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斬發現了懷裏唐青山的異樣,正想著怎麽安慰一下他。不料唐青山自己用袖子摸了一把臉。


    “瞅啥瞅?沒見過小孩子哭鼻子啊?”唐青山瞪著唐斬。


    “那你打算什麽時候開始教我本事?”唐青山用雙袖擦幹眼淚。


    “我先跟你說說我們唐氏的修煉法門吧。”唐斬稍做思量,正身說道。


    “弑魔唐氏,顧名思義,我們這一族從建立宗族以來就是以斬殺妖魔邪祟為己任。我們從不阻礙天理大道,順應因果循環。但是妖魔鬼祟為證大道,往往對人類的屠戮全天下人有目共睹。我們一族修煉的弑魔鎭獄決便是為了維護人間正道。但是,不能全部傳授給你,因為配合定風波修煉之後,真氣外放全身黑光四散,有心之人一眼便能識破你的身份。我隻教你第一層,另外再交你一套搏殺手勁幻戾拳。用於你修煉入山境,之後你便開始修煉定風波,威力上肯定是不如完整功法那樣兇猛,但族長說其中玄妙等你修有所成自會體會。”唐斬說完,便開始傳授唐青山心法。


    有道是山中無曆日,寒盡不知年。唐青山自從五年前跟著唐斬在此修行以來,無論冰霜雨雪,始終恪守本心,摒除雜念全力修煉。母親托唐斬送過幾次衣服,叮囑唐青山修行固然重要,閑暇時也別忘了迴家看看。


    可是唐青山自知自己的肩頭使命,旁人無可替代,以目前自己望月境初期的實力,單單是要救迴父親就難如登天。五叔也確實是沒有誇大其詞,入山境是水磨工夫,隻要你堅持就會有所收獲。可這望月境,無論你如何努力修煉,都難有寸進,因為沒有地方讓他施展拳腳。


    “五叔,你我整日對練,我真氣消耗已然是不少,為什麽修為卻不見提升?”這一日,唐青山尤為煩躁。因為從兩個月前唐青山的修為就停步在望月境小成,無論自己怎麽折騰自己,這道瓶頸就像一塊磐石,死死壓製著自己的修為。


    “青山,你可知你在這祖先庇護之地修煉了多久?”唐斬並未迴答,而是反問了一句。


    “少說也得有四年了吧。我並未仔細留意。”唐青山如實迴答。


    “嗯,也是時候讓你選一件我們唐氏的兵器了。你隨我來。”說著話唐斬站起身往武器架方向走去。


    “這裏有大小戰錘上百餘種,你自行挑選,選完了就到山洞門口找我。哦,對了。中間族長雕像上的那把黑煞錘你也可以試一試,你父親出山之前就試過。”


    “哦?父親拿起了黑煞錘?”唐青山驚喜的問道。


    “黑煞錘紋絲不動!”說完話唐斬就向洞外走去。


    “紋絲不動你還讓我去試。”唐青山小聲嘀咕一句,開始看向武器架。


    要說唐家用錘,那可真是五花八門,隻是長柄戰錘便有五十餘種,圓的,扁的,方的,尖的。唐青山一一仔細打量。


    如今我年紀尚輕,且長柄戰錘大多更適合使用在戰場之上,我如今雖然已經進入望月境,但是沒有與人對敵的經驗,五叔雖然教我修煉真氣法門,卻並沒有教過我如何使用戰錘,我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能用好。就先選一把便於攜帶且適合自身重量的戰錘方為上策。若是選擇短柄戰錘,威力相對就要減少,但若是配合定風波使用起來,不僅可以做到事半功倍,關鍵時刻也能出奇製勝。看完了長柄戰錘,方青山在自己心裏盤算著。


    來到短柄戰錘前,唐青山沒有貿然選擇,而是在腦中迴憶著和五叔練拳時的場景,一一配合眼前戰錘推演。突然眼前一對戰錘吸引了唐青山的注意。一黃一黑兩柄戰錘鑲嵌在一套簡易護甲之上。雙錘渾圓,隱隱閃著精光。唐青山伸手取下護甲,按住錘身上的插簧,哢的一聲取下圓錘。雙錘抓取處向內反嵌著,既是握把,又能起到保護手腕的作用。錘體大約是成年男子拳頭的兩到三倍大小。既不會讓人感覺笨重,有了這套薄甲也讓錘子方便攜帶。唐青山穿上護甲,雙手往後輕輕一翻把雙錘插迴原位,在原地輕輕跳了兩次,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


    唐青山來到洞口時,唐斬已經獨自運行完一個大周天,身上隱隱有龍吟輕鳴。唐青山看在眼裏,心裏暗暗給自己鼓勁,即使出山也得勤加修煉,有道是笨鳥先飛,勤能補拙。自己要盡快打破望月境,躋身遊龍境,為營救父親多做準備。


