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謝拉格討人厭的風依然沒有停歇。


    風吹動旗幟的聲音,是我童年起揮之不去的噩夢。


    “嗚……鷲……讓我最後再……看看你……你不要怪任何人……耶拉岡德大人自有祂的真意。”


    冰冷的手掌從臉上滑落時,皮膚被細小的源石結晶隔開了一道創口。


    溫熱的血液和淚水一同跌落在家中唯一的獸皮毛毯上。


    第二天清晨,見到我臉上創口和母親的屍體後,家族中所有人都說,我完了,我也會因此染病死亡。


    但我沒有。


    不僅如此,我還覺醒了“力量”。


    甚至擁有了被選拔出來,侍奉聖女的資格。


    自那之後,我收集了關於那種疾病的一切資料,知道那僅僅是一種在外界盛行的傳染病,絕對不是信仰不純導致。但我無論怎麽努力,都沒有辦法讓任何人承認這件事。


    母親是怎麽沾染上礦石病的,而我又是怎麽逃過一劫?疾病本身超越了一切的規則,要解釋,除非承認這世界上有神明和惡鬼才行。


    唯一諷刺的是,這裏恰好有神。


    耶拉岡德。


    逃不掉的,冰雪的牢籠。


    我給自己泡了一杯熱茶。


    事到如今,該知道的和不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唯獨隻剩下一件事。


    最重要也是最要緊的事。


    但我在結束和老師的對話後,倚靠著窗外不斷閃動的燈火,捧著快速冷掉的茶水連續靜坐了三小時。


    時間已經是淩晨三點了。在這個草木都沉睡的時間,外麵的騷亂也逐漸平息下來,睡意也漸漸湧上來。


    想也知道,依然沒有人知道聖女大人到底在哪裏。


    唯一知道答案的人正在我的床上唿唿大睡,就算有人準備拿刀刺穿他的心髒也不會讓他醒來。


    我在煩惱著是否要直接向老師詢問,可話到嘴邊又一陣惡寒。


    隻要一墮落,人就會變得這麽婆婆媽媽嗎?我有些傻眼。


    “聖女大人到底現在身處何方?”


    隻要我開口,依照老師的個性,他一定會直截了當告訴我答案,讓我在這場毫無道理的狂熱中光著腳踩著燒炙鐵板跳舞。


    ——我絲毫沒有懷疑,他會眯著眼享受眼前的一切,他原本就是要這麽做。


    心血來潮想玩弄我的神明。


    厭惡連帶這裏一切的我願意在他手中起舞。


    總覺得自己像是什麽罪大惡極之人,我想。因為我不僅沒有感到愧疚,反而隱約有種不正常的興奮。


    要去迎接她——嗎?然後在適當時機,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享受眾星捧月的感覺?


    我之所以任由老師這麽做的理由有很多,但有一條我絕對不會說出來。在這一連串令所有人措手不及的瘋狂變革裏,我嗅到了逃離這片雪境可能性的味道。


    不作為任何人的所有物,單純以鷲的名義離開,永遠都不再迴來。


    這對我而言太重要了。


    一直煩惱到最後,我站了起來。


    就算最後被玩弄到粉身碎骨,也沒有什麽比日複一日在這裏慢性死亡更加殘酷了。


    我正下定決心要推開門朝風雪中走去,卻發現大門被無聲無息地打開。


    一位少女一如往常穿著儀式用的祭祀服,佇立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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