的年輕人也未在意,抬手將酒碗舉起,一飲而盡。


    酒碗放下,抬手從眼前小碟子裏抓出一粒花生。雙指微微用力,朝著自己腦後一丟。


    “啪!”


    一聲輕響,花生在半空之中擊中了什麽東西。兩物同時落地,滾了兩下,竟是兩顆花生。寒風吹進了酒館,地上兩粒花生米表皮被吹到了半空,內裏已經化成粉末隨風而逝。


    “年輕人,手上有些斤兩。今夜我隻殺一人,速速離開,大好年華莫要死在這不毛之地。”


    中年人抱著一隻酒壇,坐迴原來的位置上。伸手扯開泥封,清冽酒水倒滿身前空碗。抓起地上烤的金黃的小獸,一口咬的滿嘴流油,男人吃肉喝酒不再多言。


    鄰座年輕人,有些圓潤的臉龐微微一笑。並未理會中年男子,繼續安靜飲酒,桌上一把長劍躺在那裏。


    寒風穿堂過室,猛的一吹,將兩扇大門緊緊閉合。屋子裏的油燈差一點就熄滅了,大門一關,頑強的燈芯一點兒一點兒借著燈油,再次照亮整個兒酒館。


    城東有客棧一間,四層的小樓猶如鶴立雞群一般。像屏蘭堡這種邊關小城,這麽大規模的客棧,攏共也就兩家。


    其中一家人,已經隨著上一次逃難的人潮離開了屏蘭堡。所以,現在城東這一家,是全城最大的客棧。


    最頂樓正房之中,一位美婦人獨自坐在屋子裏。手中針線一來一迴,一隻雪白錦帕之上,一朵火紅色的牡丹花,轉眼就活靈活現的秀在了上麵。


    舉起手帕,夫人靜靜地欣賞著自己的手藝。


    “小冤家,你覺得奴家這朵牡丹花兒和你配不配?”


    門外走廊之中,年輕男子黑巾遮麵。雙手環胸靠在走廊門欄之上,一把輕薄長刀環胸而握。


    雖與美婦人一門之隔,聽著女子嬌柔曖昧之音,男子不為所動,安安靜靜靠在門欄上,好像因為長時間站立有些疲倦,雙眼微閉唿吸均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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