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在我低聲喃喃自語的同時,藏身於遠方,一直看著一切狀況的科學家靜靜扣下狙擊銃的扳機。


    被瞄準鏡鎖定,那枚特製的刻蝕子彈無情射穿塔露拉的麵門。


    已經和陳暉潔數次交手,發揮全部源石技藝的塔露拉。


    因為恐懼,而放棄戰鬥,選擇用技藝擾亂陳暉潔思緒的科西切。對他而言,這是絕對想不到的後手。


    我一直在等待這個時機。


    從前以王庭為首的術士們有多麽瞧不起拉特蘭的銃械,現在少女被射穿的腦門就有多麽的藝術。


    沒有任何征兆,也毫無脈絡跡象——鮮豔的朱紅血花在大地上綻放。


    “啊……”


    陳暉潔茫然若失,看著倒下的塔露拉。


    顫抖的手,一對噙著眼淚的美麗眸子,無法置信地看著直挺挺倒在自己麵前的姐姐。


    大概是過於沉溺於過去的緣故,她花了一點時間從突然的變故中走出。


    大夢初醒。


    她用劍支撐著。


    “我記得很清楚。你拉我出去的時候,我打電話找了夏。”


    “我希望他能殺死那個人,說要帶你走的人。”


    “這樣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但是說到底,我十分清楚……就算夏替我殺死科西切,也會有別人來帶你走。”


    “你被人利用了,我也被利用了……我們都被人利用了。”


    少女斷斷續續的呢喃、哭泣聲,迴蕩在逐漸冷卻的風中。


    宛如溺水之人,每一秒都在瀕死的痛苦中睜著度過,這段時間實在太長、太殘酷。


    “值得嗎?”


    再一次失去摯愛,又被自己所保護著的東西摧毀,雙眼無神的大尉不知不覺已經來到我身邊。


    他和場上其他人都不同,於卡茲戴爾,作為魔族,完全明白我的思考與行事方式,也能夠理解。


    但就眼前的狀況,他還是發出了質問。


    “奎寧,你和那孩子,我還以為,在龍門,這些年,你已經,被改變。”


    “……這麽說來,這大概是她第一次親眼看到我的‘殺人方式’。”我笑笑。


    連我自己都沒有發覺,開口的時候,嗓子幹澀的嚇人。


    在陳暉潔與塔露拉對戰的時候,我可以毫不猶豫指揮科學家放冷槍,如今卻沒有辦法直視大尉。


    更不可能上前站到少女身旁,握住她的手輕拍她的肩膀,像說好的那樣,告訴她關於我的一切。


    利用著可以利用的一切。


    我就是這樣一路走來的。


    塔露拉和黑蛇已經被解決。


    隻要陳暉潔是安全的。


    雖然她選擇離開龍門的那一刻失去了一切,但隻要留著性命,沒什麽不可能。


    魏彥吾和文月不會不管她,近衛局也會等她。


    隻需要一個契機,過不了多久她就能迴去。


    我的內心滿是這種自我安慰式的萬念俱灰。


    “曾經有個殺手對我說過,好人遇上壞人,受到傷害的總是好人。”我說:“想要保護所有人,就隻有把自己當作世界上最壞的壞人。”


    “記得嗎?第一次見麵,您看出我來自一個沒有源石病的世界。那時候我憤怒異常,因為我覺得,您一定和所有飽受這片大地的苦難摧殘的人們一樣,將人心想得太好,自以為是的傲慢惹人厭惡。但實際上,您不知道的是,在那個世界,我是自殺而死。”


    “您難道還沒有看過嗎?”


    “哪怕是在和平的國度,人與人種族與種族間,也沒辦法停止壓迫、欺淩。”


    “哪怕僅剩下兩個人,其中一個也有可能日夜活在地獄中。”


    “即便如此,你還是——”似乎想要規勸我,卻沒把話說完。


    片刻沉默後,大尉的聲音又恢複了出乎意料的沉穩和平靜。


    “罷了。”


    沒錯。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大尉點頭。就此刻而言,他是認同我的。


    他必須認同。


    塔露拉已死,任務完成,我也應該離開。


    和之前千百次一樣。


    但我還沒來得及邁出腳,便察覺到狀況有變。


    已經冷卻空氣異常安靜,陰冷的風從腳底升騰起來。


    雖然塔露拉已經倒下,但那股駭人的能量卻沒有停止。


    ——反而逐節攀升。


    “暉潔!”


    我終於察覺到事態不妙,嘶吼著朝著她所在的地方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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