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想象,說出來也沒有人信,但我是死過一次的。


    我記得很清楚,那是在大半年前,與黑蛇操控的塔露拉戰鬥的那天。


    好不容易向魏揮劍,破窗而出。


    好不容易向友人揮劍,奪路而去。


    好不容易向過去的我揮劍,決心通往明天。終於成功用出那一招——在此之前從未施展成功的劍法,哪怕是麵對最親密的姐姐。


    周圍的人一個兩個都說我會死,說我再也迴不到現在,要我不要走。但他們根本不知道,這種提醒也是對我的輕視。


    “暉潔!”


    聽見自己名字的同時,看到了那張永遠吊兒郎當的臉上從未見過的,驚訝、悲傷、痛苦的表情。


    ——什麽呀,這種表情和你不搭。


    想發出聲音而張開雙唇,口中卻隻能吐出無意義的空氣。


    此時,大腦完全被空白支配,思考被火焰刮起的熱浪吹到純白的彼方,手腳卻宛如被凍結一樣無法動彈。


    ——根本沒時間迴頭。


    白色的火焰穿透身體,居然什麽也沒留下。


    起初是沒有任何感覺。


    等意識反應過來,低頭看向自己的瞬間,身體就受到衝擊飛了出去。被可怕的速度接住,赤霄變得無比沉重,視野被沁染成漆黑。


    “陳暉潔!陳暉潔!還清醒嗎?”


    ——吵死了,還有……好熱。


    支配全身的壓倒性熱度,燃燒著身體每一個角落。


    ——這下真的糟糕了。


    臉部品嚐到肌膚的柔軟和冰冷。


    全身使不上力氣,明明第一次被那個人擁入懷中,卻隻有灼熱感將全身支配。


    血。


    比火焰還要深顏色的鮮血,像不要錢一樣從喉嚨湧出。導致朦朧的視線中,隻看到被染紅的手掌。


    ——啊啊,全部都是我的血呢。


    難怪會覺得燙,原來是把痛楚誤以為熱度了。白色的火焰以最猛烈的攻勢將皮膚和內髒灼燒了一遍,受到了無法挽迴的傷害。


    原來如此,要死了,就是那麽簡單。


    理解到這點的瞬間,意識開始急速遠離。


    但耳邊喋喋不休的聲音,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伴隨著那個聲音,似乎來到了夜晚的夢境中。


    微笑著,感謝著被殺掉的友人,在死亡前輕輕撫摸著“我”的臉。


    孤兒院裏天真無邪的孩子,轉眼間被親手一個個丟入焚化爐。


    滿臉得意,麵容姣好卻寫滿憔悴的女人吐著血告白。


    ……


    鮮花,草原,憤怒。


    沙漠,荒野,火海。


    盡是些我看不懂的記憶碎片。


    但是情感卻不斷傳遞過來。


    好痛苦,好難受,好難過,悲傷,想死。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很奇怪,這是人死亡之前會見識到的景象嗎?明明不是我的記憶——


    以及光是看著便快要嘔吐出來的這種絕望感。


    “既然如此,那就重新來過吧。”


    不是我的聲音,那麽是誰呢?


    意識迴歸了。


    好冷,簡直就像是——


    “要下雪了……”


    醒來時我就理解了,根本無需思考,答案再明顯不過。


    謝謝救了我的你。


    既然如此,選擇用僅剩的力量迴握住他的手——


    我一定會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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