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爾忽護著左穀蠡王,沿著河邊向下遊狂奔。


    他們找到一處淺灘,想騎馬泅過河。


    但戰馬卻在岸邊躑躅不前,不管兩人如何鞭打,都不肯踏入河水中。


    此時上遊飄來一具具浮屍。


    浮屍數以百計,密密麻麻鋪滿了整段河麵。


    看發型裝束,顯然都是大帳兵。


    左穀蠡王老淚縱橫。


    “長生天啊!您將災禍直接降臨到我的身上,放過兒郎們吧!”


    等這些浮屍飄過,遠處上又出現了一支數十騎的南人追兵。


    領頭之人正是南人勇士那殺星。


    赤爾忽快速下馬,將左穀蠡王也扯下馬。


    “大王快脫掉鐵甲,隨我遊過河!”


    “可我不會遊水啊!”


    “大王莫慌,我會!”


    赤爾忽自小在額爾古納河邊長大,是少有的會有遊泳的突竭斯人。


    當寧易等人趕到淺灘時,左穀蠡王已經在赤爾忽的托扶下,快遊到對岸了。


    他和部下們取出弓箭,但第一輪箭還沒來得及射出去,對麵一直關注著這邊情況的大帳兵就趕到了。


    他們數量眾多,將左穀蠡王和赤爾忽護在中間,同時張弓朝這邊警戒。


    寧易沒有辦法,隻得帶著部下撤退。


    張越景是和輔兵哨一起趕到渡口的。


    但當他們趕到時,戰鬥已經基本結束了。


    河這邊隻有零星的大帳兵在抵抗。


    絕大部分的大帳兵非死即降。


    張越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之前他帶著大提督的親筆信,來勸阻寧易的時候,並不知道被攔下的大帳兵足有四千。


    當他知道的時候,隻覺得眼前發黑,差點從馬上跌下去。


    四千大帳兵,三千楚軍,楚軍中還有兩千是步兵。


    這仗還怎麽打?


    等寧易派人來召輔兵哨的時候,張越景急得直跳腳。


    兩千輔兵能頂什麽用啊?


    都這時候了,怎麽還想著打?


    當時他萬念俱灰。


    此戰之後,必定萬事皆休。


    寧易必敗,大提督位置必定不保,他張越景的官運也必然到此為止。


    他是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態,跟著輔兵哨過來的。


    沒想到,寧字營居然勝了!


    而且是大勝!


    還是這麽短時間內就取得的大勝!


    此時一哨二哨正忙著救治傷員,收攏降兵,個個喜氣洋洋。


    騎兵哨則繼續追亡逐北,搜尋逃散的大帳兵,個個囂張跋扈,不可一世。


    地上伏屍處處,基本都是韃子。


    活著的韃子俘虜則個個垂頭喪氣,如喪家之犬。


    此情此景,張越景心潮澎湃,隻想賦詩一首。


    可腦子裏隻剩下興奮了,什麽好句也想不起來。


    就在他絞盡腦汁的時候,郭鐵柱迎了上來。


    王思太甕聲甕氣地大聲埋怨:“你們這些人就愛吃獨食,我大老遠地過來,就為給你們擦屁股?”


    郭鐵柱和他都是憨人,關係最好,也不和他計較。


    “你這話留著跟褚景崇說去吧!他才是吃獨食的那個!”


    不遠處,一個被輔兵哨接手的騎兵哨傷兵,得意洋洋地說:“不好意思,我們騎兵哨一不小心,把大家的活全給幹了!”


    輔兵們無話可說,隻剩下羨慕了。


    沒多久,無功而返的寧易迴來了。


    沒能抓住左穀蠡王,他多少有些沮喪。


    張越景安慰他:“這樣就挺好,你要是真抓了左穀蠡王,或者殺了他,說不定韃子會大舉報複,又生事端。”


    兩人剛說了沒幾句話,竇懷仁就興衝衝地跑過來。


    “發了發了!總管,我們這次是真的發了!”


    “又繳獲了多少塊格薩金牌?”寧易身邊的褚景崇問。


    “比格薩金牌更厲害,左穀蠡王把他的王帳和大纛丟在了河邊。”


    “王帳和大纛?”


    張越景一聽,血直往頭上湧,又差點暈倒。


    突竭斯名王的王帳和大纛,不僅本朝,就連前朝、前前朝,也沒有繳獲過。


    這可是足以寫入史書的功績啊!


    “趕快收拾好王帳和大纛,莫要汙損,我要馬上親自給大提督送去!”他興奮地說。


    當天下午,張越景就來到了打虎坡,見到了陸洽。


    陸洽見了左穀蠡王的王帳和大纛,也是兩眼發直。


    大纛就是一杆長方形大旗,上麵畫著一隻栩栩如生的狼頭。


    旗杆的最頂端,還係著一條巨大的狼尾。


    王帳就是一頂巨大的帳篷,不過帳頂被塗成金色。


    這兩樣東西都算不上多精致,但陸洽和張越景一樣,都明白它們的政治意義。


    他懸了多日的心,終於放迴了肚子裏。


    他大提督的位置,又穩了!


    迴到中軍大帳裏,請張越景坐下後,陸洽問:“我不是給那小子寫了親筆信麽,怎麽還是打起來了?”


    張越景小心迴答:“我帶著您的信趕到時,寧總管已經帶隊出發。幾千將士群情激昂,全都不願半途而廢。寧總管也很無奈,隻得順應軍心。他對我說,此戰過後,他會來向您負荊請罪,任憑您責罰。”


    陸洽哈哈大笑:“請什麽罪?請功才是!三千步騎大破四千精銳韃子,此戰必定轟動天下,我哪舍得責罰他。”


    笑完之後,他又說:“你來之前,還有人在我耳邊嚼舌頭,說他恣意妄為,不聽我號令,我把那人罵走了。”


    “絕無此事!”張越景站起身大聲說道:“傳這閑話的人當斬!寧總管視大提督如師如父,恭敬有加……”


    “別激動!別激動!”


    陸洽打斷他,招唿他重新坐下。


    “這小子的父親過世得早,我在京城的時候管教他最多,他從小就最怕我,我肯定是相信他的!”


    接著,他又問起了此戰的經過。


    張越景其實並未親眼目睹,隻得把聽來的,添油加醋地講了一遍。


    但陸洽老於軍務。


    他從張越景的講述中,還是拚湊出了當時的真實情形。


    “這小子在時機的把握上,略有不足,但能謀劃至此,也算很不容易了。關鍵是他臨危不懼,敢於以弱擊強,還能身先士卒,親自衝鋒陷陣,確有大將之風!”


    聽到陸洽的這評語,張越景總算放心了。


    為了這一老一少不生嫌疑,為了燕山衛的穩定團結,他張越景也算嘔心瀝血了。


    陸洽又說:“朝廷對我這樣鎮守一方的邊關大將,頗有些提防。我不敢放手培養寄兒,但對這小子就沒有這麽多忌諱了。你先迴端州,幫他盡快厘清手尾,然後和他一起來燕州。”


    他輕撫頷下短須,“我要好好栽培他,也許他將來能接我這大提督的位置。”


    張越景的心又提起來了。


    “可寧總管上次就說過,他更願意在前線帶兵。”


    陸洽不以為意地撇撇嘴:“一直在前線,就隻能是個帶兵的廝殺漢,隻有到我身邊,才能學會把控全局。”


    張越景小心翼翼地問:“如果寧總管不願意呢?”


    “不願意?”


    陸洽先是詫異,然後又笑了。


    “這樣的好事,他怎麽會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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