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葉將肩膀上的探測蛛收了起來,接著放下了拉雅的尾巴站起了身,重新啟動幻影裝置。


    “結,結束了麽……”


    拉雅唿出一口氣,她有些不明白,她的尾巴她自己也會天天摸呀,為什麽沒有這種奇怪的感覺,這種就好像渾身都有電流經過般的感覺。


    她剛想起身結果感覺到自己的尾巴又被拽住了,不過這次她感受到了強烈的牽扯力,將她直接給拉了過去,這小姑娘的力氣居然這麽大嗎?


    沒等她多想,才剛被拉過去的下一秒,轟的一聲屋頂被掀翻,一隻粗壯的爪子摁了下來,而其位置正是拉雅上一秒所待的地方。


    盡管屋頂被掀開,但這一刻卻沒有雨滴落下,因為雨水皆被那龐大的體型所阻擋,那怪物通體潔白,渾身覆蓋著白羽,身上有明顯的拚接痕跡,還有著許多明顯不是它的肢體,看起來十分違和。


    “……原來如此,已經被殺掉了啊……怪不得怎麽都找不到了。”


    自稱隊長的男人走了過來,他身邊那兩位隊友卻不見蹤影,他似乎並沒有帶上她們。


    他重新披上了那條黑色鬥篷,隻將一隻眼睛露在外麵,那眼中滿是平靜與麻木,但在那之下,百葉能夠看見‘色彩’,那是灰色與橙色,她揉了揉眼睛,自從接觸了那個奇怪的法陣後她總是能看見些奇怪的東西,像是一些線條和顏色,極為抽象。


    她無法理解這些線條與色彩的含義隻能去盡量無視,但這刻,配合著從阿爾那得到的能隱約看到興許心靈的能力,她有些理解了那些色彩所代表的含義,那些色彩似乎代表著那人心靈的狀態?


    但是有些人身上又沒有色彩,難不成沒有色彩代表著已經徹底麻木不成?問題是在她眼中許多沒有色彩的人也不像是麻木的樣子啊。


    還有那些線又代表著什麽……算了,這種事情她就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到時候還是去問阿爾吧,她這種歲月悠長的不朽古龍懂的應該蠻多的吧。


    “這個家夥就交給我吧,畢竟我已追獵它多時,而且來者不善的可不止是它,你們應該還有別的更關鍵的事要做吧?”


    百葉這時才注意到不知何時大街上出現了許多人影,他們的動作很僵硬,走起路來還會發出哢噠哢噠的聲音,就好似一個個人偶,但是他們都有著一個共性,有著一頭淡紫色長發,而且還每一個都有著一張相同的臉。


    他們渾身上下唯有臉部最為精致,而別的部位就是外露的鋼鐵與許多齒輪零件,是那個家夥的作品嗎?那個連教廷的大主教都能偽裝的人。


    這巨大的怪物也是他的手筆?她扭頭看向了拉雅,雖說她不承認這樣的東西是龍啦,但是很多時候一條蛇也會被稱為龍。


    拉雅搖了搖頭,這不是她要找的白龍。


    百葉沉默了片刻看了看正下著大雨的天空:“這雨……”


    “沒關係,對我無用,你應該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幹吧?那些孩子現在大概很危險哦。”


    嗯?這家夥怎麽知道的?但無論他怎麽知道的,的確,那邊現在可能很危險。


    沒有再推辭,她掏出槍械帶著薩列璃和拉雅飛速跑去,這些傀儡看起來一般,但強度還真不低,好在她們三人都有著一定實力才能輕易衝過去。


    不知為何,三人遠去時那隻怪物看都沒有看一眼,它隻是瞪著那黃澄澄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的隊長。


    “嗬嗬,看來你對我多少還有那麽點印象,那裏麵還有你的存在嗎?還剩下多少?”


