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這裏遇上你們可真是太好了!”漢子是真的很驚喜,


    他們都是昨晚在城門口逃脫山匪屠殺的村民,因為夜裏逃命慌不擇路,這一跑就跑出了好遠,直接都跑出他們向家村的範圍了。


    顧行之見到這中年漢子也很驚訝,沒想到,竟然會在半路上與這父子相遇,


    “向兄弟,你們這是?”


    “哎!別提了,……”


    接著,漢子向前便把昨晚他們在城外遇到的事,給顧行之一眾人說了一遍。


    付中也認出了這些流民,是昨天傍晚在平吉縣城外遇到的那幾個,都是同一個遭了山匪燒殺搶掠的向家村裏的村民。


    因為知道這些人不是山匪,而是被山匪害了的村民,眾人便也放鬆了些,可是一說起來山匪又都是咬牙切齒起來。


    之前顧家人還隻是對他們的遭遇同情,經過昨晚一役,不僅是同情,更是能同仇敵愾了。


    楚元元看著向前,目露疑惑,不過她看了看往這邊打量的視線,還是忍住了暫時沒開口,


    待他們聊完昨晚各自發生的事後,顧行之便問道,“向大哥,你們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向前苦笑,“能有什麽打算,逃荒吧,能逃到哪裏便逃去哪裏,平吉縣裏進不去,那便換個地方好了。”


    顧行之也不得不認同這話,不由道,“如今這時節,雲州幹旱無雨,許是往南邊會好些,你們可有考慮?”


    向前聞言點頭,“我們正有此想法,所以便打算往茅江縣轉道梁州去看看。不知顧兄弟你們要往何處去,可能同行?”


    向前經過昨晚的事,也是想通了,什麽良民,什麽流放犯,如今這種時節,能活著就是最好的。


    他們向家村如今隻有不到二十人了,如果隻他們自己上路,真就是給山匪流蔻送菜的,


    如果能跟著顧行之他們的隊伍一起走,至少一路安全有保障了。


    顧行之聞言有些為難道,“梁州我們倒是會經過,隻是,能不能同行卻不是我能說了算的。”


    說著,他便示意向前去問付中,


    “我們隊伍的領隊是付大人,所以你得問問付大人是否可以同行。”


    付中沒關注這邊幾人在說什麽,他正組織隊伍繼續出發,趕路要緊。


    向前不確定道,“顧兄弟,你說付大人會同意讓我們一起同行嗎?”


    顧行之也不確定,之前他妹妹顧雲舒同行,那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然而,向前一行人肯定是付不起任何價碼的。


    楚元元看了看附近,見沒多少人往這邊打量了,便下了馬車,湊到顧行之和向前身邊,低聲問道,


    “向大哥,你可是知道這附近哪裏有水?”


    顧行之聽了這話一愣,不由得上下打量起向前來,


    別說,這家夥嘴上雖也有些幹皮,但是比起沒得水喝的流放犯,那還是要顯得濕潤一些的。


    還有對方的臉上和手上,並沒有很髒汙,對方說昨晚驚險的逃脫了山匪的屠殺,不可能臉上手上還能這麽幹淨。


    由此可見,向前不僅知道哪裏有水,甚至那水還不少。


    然而,向前聽了楚元元這話,瞳孔忍不住睜大,繼而臉上露出了為難之色。


    楚元元安撫道,“你不要緊張,我隻是想說,如果你知道哪裏有水,可以試試用這個消息和付大人談,讓他同意你們跟著隊伍一起走。”


    向前聽到這話,忍不住眼前一亮。


    隻是,他想了想又不得不解釋道,“那裏的水也不多了,便是我說出來了,你們隊伍這麽多人,怕是也不夠分。”


    這確是楚元元沒想到的,她原以為他們能把自己收拾得還算幹淨,那水該是不少才是。


    顧行之不由問道,“那具體有多少水?”


    向前迴道,“那裏其實是山上的一個水潭,以前的水位能到小兒的胸腹處,但是這些時日水位下降了不少,如今隻到腳踝了。”


    楚元元驚訝,“你們的村子在這附近?”


