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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鑒宮,藏於花樹之後的璿璣看到度辰迴來後,悄悄地探出了半個腦袋,欲給他驚喜。


    度辰聽見聲響,問:“誰?”


    璿璣這才擱下手中半遮臉的梅枝,從花樹後走了出來。


    “是我。”


    一襲粉裙迤地,墨發輕潑。度辰微微怔了怔,眼前的女子食指卷著發稍,麵帶羞澀地對著他笑。


    “為何躲於花樹後?”


    度辰看到眼前的女子是璿璣後,眼神裏的柔情刹那間便變得冰冷,他也不等她迴答,徑直地略過她,往殿內走去。


    璿璣在他身後撇了撇嘴,心裏有幾分琢磨不透他的心思,她隻是昨日和侍女閑聊,得知度辰經常望著這株梅花發呆,又聽說以前雪沁曾藏身於此,被度辰發現,走出時,花瓣紛紛揚揚地落下,拂了一身還滿,度辰眼神裏蕩著笑意,走至雪沁的跟前將她抱了迴去。


    她羨慕,不,確切地說她嫉妒。


    她按照侍女的提示,尋了一件粉色的衣裙穿上,畫上了妝,她本以為自己今日的打扮足夠驚豔,足夠令度辰駐足,隻是,她不明白的是,有些景,換一個人,就不是那麽一迴事了。


    她站在原地,呆若木雞。一陣涼風撲麵而來,她抬眼望去,鳳冠霞披的天後帶著侍女行了過來,她忙彎腰,準備行禮的時候被天後扶了起來。


    “免禮。度辰可迴來了?”


    “殿下剛迴宮,現在殿內。”


    天後柔柔地笑著,拉著她的手向殿內奪去,剛入殿,隻見度辰捧著奏折在看。


    “辰兒,剛迴來又忙上了,也不歇歇。”


    度辰略抬了抬眼皮,見是天後,便把手中的奏折擱置一邊。


    “母神,你怎麽來了?”


    “你都幾日沒迴宮了,我心中記掛著很,若非璿璣沒事便去紫霄宮陪著我,這天宮,我還真的就呆不下去了。”


    天後輕輕地拍著璿璣的手,璿璣受寵若驚。天後能在度辰麵前替自己說上兩句話,也不枉費她這些時日天天往紫霄宮去獻殷勤了。她微微彎了彎腰,臉呈現出一抹緋色。


    “能陪著天後是璿璣的福氣,天後如此說,可折煞璿璣了。”


    “這孩子,真是懂事,讓人見了心歡喜。”


    度辰聽見她倆一唱一和,不免覺得有些心煩。


    “母神,孩兒近來比較忙,等尋到雪沁,料理完魔界的事,孩兒必定天天去紫霄宮陪你。”


    璿璣那如花的笑靨在聽到“雪沁”兩字後,便僵住了,宛若一枝正欲開放的花骨朵,尚未完全綻放便被風霜侵襲,蔫了。


    “你怎麽還提她?”


    天後微微有些犯怒,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是怎麽了,怎麽就對那個女子念念不忘了。可是度辰畢竟又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聲音一大,她又下意識地心軟。


    “辰兒,你將來是要繼承帝位的,雪沁縱然是好,可是她畢竟是個有汙點的罪仙,且不說她有無罪過,單憑她已非清白之身,這一點就做不了天妃,可別說做你的帝後了。辰兒,放棄吧!”


    天後苦口婆心地勸說著,度辰在案前來迴走著步,窗外折射進來的光將他的身影拉得好長,他的鬢發被光線照得熠熠,隻是,看不清他的臉。


    “母神,我這輩子,都活在你們的期許的目光之中,我承認,我最初看到雪沁,隻是覺得她很美,那種美令我忍不住怦然心動。再後來,我喜歡她的天真,喜歡她的善良,喜歡她的執拗,喜歡上她柔弱外表下裹挾著的那顆不輕易妥協的心。我感激你和父帝曾為我許下過的這樁婚事,縱然,父帝已收迴成命,縱然,我也知道,雪沁的心不在我這裏,但是......”


    但是,付出去的心又怎能輕易收得迴?


    他本是一匹脫韁的野馬,馳騁在無際的原野上,可是忽然有一天,她猝不及防地出現了,她是蠱惑人心的蛇妖,蠱惑著他脫離原野,蠱惑著他墜入她編織好的感情深淵。


    從此,風光霽月是她,無邊黑夜是她,天地萬物皆是她。


    她已融入他唿吸的每一寸空氣中,如若思念是一種毒藥,他早已病入膏肓。


    “辰兒!”


    天後的眼神裏全是擔憂,這個死心眼的孩子,背對著她,她心裏說不出的心酸和痛楚。


    “母神,若無其他事,請迴吧!我還有事要忙。”


    璿璣再也聽不下去了,她抹著淚跑出了殿門,可天後仍是不死心。


    “璿璣也很好呀,為什麽非雪沁不可?你寧願要一個有汙點的罪仙,也不要一個死心塌地對你好的璿璣嗎?”