    見三人的背影消失不見,隊長將大劍插入地麵,接著坐在了牆墩上,如同許久不見的老友般與眼前的大家夥單方麵的攀談起來。


    “我們四人,組成勇者小隊,誌高意滿的想要挑戰魔王,單純的認為隻要擊敗了他世界便會變好,誰讓他是邪惡的化身一切罪惡的源頭呢?”


    他緩緩講述,講述著一個漫長的故事,一場盛大的冒險,幾個孩童從小立下誓言,最終各奔東西,他們的道路各不相同,卻又應那一約定再某一時間再度交匯。


    那段時間,因為帝國的宣傳,人們對魔族深惡痛絕,許多強者自發的組成勇者小隊前往魔族後方騷擾,但沒有哪一支如他們這般遠大,竟想著擊敗魔王。


    他們是最強的小隊,是配合最為默契的小隊,也是走的最遠的小隊。


    勇者小隊中唯有他們成功突破了魔族的防線抵達了後方,然後隨之而來的就是無盡的迷茫。


    魔族並不窮兇極惡,他們也有著平民百姓,也有著自己的社會結構,甚至大街上都要比他們人類的城市幹淨整潔上許多。


    那一刻他們忽然理解了,前線的魔族如此瘋狂可怕與嗜血,那是因為他們也有著要守護的事物,他們就隻是……一個由別的種族所組成的國家而已。


    甚至當地的旅館還願意將房間租給他們,那一晚誰都沒有說話,但第二天他們依舊拿著利劍與長弓。


    也沒人去談論魔族的情況,因為他們知道若是去談論,那邊免不了會對比,那時他們便會發現,暴虐,嗜血,永遠都在掀起戰爭這說的,是他們自己。


    在擊潰外敵,擊潰魔族這一光鮮亮麗的口號下,是無盡的被這光所遮掩的陰暗,當那虛假的光散去時他們便發現,他們根本就不敢去看那些被他們所忽視的一切。


    他們根本就不可能也不能再停下,走到這一步有無數充滿期盼的人與朋友為之犧牲,他們最終還是來到了魔王城前。


    但是很可惜……他們也止步於此,連魔王的麵都沒見到便被其事務官所帶領的十幾位魔王城禁軍所擊潰,隻剩下他。


    然後他看見了一人,那一劍幾乎讓他誤以為整個世界都被一分為二,那時的他隻感受到了深深的空虛,看著隊友的屍體不知所措。


    “啊,現在想想就算我們擊敗了一個魔王又怎樣呢?還有無數個永遠無法戰勝魔王。”


    此刻,隊長的兩個隊友從他身後走了出來,她們眼神空洞,仔細看便會發現手腳上還有著縫合痕跡,這是兩隻僵屍。


    最後的那場戰鬥隻有他們三人參與,而最後的隊員便是眼前的這隻怪物。


    他們於路上發現,一起照料的一隻獅鷲,在最後一戰的前一刻被他們藥倒托付給了一個值得‘信賴’的人,而那值得信賴的人已經被他殺了。


    “還真是諸事不順,不過至少最後我們還是聚集於此,那個女孩說的很對,一場經曆,一段冒險,凡事皆要有始有終,即便那結局並不美好……來吧,讓我們衣錦還鄉。”


    隊長站起了身,拔出插在地麵上的大劍,他沒有讓那兩個隊友迴避,因為勝負僅需一瞬。


    那一劍,幾乎刻印在了他的腦中,伴隨著無盡的空虛與悔恨。


    劍尖指地,點點光芒於上匯聚,劍尖所接觸的地麵被扭曲撕裂。


    他緩緩的舉起了劍,仿佛隻是想完成每日的揮擊練習般隨便。


    ……


    剛剛走上岸邊的白蝕仿若感受到什麽般看向了某個方向,那裏,一道金色的光芒一閃而過,接著厚重的雲層緩緩分開,陽光灑下,那一條成為了唯一一處無雨之地,仿若某種分界線般將世界分隔,如同某種無聲的訴說。


    白蝕的嘴角微微上揚:“這樣啊,這便是你冒險的落幕……還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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