    向前搖頭,“不是,這個水潭是我們村子用水的上遊,我們山裏孩子,經常進山,水流的上遊和下遊都是常去玩的。


    “昨夜被山匪追殺,慌不擇路便跑這附近來了,今早我就去了那處水潭。”


    楚元元點點頭,“那你估計隻到腳踝的水深,能裝多少桶水?”


    向前略想了想道,“水潭約有兩平米,所以裝個七八桶水,想來問題不大,可你們的隊伍有幾百人,那也不夠用啊。”


    顧行之忍不住笑道,“向兄弟,這卻不用你擔心了,如今到處都缺水,一人能裝滿一水囊便夠用幾天了,如何能人人都肖想用桶裝水喝。”


    向前一想也是,他們不也是一人裝了一水囊便出來尋活路了麽。


    本來,他們其實還沒確定要不要去梁州,因為從這裏去茅江縣再轉道梁州,一路最快也要五日的行程,沒有糧食隻喝水,可堅持不到梁州。


    但是現在遇上了顧行之一行人,於是,他硬著頭皮開口問道,


    “我們如今身無分文,又無半點米糧,可否用這山裏的消息,與你們換些糧食。”


    說完怕顧行之不高興,又解釋道,“我們也不要多,有個幾斤米糧,夠我們撐到梁州即可。”


    顧行之和楚元元對視了一眼,沉吟道,“你若想跟著我們的隊伍同行,那水潭的消息,得拿去和付大人交易,除此外,山裏還有什麽消息能值得找糧食?”


    向前興奮的說道,“我知道這山裏哪裏有馬鹿,你們可以帶人去獵殺。”


    楚元元顧行之聞言對視一眼,繼而問道,“你們何不自己去獵殺。”


    向前無奈道,“那馬鹿群居處,還有一群狼和一群野豬,曾經有人組織了十幾個獵戶去試過,死了一個後生,傷了七八人,後來便再沒人敢去了。”


    顧行之不由得抽了抽嘴角,“那你如何會以為,我們就能去獵殺了?”


    向前不由得尷尬道,“那不是你們人多嘛。”


    楚元元:……這理由可真是,好強大。


    不過,他們今天的目標是進城,可不能因為獵殺馬鹿而耽誤了行程。


    雖然鹿茸作為珍貴藥材,很讓人眼饞,鹿肉又是非常滋補的好食材,可是對於趕路的眾人來說,這些都比不上安全進城。


    然而向前卻解釋道,“四娘子有所不知,我們麵前這片山,橫接平吉縣和茅江縣,而馬鹿生活的那片地方,離茅江縣城也不過三個時辰的腳程,若是坐馬車行至半山再走路,就更快了。


    “我們完全可以在今晚抵達茅江縣後,明日再進山獵鹿。”


    楚元元聽到這,不由得眼睛微眯,茅江縣境內,她記得可是有鐵礦的,而且,就在兩縣之間的某處地方……


    突然,她想到了剛剛一直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在哪了。


    狼喜歡獵鹿,出現在馬鹿群附近這沒問題。


    但是什麽時候野豬也這麽猛,敢去和野狼群搶地盤了?


    她不由問道,“你說的馬鹿群居處生活的狼群和野豬,是早就有的,還是突然有的?”


    向前理所當然道,“當然是最近突然多出來的,以前去那片地方狩獵,除了地勢比較險峻,人很難進深山,其實倒不常見猛獸,不然我們哪裏敢肖想在野狼和野豬的地盤獵馬鹿。”


    突然多出來的?這就有意思了。


    顧行之這迴也聽出來點問題了,他不由得追問道,“那大概是個什麽時候的事,你還有印象嗎?”


    “這還真不太清楚。”向前不由摸了摸腦袋,


    “我們雖然是山民,但也是以種地為主,平時也就農閑才會進山找找獵物。反正去年冬天肯定沒有的。”


    楚元元點點頭,沒繼續追問什麽,而是和顧行之說道,


    “大哥,要不你先帶著向大哥去問問付大人?至於馬鹿的事,先不著急,迴頭我們再細說。”


    向前看她對馬鹿有興趣,也不由得高興了起來。


    如此他或許還真能換到一些糧食,至於村裏其他人想不想一起走,沒有糧食怎麽辦,他可就管不了了。


    楚元元說完,又特意指了指馬車,對顧行之道,“我迴車裏等你的消息。”


