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城的城門已經打開了,他們歡唿著迎接著英雄的歸來。


    蒼涼晚傻笑著,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今日事今日畢。


    中秋這樣的節日,熊霸國偷襲,如果不狠狠打迴去,這樣的事會沒完沒了。


    可蒼涼晚心裏也沒底,熊霸國那般好戰,真的會服氣嗎?


    她不是蒼涼不休,她對戰場的了解隻限於紙上談兵。


    即便她姓蒼涼,她也沒有先輩那般勝券在握。


    喧鬧過後是短暫的寧靜,雪城的居民跟著修複城牆,其他人則是迴自家村子看看情況。


    蒼涼村的居民心裏最是有底,當晚都留在了城中。


    蒼涼晚安靜了下來,整個人好似失去了力氣一般。


    相較於蒼涼晚,其他人倒是沒啥反應,這樣的場麵,大家都是見過的。


    阮小寧握著蒼涼晚的手。


    那日城破之時,亂軍的馬蹄踩踏著城內的居民。


    生命固然可貴,可卻不能對敵人心軟。


    “晚晚,你沒做錯什麽,你身後是我啊,你要是不攔著他們,他們肯定把我抓迴去,到時候我定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阮小寧摸著自己的臉頰,“長得太美也是種負擔。”


    蒼涼晚斜眼瞅她,“這種安慰很低能。”


    “晚晚,你身後有無數手無縛雞之力之人。”水微瀾壓低了聲音,“我明白你在難受什麽,你習慣把自己當個江湖人,你麵對的是熊霸國那群無力與你一戰的守軍,你覺得勝之不武。可你也該明白了,你已身在朝堂。”


    蒼涼晚輕輕吐著氣,過往的她做事從來不在乎後果,因為總有人替她兜底,即便她把這天捅破了也無妨。


    可此時此刻的她,生平第一次開始反思,她真的能做個將領嗎?她這樣的武將,有勇無謀。


    眾人迴到蒼涼村的時候,就看到蒼涼不休站在那,村長在旁邊急得要命,其他人想勸也不敢開口。


    蒼涼不休頭一迴這般嚴肅。


    蒼涼晚走到蒼涼不休麵前,“迴家吧。”


    “你可知錯?”


    蒼涼晚搖頭,又點頭,“好像錯了,又不太清楚錯在了哪。”


    看她這副樣子,蒼涼不休更生氣了,“去祠堂跪著,什麽時候想明白了什麽時候迴來!”


    蒼涼晚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她慢慢走去了祠堂。


    百裏止戈和燭影塵跟在了她身後。


    蒼涼不休吼道:“你們倆還沒入贅呢,進不了我蒼涼一族的祠堂,想跪迴你們自家祠堂去跪。”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知道,蒼涼王真的生氣了。


    蒼涼晚進了祠堂,看著一個熟悉的名字。


    她坐在了地上,發呆中。


    “晚晚。”


    “祖母。”


    蒼涼老夫人輕歎,“你這事吧,也是在所難免,你過往太過順遂,不知道戰場的險惡。我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也是你這樣。”


    她說著就坐在了蒼涼晚你身邊。


    “年輕的時候都是這般,熱血無畏。”蒼涼老夫人輕輕順著蒼涼晚的頭發。


    蒼涼晚抱膝而坐,“我知道輕敵是大忌,我知道我當時應該留在雪城。祖母,我不該一時意氣。”她當時很生氣,便直接跑對麵撒氣去了。


    蒼涼老夫人笑著說:“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當時城中不是有雪夜空嗎?雪家的孩子可不是軟柿子。這次熊霸國來的倉促,以後你偶爾用下腦子吧。你這性子,很容易被敵人摸透的。”


    “晚晚明白了。”蒼涼晚靠在祖母身上,“祖母,我能不能不做將領啊?我就做個江湖遊俠,邊境有事我跟著抵擋就行。”


    “恐怕不行,你姓蒼涼。逃避也沒用,最後還是會走上那條路。我年輕的時候,也隻想做個俠女,仗劍江湖。我記得那是我第一次麵對熊霸國的軍隊。當時我方傷亡慘重,援軍遲遲未到。百裏將軍帶著殘兵,守著一座殘破不堪的城池。我收到鳳鳴閣的消息,又正巧離得不遠,我就過去了。我到的時候,就聽到百裏將軍說,蒼涼家的人來了。我看到了他們眼中的光。那次之後,我再也無法放下手中那杆長槍。”


    蒼涼老夫人輕歎之後,繼續說道:“我看著你的時候也會想,為什麽要把這麽重的擔子,放在你一個小姑娘肩上呢。可越是看你,我越覺得,這擔子你背的動,也隻有你背的動。”


    蒼涼晚無奈道:“您老來是安慰我的?還是怕我撂挑子不幹了啊?”


    “你不會,因為你是蒼涼晚。你不會退,永遠不會。”蒼涼老夫人笑著消失在原地。


    蒼涼晚獨自一人坐在祠堂中,她這破命格,連個鬼影都見不著,大晚上的好無趣。


    腳步聲,她迴頭看到了阮小寧,笑了。


    “你咋來了?就這麽離不開我?”


    “我也想睡覺的,可微瀾說全家就我上了蒼涼家的族譜,就我能進祠堂,就把我派來了。”


    阮小寧放下食盒鋪好了被子之後,去牌位前磕了幾個頭,就直接躺下了。


    “早點睡吧,別想那麽多了。”


    “我得想清楚啊。”


    “你就是經曆了一次戰鬥,太過興奮,所以睡不著。”


    蒼涼晚一想,好像是這麽迴事。


    於是她躺在了阮小寧旁邊,倆人就躺在門口,能看到外麵的星星,可月亮太亮了,星星幾乎看不見。


    蒼涼晚問道:“百裏止戈和燭影塵沒事吧?”


    “百裏大人沒事,說是估計明天百裏家的家書才能到,今晚他能好好睡一覺,明天再迴家受罰。國師大人傷寒了,我就不懂了,這大熱天的,就在水裏遊了一會,咋就傷寒了呢?國師大人的身體太虛了,都不如臨沐。”


    阮小寧還是習慣性地背刺咱們國師大人。


    蒼涼晚也覺得好笑,“我也想不到,咱們百裏大人還有這麽缺德的時候。”


    提起這事阮小寧好像沒那麽困了,“這事估計是咱們百裏大人這輩子唯一的汙點。”


    “不算啥汙點,不是為了搶我嗎?”蒼涼晚笑眯眯閉上了眼。


    日子還得繼續過不是?蒼涼不休又不會真生她氣,倒是百裏家那邊,百裏止戈迴家估計得挨揍。


    蒼涼晚在祠堂睡得很香,翌日一大早,倆人就收拾好被子離開了祠堂。


    阮小寧迴頭看了眼牌位。


    這進了蒼涼家的族譜,莫名多了些包袱。


    她也想做個讓先輩們驕傲的子孫。


    阮家那邊不用想,要是爹和祖父祖母知道她進了蒼涼家的族譜,估計直接樂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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