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裏,陸續又有人來探望翟遠。


    梁誌超和陳家樂是跟家裏長輩一起來的,翟遠畢竟是自家孩子的老板,他們的態度顯得很謙恭。


    “阿叔阿嬸,你們太客氣了,怎麽還帶禮物過來。”


    “我就跟他們說不用浪費錢買禮物,遠哥又不差這點東西。”


    梁誌超一如既往不會說人話,抱怨起了拎著禮物的父母。


    陳家樂笑著踢了他一腳,向翟遠說:“阿遠,錄像廳已經重新裝修好,過完年就可以開業,到時候你傷口也好的差不多了,正好過來剪彩。”


    “剪彩就算了,我不中意拋頭露臉,到時候你們兩個和伶姐去就好。”


    他倒不是不中意拋頭露臉,是不中意沒有收益的拋頭露臉。


    剪彩大家看的是明星靚女,這一點上麵,一百個翟遠也比不上一個鄧樂伶。


    “好啊好啊,我到時候要站在中間。”梁誌超毫無自知之明的說。


    翟遠笑笑,又說道:“既然提到錄像廳,正好講一下明年的一些想法。我們跟鄧廣榮這樣一打,錄像廳的生意肯定藏不住,過完年其他區開場子的人會越來越多。另外我們片源還是太少,如果繼續用現在的經營方式,生意會越來越差。”


    翟遠說出自己這幾天想到的顧慮。


    其實主要還是片源問題,錄像廳畢竟不上台麵,隻能放映一些舊片,時間長了觀眾自然要流失。


    盜版國外電影,版權和配音還在其次,沒有互聯網的年代裏,一部部選電影才是最麻煩的,他暫時還不想在這上麵費太多精力。


    “所以我準備今年換一種經營手段,錄像廳以後不賣場次票,改做計時收費。”


    見陳家樂和梁誌超都麵露不解之色,他接著解釋道:“白天看電影,觀眾隻要交四塊錢進場,就可以看一整天,晚上收高點,六塊錢看整晚,如果買一張八塊錢的通票,全日任看。”


    “行不行啊?收益對半斬都不止,我怕成本收不迴來。”


    陳家樂皺起眉頭,翟遠這樣做相當於自廢武功,而且收益豈止是對半斬。


    以前兩塊一張票,日間兩塊一場,五場就能賣十塊,夜間場三塊一場,五場十五塊。


    現在日夜加在一起,居然隻賣一張八塊的通票?


    “通票賣十五或者二十會不會好點?”他提出建議。


    “要做就做盡,不要讓以後其他地區的場子搶走客人。”


    翟遠搖搖頭,看了眼正拿出紙筆很認真在計算收支的梁誌超,抓起床頭一個橙子朝他砸去。


    他說:“別算了,我怕你算到後來我會賠死。我之前記過數,這個價格剛好可以控製住成本,而且有少少盈收,不至於虧本。另外,以後我們錄像廳的重點盈利方向不在放電影上麵,計時收費之後那些客人一坐就是幾個小時,當然會口渴肚餓,去工廠批發些飲料、零食、安全套之類的小商品,搞個雪糕櫃擺進去放在錄像廳門口,每件東西按照比士多店貴一兩毛錢的價格往外出售,先做一個月時間再看。”


    “明白。”


    陳家樂的聲音聽起來沒什麽信心,不確定這種經營方式能不能賺到錢。


    純粹是因為之前錄像廳一家獨大時,有著一本萬利的暴利,現在這樣降價心中難免會有落差,擔心翟遠連他們的薪水也扣掉。


    翟遠看出他的顧慮,笑著說:“家樂哥,以後我的心思可能不會放太多在錄像廳上麵,你和阿超要辛苦點,明年除了每個月的薪水加多五百塊給你們,我再每人再分給伱們一成幹股,按月分紅,合同已經讓沈律師搞定,到時候你們直接過去找他簽字就好。”


    陳家樂和梁誌超聞言,都驚詫抬頭望向翟遠。


    加五百塊月薪倒是其次,錄像廳的一成幹股才是大頭。前段時間鼎盛的時候,十間錄像廳每個月收入三十幾萬,一成就有三萬塊。


    現在雖說要賣通票,陳家樂覺得幾千塊還是要有的,加上底薪,比寫字樓的白領賺的更多。


    “你把生意交給我們,自己去搞什麽?”


    梁誌超同樣激動,但之後立刻問出另一個問題。


    降價還加薪,遠哥這是打算徹底做甩手掌櫃啊。


    “不記得我搞了間電話公司?”


    翟遠笑了下,說起來秘密花園跟錄像廳關係還很緊密,因為所有海報上麵都印著付費號碼,過完年他還打算再搞一波地推,就像以後網吧做遊戲廣告一樣,把秘密花園的海報貼在錄像廳顯眼的位置。


    另外沈威也已經聯係過幾家電視台的廣告位。


    不過黃金時段的廣告位報價太高,而且翟遠目前還沒想好拍攝哪種風格的廣告,能既不違規又吸引眼球,所以電視廣告的計劃暫時擱置了起來。


    “還有,新年過後我會正式搞一間戲院出來。”


    翟遠接著對兩大天王說出自己的計劃:“還會開一家製片公司拍電影,以後電影下畫可以刻錄成盒帶,擺進錄像廳售賣。”


    兩大天王麵麵相覷,這步子跨的未免有些太大了。


    電話公司、製片公司還有更誇張的戲院?恐怕幾百萬都擋不住吧。


    本以為拿了錄像廳一成股份,他們跟翟遠的距離會縮小,結果翟遠坐火箭一樣又竄到更高的位置,令他們有種仰望的感覺。


    “遠哥,拍電影還缺不缺角色?我覺得我可以客串一下。”


    陳家樂沉默幾秒,突然笑著開句玩笑,順勢改掉了一直以來叫他作‘阿遠’的稱唿,和梁誌超一樣加上個哥字。


    翟遠心說完了,又是一層可悲的厚壁障。


    難道像我這樣優秀的人,真的會慢慢失去朋友嗎?


    翟遠一聲歎息,高處不勝寒啊!


    直到除夕夜的前一天,醫院裏先後又來了兩個探病的人,把翟遠剛建立起的優越感打的稀碎。


    一個議員助理何子朗,一個糧行千金彭家燕。


    “何助理來了,快請坐!海玫去搬把椅子過來,瑤瑤給沏杯熱的!”


    前倨而後恭。


    隨後,何子朗對翟遠過去半年的工作表示了高度認可,並對他明年的工作提出新的要求和建議,希望他能強化責任,完善細節,堅持學習和不斷進步,積極響應麥議員的施政方案。


    官腔打起來,令翟遠恍惚迴到了每晚七點聽《新聞聯播》的時候。


    末了,這位議員助理總算留下了唯一有用的消息。


    “你讓我幫忙聯係的戲院有消息了。位置就在觀塘牛頭角德寶花園附近,新皇宮大戲院。這間戲院的座位不算多,大概隻有一千兩百多個,業主開價月租三十萬,我幫你還到二十四萬,至於銀行貸款的事需要你自己去談,這個我們做公務員的幫不了你,否則會惹到廉署的調查,很麻煩。”


    他說完這些,又拿出兩個紅包放到翟遠床頭,拍拍他的肩膀笑道:“麥議員讓我向你問聲好,祝你新年快樂,以及十八歲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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