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


    麵食坊和炒飯攤中間的窗戶被輕輕地敲了兩下,張大娘示意喻萱已經有人洗漱完出來了。


    “好,我知道了。”喻萱點點頭轉身對蒼溟說道:“那今天這邊就拜托你了。”


    蒼溟比了個ok的手勢,喻萱今天要給這些員工培訓,炒飯攤全天都由他負責。


    推開中間的隔斷門,重新落鎖後喻萱和五位新員工點頭示意,她上下看一圈穿戴整齊的眾人,十分滿意。


    “不錯不錯,看著精神多了。”


    這些人與喻萱第一次見麵都是在購買饅頭的長隊裏,那時她們每個都蓬頭垢麵,身上掛著單薄的舊衣服,有些還打著補丁。


    如今洗了澡,換了幹淨的工作服,臉上也多了些生氣,不像之前那樣麻木,死氣沉沉。


    在場的眾人有些忐忑,畢竟她們身上穿的料子實在是太好了,嶄新,柔軟,透氣,這樣在過去根本是想都不敢想的。


    “好了好了,不要想那些有的沒有,我們要開始熟悉工作環境了,注意認真聽哈!”


    喻萱看出她們的不安,拍兩下手把眾人帶進自己的節奏中,讓她們停止亂七八糟的想法,跟著喻萱來到門口的水池邊:“首先就是衛生問題,在工作間不可以脫下工作服的任何部位,尤其是帽子和口罩,另外以外出一次為準,每次進門先洗手,然後用紙巾擦幹。”


    喻萱一邊說著一邊演示,及時洗手倒是沒什麽難度,但接下來喻萱腦袋都大了兩圈,她本以為會栽在麵水配比或者揉麵不均上,沒想到認識工具的第一步就倒下了。


    鍋碗瓢盆還好說,到了電子秤直接難倒八成人,明明隻有幾個按鍵,卻每次都有人按錯按鈕,本應該是開機但按到了去皮,然後一臉迷茫地看著喻萱問她是不是機器被弄壞了。


    喻萱深唿吸,讓自己冷靜下來,這是末世,人們為了生存已經耗盡全力,不會有太多精力用於教育,不識字是正常的,有些科技水平的物品不會用也是正常的。


    她思索片刻後決定用圖片來表達工作步驟,她找出紙筆三兩下畫出簡筆畫,把它貼在電子秤前方的牆上。


    這張簡筆畫把最簡單的稱量材料詳細拆分,就算是新手比對著試幾次也能留下一點肌肉記憶。


    “有誰要試試嗎?”喻萱對著簡筆畫自己講解一遍如何使用電子秤,目光落在在場的五個人中。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先走出來,喻萱也注視著她們,一時半會兒居然僵持住了。


    站在最邊緣的一個女孩糾結地絞著雙手,緊張到唿吸急促,她咬了咬後槽牙,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請問,我可以試試嗎?”


    喻萱眼前一亮說道:“當然可以,放輕鬆,無論成功與否都不會產生影響的。”


    “嗯,嗯!”女孩堅定地點點頭,往前走兩步站在操作台前,緊張地深唿吸,她記得第一步是打開機器。


    她看了眼提示,手指在每個按鍵上拂過最後停在一個圓圈頂部帶一條豎線的按鈕,輕輕地按下去。


    隨著開機鍵啟動,電子秤收到信號,液晶顯示屏亮了起來,這個時候要準備麵盆。


    女孩走到旁邊的櫥櫃前,手忙腳亂地打開櫃門,從中取出一個大號麵盆。


    放置在中央,然後點擊去皮。


    她反複抬頭低頭,去皮鍵是漢字,相對而言更複雜難以記憶。


    喻萱安靜地望著她,反複比對了兩分鍾女孩才敢在去皮上點擊一下,看到顯示屏變成示意圖上的標準模樣,女孩鬆了口氣,然後就是稱量了。


    用小碗把麵粉一碗一碗盛出,直到顯示屏上出現“2500”。


    喻萱盯著屏幕,上麵的數字已經跳到2469了,隨著又一碗麵粉被倒進去,數字快速跳動,“2500”一閃而過,最終變成2594了。


    女孩注意到剛剛目標圖案一閃而過,頓時有些慌張,又倒了一碗想要複現那個場景,但是試了幾次那個數字都沒有再次複現。


    “稍等一下。”喻萱終於出口打斷了女孩的動作,女孩頓時動作一僵,僵硬的轉過脖子受驚一般望著喻萱。


    “你完成得很好了,數字大小的問題是我沒囑咐到位。”喻萱上前從女孩手中拿過麵碗,從盆裏取出些麵粉,等數字穩定在“2500”說到:“這個2500是重量單位,代表著五斤,當你們看到這個數字一閃而過時出現其他圖案時,就說明麵粉已經加多了,需要取出來一些。”


    “原來是這樣。”女孩喃喃道。


    喻萱把麵粉推給張大娘讓她拿去發麵,轉頭對女孩說道:“你做得很好,我說過的步驟沒有出錯,你叫什麽名字?”


    女孩眼睛一亮,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叫活草!”


    “活草?”喻萱一愣:“你的父母為什麽會給你起這個名字?”


    怎麽看這都不像個人名。


    “我也不知道......”活草緊張地握著手,搖搖頭,她父親不詳,母親早逝,自然也沒有這個問題的答案。


    “老板,其實活草的意思就是希望孩子像野草那樣活下去,踩不折,折不斷,”有個中年婦人低聲解釋道:“草很扛活,這個世道孩子又不容易長成,所以很多父母都會給孩子起‘活草’這個名字,希望他們能長大,算是種祝願吧。”


    “這樣啊,抱歉,我剛剛的話有些冒犯了,非常對不起。”喻萱誠懇地道歉。


    活草連忙搖搖頭:“不會的,不會的。”


    “對了,我看老板是個文化人,不如您給這孩子起個新名字吧。”剛剛解釋的那位婦女突然提議道:“您有文化,肯定能起個好聽的名字,而且對我們而言,來到這裏做工,也算是有了新盼頭。”


    “我們年紀都大了,這輩子也沒什麽盼頭,這孩子年齡還小,以後能選的路也多,不如起個好名字也算是新人生的第一步。”


    “這,要看活草的意思。”喻萱倒是不介意,下意識去看活草。


    活草驚訝得睜大眼睛,看看阿姨,又看看喻萱:“可,可以嗎?”


    “看你。”喻萱點點頭。


    “那,我想有個好聽的新名字!”活草眼中迸發出光彩,僅僅家門口那條街,就有三個孩子與她同名,如果能有個好聽的名字與他們區分,再好不過了!


    “嗯,那我想想......”


    喻萱低頭思索,半晌說道:“‘苓’如何?在植物中,苓也被稱作卷耳,這種植物生在高山,喜愛陽光,也祝你未來登上高處,前路陽光燦爛。”


    活草用力點點頭,她沒見過這種植物,但既然是生在高處,喜愛陽光,那就是好的!


    “我的母親姓孟,今天開始,我就叫孟苓了!”她開心地直流眼淚,擦了幾下還是止不住,最後任由淚水糊了滿臉。


    大家其樂融融地恭喜活草,不,孟苓,祝福她有了新的名字。


    過了一會兒,第二批人一洗漱完畢來到麵食坊,喻萱讓這批人先嚐試稱量,自己先去帶另一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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