    “選好了?”看著唐青山雙手空空如也,唐斬狐疑道。


    “選好了!”唐青山說著話,轉身把後背露了出來,一黃一黑兩柄小圓錘在陽光的照射下寒光更顯。


    “我x,臭小子,我讓你選戰錘!戰錘你懂嗎?你磨磨嘰嘰磨蹭了老半天,就選了這麽兩個玩意兒出來?這是啥?一黃一黑,就算是西瓜,這也就是兩個生瓜蛋!”唐斬並不看好這對小巧的雙錘,爆了一句粗口。說著話就要把唐青山往山洞裏推。


    “五叔,我選擇他們自有我自己的想法。你不用多勸,我心意已決。”唐青山側身躲過唐斬的大手正色說道。


    唐斬眼看唐青山心意已決,無奈之下封住洞口,帶著唐青山往唐家嶴方向返迴。


    以如今唐青山的實力,返迴唐家嶴已經是易如反掌。唐斬在前麵保持著勻速在樹幹之間跳躍。唐青山感覺體內澎湃真氣泳向腳底,身形動如脫兔,飛快地在山野和巨樹之間騰挪。臘月將至,已近年底,凜冽的寒風並沒有給他們的行進帶來多大的麻煩。唐青山全力施展身法跟著唐斬快速前進,隻用了半個時辰,二人便已返迴了村口。


    “你今天迴家,看看你娘,好好休息。明天正午到村長家中找我。”說完話,唐斬獨自大步走進了鐵匠鋪。這幾年陪著唐青山在山中修行,唐斬迴家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可是每次迴家,家裏都一塵不染。怕是唐青山的母親思念兒子,總是悄悄來到村口鐵匠鋪子探望。擔心二人迴來之後家裏一片狼藉,所以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來定期打掃一番。


    “哎,嫂子也是個可憐人呐。”獨自坐在屋中。想著當初在廣源城外官道上偶然間尋迴母子二人,唐斬的心情陰沉起來,可惡的殷家人老子早晚要你們好看。


    唐青山邁著輕快的步伐往自己家中走去。一別就是五年,望著熟悉的巷弄,低矮的圍牆。一想到馬上就能看見母親了。唐青山心情大好。腳上的力道又是加快了幾分。


    “娘,我迴來啦!”唐青山興衝衝地跑到家裏,卻沒有看見母親的身影。家裏明顯有生活的痕跡,五叔也沒提過母親身體上出過什麽問題,唐青山思索片刻就放下心來,馬上就要到中午時分,走進灶房準備著手午飯。走進灶房,案板上擺放著兩把菜刀讓唐青山微微失神,看著自己打造的菜刀,往事再一次浮現腦海。這是十二歲那年自己給母親打造的廚具,五年了菜刀完好如初,一看就是精心保養。唐青山不明白,自己的刀並沒有問題,為何母親不願意使用?正在他思索之際,母親也走進了灶房。


    “山兒,你迴來了。”母親激動地一把把唐青山抱在懷裏。


    “快讓娘好好看看”五年不曾相見,沒人知道這個孤獨的女人是怎麽抗過來的,此時母親的熱淚一樣刺痛了唐青山的心。默默地和母親抱在一起,唐青山仿佛找到了這世界上最溫暖的港灣。好一會兒之後,還是母親先反應了過來。


    “怎麽一迴來就忙這些瑣事,快放下,讓我來。”說著話母親一把抓過菜刀就要準備做飯。看著母親瘦弱的身軀,唐青山不免一陣心疼。自己不在的這五年,娘一個人肯定不好過啊...


    “娘,我想問個問題。”唐青山還是忍不住問了出口。


    “是想問我為什麽沒用你這把菜刀?”母親並沒有刻意迴避話題,反而主動迴問道。


    “其實我不說你也應該能猜出原因了吧?”


    冬天的陽光透過灶房的窗口照射進來,溫暖灑滿了整間屋子,照在了唐青山身上,也照在了母親的身上。光亮下的母親抱著兩把菜刀,輕輕摩檫著刀身。


    “你們父子倆呀~!大的給我打了一把,人就再沒迴來過,小的給我打了一把,又消失了整整五年。”說這話時母親非但沒有抱怨的神色,反而露出了一點小女兒家才有的寵溺之色。唐青山看在眼裏,疼在心頭。雙膝微曲,跪倒在地。


    “娘,現如今山兒本領已經略有小成。往後必將勤加練習,爭取早日更進一步。尋迴爹爹,還您一個全家團圓。”說完便拜倒在地。


    “傻孩子,快起來。”母親放下刀扶起了唐青山,摸著他的頭嗔怪道:“傻孩子,娘不怪你,你是娘的命,你好!娘就好。我的小青山啊終於長大了!是個大人了,娘不需要你冒著危險去救你爹,你爹被抓那是他的命。將來山兒本事足夠強大了,再去尋他,他活著,你便帶他迴來,我伺候他終老。他要是沒了,你也要把他帶迴來,等娘百年之後把我倆一起葬在咱們唐家嶴的後山。”


    聽著母親的話,唐青山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更重了。他知道了什麽是愛情。母親對父親這種不離不棄的思念就是愛情。同時他又很困惑。是怎樣的感情才能把兩個陌生人如此糾葛在一起。


    “山兒記住了。”站起來這一刻。唐青山放下所有心事,一心一意隻有一個目標:變強!


