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之後,天氣便一天天熱了起來,承乾宮又處群宮之中,便更是一絲涼風也難得吹進來。


    淳於念半躺在東軒下乘涼,手中拿著一把長柄團扇,輕輕地搖著。


    “娘娘,平安公公來了。”宮人前來稟報。


    正說著,就見平安從月門外走進來,到了淳於念跟前,忙下跪問安。


    “公公前來所為何事?”淳於念笑著問。


    “陛下差小的前來告知娘娘一聲,陛下今晚留大司徒和新上任的廷尉右監用晚膳,讓娘娘早些用膳,陛下晚些時候才過來。”


    今日十五,帝後同寢的日子。雖說他長期宿在承乾宮,但不過來用晚膳倒是要提前告知一聲。


    “大司徒迴京了?”


    “是。”


    淳於念點點頭,平定南懷,歐陽節功不可沒,留他用膳倒也是情理之中,隻是那新上任的廷尉右監是何來頭?


    “此人姓何名寬,在南陽救了大司徒一命,還生擒了趙塤!”


    聞言,淳於念心頭一沉,但瞬間也就明白了。何寬在他登上帝位的過程中費了多少心思,估計隻有他二人知曉,如今他根基漸漸穩固,是應該給何寬個一官半職。


    廷尉右監、廷尉正、大司寇,他的棋路倒是明確得很。她抬頭看著堂前菡萏葳蕤,不禁莞爾。三年,最多三年,這趙氏天下,便全都是他的了。


    “那當真是不可多得的奇才,還請公公替本宮恭賀陛下。”


    “小的遵命。”說罷,平安便退了下去。


    待平安走後,半夏才上前有些疑惑地看著淳於念問:“何寬?南陽的那位何寬?”


    淳於念搖了搖手中的團扇,“就是那位想做呂不韋的何寬。”


    “這人的本事還真是大,竟然真的入了朝。”半夏感慨道。


    “你應該說某人的本事大,竟然能拉攏何寬為他賣命。”


    何氏富可敵國,當初怎麽選擇了一無所有的趙歡,而不是城陽侯趙瓘?關於這一點,淳於念始終想不明白,但也不會去問他。


    晚些時候,趙歡終於過來了,不過是由平安扶著進來的,一進門便嚷:“念兒……寶兒……”


    淳於念:“……”


    “這是喝了多少?”她一臉嫌棄地看著平安將人扶坐在桌邊的墊子上。


    “少說半斤。”平安道。


    淳於念皺了皺眉,不就是何寬入朝,用得著這麽高興?生怕別人不知道他趙歡的能耐?


    “好了,你們下去吧,這兒有我呢……”


    正說著,他撐起身來,看著淳於念不禁笑了起來,“寶兒,我給你說,何寬被我喝倒了,哈哈,我還從來……唔……”


    淳於念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生怕他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來,他身邊應該會有父親的人。


    他掙紮了一下,拉開她的手,一把將她攬進懷中,抬頭望著她,“寶兒,你真好看……”


    淳於念:“……”


    宮人:“……”


    宮人紛紛退了出去,將房門掩上。


    她捧著他的臉,好氣又好笑,“酒品太差。”


    “我是開心,以前都是何寬把我喝倒,這次他終於認輸了。”


    淳於念笑了笑,以前他與何寬還能以好友相稱,現在一個是君一個是臣,哪敢將皇帝喝倒下?這人是傻嗎?這都看不出來。


    “陛下海量。”


    “籲,皇後虛偽了,不過朕喜歡……”他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朗聲笑了起來。


    淳於念第一次見他如此開懷大笑,如此放任自己喝得五迷三道的。待這次戰事平定,他就是雍朝至高無上的天子,怎麽可能不開心?


    她低頭吻了吻他的額頭,輕聲道:“我知道,我知道。”


    因為醉酒的緣故,他的反應有些遲鈍,緩了好一會兒才發現淳於念吻了自己。他抬眼望著她,眼神有些迷離,眸子中帶著些許氤氳的水汽,整個人看起來柔弱又無措。


    她輕撫上他的臉頰,好笑地看著他,“呆!”


    他不禁失笑,亦是有意要討好她,將她又往懷裏攬了攬,“那你喜歡不喜歡?”


    她伸手搭在他的肩上,彎腰湊近他耳邊輕聲道:“喜歡得緊!”說著,便在他耳垂上落下一吻,慢慢轉至腮邊,在他唇上輕輕落下一吻,反問他:“那這樣喜不喜歡?”


    他拉著她坐在自己腿上,額頭頂著她的額頭,倆人鼻尖相觸,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彼此的氣息。


    “朕亦是喜歡得緊。”說著便吻住了她的唇。


    淳於念摟住他的脖子,主動地迴應著他,在他唇上細細親吻,與他廝磨糾纏。


    而他的手,早已不規矩地解了她的腰帶,褪去她的外衫,隻留下一層薄薄的中衣,手便無所顧慮地探了進去,輕車熟路地找到了他想要的柔軟。


    “嗯……”


    她皺眉嚶嚀一聲,偏頭靠在他的肩上喘氣。他拉開她那早已不整的衣衫,低頭吻住她左肩上的那顆朱砂痣,舌尖舔了舔那小小的凸起,手上也是不老實得很,四處惹火。他卻不滿足於此,濕熱的吻一路向下,在她光潔的脖頸上印出朵朵紅梅。


    她癱軟在他懷中,柔若無骨,朱唇輕啟,嬌媚的聲音從她口中傳來。她生氣地在他脖子咬了一口,氣若遊絲道:“壞胚子……”


    他抬頭,一臉壞笑地看著她,“還有更壞的,想不想試試?”