    顧行之點頭,馬鹿的事,確實急不得,一會兒和父親他們再商量商量需不需要進山。


    雖然如今他們手頭的銀子也不多了,但是如果進山的風險太大,那還是安全為上。


    對於向前以山裏水源的信息換取同行的機會,他倒是樂見其成的。


    如果隊伍裏能多找到一些水帶上,能緩解他們不少壓力。


    雖然他們在平吉縣買到了幾桶水,但是隻這點水不一定夠他們顧家全族近百口人走到梁州的,而且,據說茅江縣往梁州一路也缺水得緊。


    還有其他流放犯,如今一滴水也無,這也不是個事。


    現在人還有理智能克製,可等再渴幾天,誰知道這些人渴瘋了會做出什麽事來。


    楚元元迴到了自家的馬車,直接開口打斷了正在下棋的父子倆。


    “剛得到個消息,你們一起給分析分析。”


    顧修之好奇的看向楚元元,顧峰也停止了手上的動作,“說說看。”


    “你們說,什麽樣的情況下,狼群會突然換新地盤?”


    顧修之不解,“哪裏的狼群?”


    楚元元手指著外頭,“就這片山裏的。


    “剛剛那位叫向前的村民說,山裏原先有個馬鹿群的地盤,今年突然多出來了一群狼和一群野豬。


    “一群狼和一群野豬在同一片有馬鹿的地盤生活,我怎麽想怎麽覺得不對。”


    顧峰沉思著沒有說話,顧修之摩挲著指尖的棋子,


    “確實可疑,山裏的猛獸一般都有自己固定的地盤,狼群這麽突然的換地盤,那它們以前的地盤呢?”


    楚元元點頭道,“就是這個理!


    “狼群換地盤隻有兩種可能,要麽是以前的地盤附近找不到食物了,要麽就是地盤被別的猛獸或是什麽給占了,這才導致狼群不得不換地盤。


    “更奇怪的還是野豬,雖然野豬群對人類有一些威脅,但是對上狼群,那不是妥妥的等著被吃的嗎?野豬怎麽還會選擇去和狼群搶地盤?”


    顧修之笑道,“或許不是野豬要去和狼群搶地盤,而是除了那片地方,有馬鹿作為緩衝能保命,野豬便無處可去了。”


    “有道理!所以,野豬為什麽會無處可去呢?”


    兩人都不由得把視線放在了顧峰身上,顧修之低聲問道,


    “野豬雖然對人類有一些威脅,可是人一多,也容易威脅到野豬了,甚至還可能驅趕狼群,可對?”


    顧峰笑而不語,


    楚元元猜,關於這片山裏的異常,顧峰應該是知道些什麽的,


    很可能周大人和劉知縣他們昨晚就聊過這個話題,甚至還做了什麽布局都不一定,


    不然,顧峰現在不會是這個淡定自若,甚至帶點自得的表情。


    聯想到昨晚她從山匪那知道的隻言片語,再想想周茂和顧峰近些時日夜談,顧峰這自得的表情,


    周茂肯定是根據掌握的線索,對三皇子設了局。


    楚元元一想到昨晚襲殺山匪得到的功德,如果她還有機會再來一波這種操作,收割一些該殺之人的小命,必是能再撿一波功德的。


    茅江縣的鐵礦,茅江縣附近的山匪,以及這山裏的異常……沒準她進山獵殺馬鹿,就能撞上些什麽好事了呢?


    實在是救人賺功德太難了,哪裏有撿功德爽。


    於是,她試探著問道,“父親,我們今晚進茅江縣休息一晚,明日可否去山裏獵鹿?”


    顧峰驚訝,“你想進山獵鹿?”


    楚元元正想如何解釋,顧行之迴來了,


    他一上馬車便說道,“付中已經同意,讓向前他們跟著我們的隊伍一起去梁州了。”


    “那不是挺好的,大哥怎麽看上去不是很高興?”


    楚元元不解,剛剛不是還好好的。


    顧行之歎氣,“我倒不是不高興,隻是有些犯愁。向前他把山裏有馬鹿的事情和付中說了,劉富說明天組織大家去獵鹿。”


    楚元元聽到這話,臉直接黑了下來。


    說得好聽是組織大家去獵鹿,可其實,這和讓流放犯去送死有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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