    第二天,唐青山早早便往村長家走去,離的老遠便看到五叔跪在院子正中間。村長雙眼閉合,躺在藤椅上,手裏的蒲扇微微扇動著。隨手推開門唐青山走了進去,看到老村長納頭便拜。


    “先生,弟子迴來了。”唐青山向老村長行了個標準的弟子禮。


    “起來說話。”老村長說完,便見唐斬和唐青山二人同時起身。


    “我讓你起來了?”老村長的聲音不怒自威。


    撲通一聲,唐斬又跪倒在地。場麵頓時就無比的尷尬。


    唐青山看著五叔衝自己不停地使著眼色,心領神會,趕緊岔開話題。


    “先生,弟子此次進山潛心修煉,如今學有所成特來拜見。”


    “哦?學有所成?那你現在是什麽境界?”


    “多虧五叔悉心栽培,弟子如今已是望月境小成。”


    “嗯!不錯。不愧對先祖,是我弑魔唐家的好兒郎。”說著話,老村長已經起身,站在唐青山麵前細細打量。


    “果然是唐猛的種,是我唐家未來的驕傲,入山境竟能打熬得如此堅韌,就是你父親當年,也不見得有你現在這般光景。你隨我來。”村長領著唐青山往村口走去。唐斬眼巴巴的跪在原地,有心跟上去瞧瞧,又不敢擅自行動。


    “孩子,距離春節也不過月餘。我作為你可以出山的最後考核人,現在就給你布置任務。”走到村口,老村長麵向唐青山正色說道。


    “老樂山背靠龍脊山脈,連綿萬裏,我族隱居在此更是無數先輩們用生命和妖魔廝殺拚鬥換迴來的。以此山為界向西一百四十餘裏有座鴨嘴峰,那是雙頭魔猿的棲息之所。雙頭魔猿非是遊龍境巔峰強者才能與之為敵。你此番前去隻需采下迴升花帶迴來交給我,就算你考核通過。你若能安全來迴,完成此次任務,那麽在這龍脊山脈便有了保命的手段。出得山去我也不用太過掛心。”唐青山順著老村長的目光向遠處的大山望去。


    “此外,你在祖先庇護之地可是選了一對雙錘?”說到此處,唐青山取下雙錘擺在手中。


    “很好!黃色那隻名叫掌心雷,黑色的這隻叫寒心鐵。我族有史以來隻有一位勇士出山遊曆時用過此物。不過很快他就還了迴來。具體如何使用卻從未向他人提起。所以一切還得靠你自己摸索。”老村長生怕忘記交代什麽事情一般,細細地說著。


    “如今,你已經修有小成。應該去施展拳腳了,你年紀尚輕,一味地苦修對你而言並無益處。給你一個月的時間,無論結果如何我都等你迴來過年。”老村長目光灼灼地看著眼前的少年。


    “那五叔?”


    “這個不肖子孫,生性散漫,別以為他每次出山去做了什麽我都不知道。我不加以約束,我們弑魔唐氏的臉都要被他丟盡了。”


    唐青山一看,此事暫時沒有迴旋餘地,趕緊轉移話題。


    “先生,我剛與母親重逢卻又要離開,青山不在的時候,希望先生能照扶母親一二。”


    “放心去吧,村中自會有人打理。”老村長眼神慈祥地看著唐青山。


    “如此,那青山去也!”說著話,唐青山轉身就欲離開。


    “等等!”老村長看著唐青山的背影輕輕喚道。


    “先生,不知還有何事?”唐青山迴過頭目露不解。


    “臨走之前,老朽想聽你喊上一聲爺爺。”說著話,老村長的身形也是挺拔了幾分。


    唐青山雖然也有過猜測,但是萬萬沒想到居然是這種結果。


    萬裏晴空下,一股微風輕卷著殘雪吹進山穀,吹到了村口,吹得老人大袖飄搖,吹得少年郎勁裝獵獵作響。


    “爺爺,孫兒此去前路危險重重,還望您老人家照顧好身體。”說著話唐青山雙手交疊,一躬到底。起身之後不再猶豫,施展身形消失在密林之中。


    “哈哈哈哈...男兒立誌出鄉關,學不成功決不還。”寒風裏,老人猶如蒼鬆挺拔站在原地久久不願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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