    “不想。”


    “不想?”說著,手便往下探去。


    “啊……”


    她渾身一僵,眉毛都皺到了一起,咬著唇偏頭不敢看他。他伸將她的臉捧過來,一臉憐惜地吻了上去,另一隻手上的動作仍舊沒有停。她揪住他胸前的衣襟,皺眉低聲問道:“你是不是沒有喝醉?”


    聞言,趙歡笑了起來,抬起她的下巴重新吻了上去,他含住她的唇珠,“醉與不醉,你以為你今晚能逃得了?”說著一把將她抱了起來,朝寢房走去。


    他輕輕地將她放在床上,迅速地將自己的衣衫褪盡,傾身去吻她。她低笑一聲,抬腳將床簾放下,摟著他的脖子,迴應著他的熱情……


    仲夏之夜,月光繾綣,溫柔旖旎。


    ……


    酗酒外加縱欲的下場是第二天頭疼欲裂,五更二點的梆子聲響時,淳於念推了推身邊的人,“要上朝了。”


    趙歡頭疼得厲害,渾身難受,蒙在被子裏甕聲甕氣地道:“今日不是休沐?”


    “明日才休沐。”


    他長歎一聲,“我頭疼,不去了。”


    “從此君王不早朝?”她笑著問。


    “我是真頭疼,估計是昨兒夜裏傷風了。”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倒也不燙,估計是喝酒給鬧的,語氣有些惱道:“以後誰要是勸你酒,我非得給他治罪不可!”說著掀開被子下床,吩咐守夜的宮人去傳太醫,又差人去羲和宮宣布陛下感染風寒,暫停早朝。


    “有些人躲懶,早朝說不來便不來,特別是冬天,羲和宮的廣場上差那麽多人,以為我看不出來?怎生得我真病了還左派一個人來看,右派一個人來瞧?怕我故意躲懶不成?”他一邊喝藥一邊嘟囔著,剛才一幹重臣前來問安,都被他以身體不適給打發走了。


    淳於念接過藥碗,好笑地看著他,“那今年冬天你就點名啊,看誰不來就罰他俸祿。”


    “淳於川最會躲懶,五日裏,三兩天不來是常事。”他抬頭望著她,恨恨地說道。


    “京兆尹不是不用上朝?”


    “你聽誰說的?”


    “外祖父。”


    “那是熙朝,如今是雍朝!”他無語道,“他以後再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朕真罰他俸祿。”


    淳於念笑了笑,“罰他便罰他,在我麵前說也沒用啊,你去當著他的麵說。”


    “你以為我不敢?”


    “我哪是這個意思?”她無奈地笑了起來,從身後摟住他的脖子,側臉看著他道,“妾身知道,陛下這是心疼臣妾,所以不罰他,我派人去說他?”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臉,神色有些許得意,“這還差不多。”


    正說著,碧雲進來說聶婕妤到了,說是來看望陛下。


    聶氏身著一身月白色衣裙,施施然地走進來,正欲行禮問安,被趙歡止住了。


    “你耳朵倒是好,剛吃完藥你便過來了。”趙歡笑道。


    “今兒早替琋兒拿藥的時候聽太醫院的人說了,待他吃了藥,妾身便趕過來看看,陛下可還有何處不適?”


    “琋兒病了?”他皺眉問。


    “不算病了,就是消化不太好,拿了些陳皮和山楂給他熬水喝。”


    “這天氣熱了,飲食上還是注意些,輔食給他吃得清淡一些。”淳於念和聲道。


    “妾身明白。”


    淳於念轉而望著趙歡,“陛下要不去瞧瞧?”


    趙歡一愣,其實他的頭還疼著,哪兒也不想去,可話都說到這裏了,說不去有顯得自己這個做父親的不會心疼人,遂隻能硬著頭皮道:“也好。”


    “陛下風寒未愈,還是好些了再去吧,小孩兒吃積食了也是常有的事。”聶氏柔聲道。


    “唉,你瞧我說的是什麽話,”淳於念恍然笑道,“他剛才還說頭疼,這會兒應歇著才是。”說著,轉而對趙歡道:“那陛下先歇著,妾身隨聶婕妤去看看,您也好放心些。”


    趙歡嗯了一聲,擺擺手示意自己要休息了,內侍慌忙去扶人起來,朝寢房去了。聶柔桑起身福了福身子,說了聲妾身告退。


    “南星碧雲,好生照顧陛下,本宮去去就來。”


    那二人低聲說是,淳於念看了那已經關上的房門一眼,轉身出去了。


    趙歡的兒子,當然也是她的兒子,她是應該去瞧瞧,但這樣的兒子,不能再有第二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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