    “母神!你不要再給我推薦女仙了。”


    “你......哎!辰兒你,你真是氣死我了!”


    天後生氣地甩袖走了,度辰轉過身來,看到案幾上的釀春糕,眼前便浮現出雪沁的身影來,隻是終為泡影,不可觸摸。


    璿璣一路小跑,跑到倚虹亭旁,她的內心憋著火,忍不住踢了周匝的事物,腳下的花草盡數遭殃,可她還不解恨,又踢了一腳石凳,拿肉去和石頭碰,結果軟不敵心硬,痛感襲來她直撲簌簌地掉下淚來。


    “為什麽?到底為什麽?我到底哪裏比不上她?”


    她看到身旁有一個侍走過,連忙抓住她的領口,把侍女拖至自己的跟前,兇神惡煞地問道:


    “你告訴我,我到底哪一點比不上雪沁?”


    侍女撓著頭,顯得尷尬異常,臉漲得通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快說!”


    侍女連忙將手抬起擋住臉部,這種發瘋的女人不好招惹,萬一被毀了容,那這輩子可就玩完了。


    “其實,璿璣仙子你哪都好,法力比司雲仙子的高,也比司雲仙子勤快,但至於相貌嘛,你還真比不上司雲仙子。”


    “滾!快滾!”


    璿璣發起怒來,一掌劈開了眼前的石桌石凳,侍女害怕,便連忙逃了。


    恨意在她心裏潛滋暗長,她悔恨,為何當日在白帝城不直接一劍殺了那妖女,以致她能有命活到現在,以致度辰魂牽夢繞,念念不忘。


    眼下,她已無足夠的顏麵在澄鑒宮繼續呆下去,她心裏滿是委屈很心酸,她忽然懷念起蓬萊島來,那個生她養她護衛她給她一世安寧的地方,她忽然很想迴去了。


    她的眼神鎖向澄鑒宮,那飛簷鬥拱之下,那人是否還在掛念著另一個人,她的眼神裏滿是哀戚,愛而不得,最是折磨人。


    她化作一道光飛逝,自那以後,澄鑒宮迎來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寧靜。


    疾風從魔界迴來,進到殿內,看到度辰正癡癡地盯著桌案上的釀春糕,便輕咳了兩聲。


    度辰迴過神來,抬頭一看是他,懶懶地道:


    “你迴來了。”


    疾風彎腰,畢恭畢敬地拜道:


    “啟稟殿下,司雲仙子已被劫走,目前魔界正在極力去搜尋。”


    “什麽?”


    度辰騰地站起身來,能有她的消息,便是好事。


    “我安插在魔界的眼線,說魔君昨日舉行了家宴,然後......”


    “然後什麽?”


    “然後月神也去了。”


    度辰聞言,心內一驚。


    “離朱?她去了魔界?”


    “千真萬確。月神不僅去了魔界,而且和魔界的三王子一起走了,聽說魔界的三王子心悅月神,還因此而觸犯了魔君,魔界聲稱當日浮笙公主欲與宋城王將司雲仙子押送給魔君,可中途卻殺出了三王子和月神,再後來,司雲仙子便被劫走了。”


    “有這事?”


    “千真萬確!魔君給了三王子五日的期限,讓他找到司雲仙子並送迴魔界,殿下,我們要趕在他們之前找到司雲仙子。”


    度辰微微頷了頷首。


    “離朱一直容不下雪沁,她不可能將雪沁救走,何況雪沁被救走時,她當時也在場,萬不可能是她劫的。隻是,我想不明白的,那丫頭什麽時候認識上了魔界的三王子,不管了,她的孽緣她自己擺平去。你覺得是誰劫走的?”


    “我懷疑是日神!”


    “難得你和我想到一塊去了。”


    疾風微微笑了笑,解釋道:


    “因為白帝仍在和炎帝鏖戰,根本就不知道司雲仙子被劫一事,而上次在西海海底交戰,司雲仙子被擄後,殿下,日神和另一個美男一並飛去魔界尋司雲仙子,那美男聽說在忙著海底族人與外族之間的戰役,而殿下並未曾將司雲仙子帶迴,隻剩下一種可能了,那便是日神將她劫走了。且能在月神他們眼皮底下劫走司雲仙子的人,也就是日神和您了。”


    “夠聰明,就是有點囉嗦。”


    度辰不聽他多廢話,旋即化作一道光消逝了,前兩日,當他在天魔邊界處看到天上懸著的太陽他心中就感到陣陣驚奇,要知道,司日的司燁,已經很久沒當過差了。


    他心裏很是高興可是又感覺酸酸的,一種說不上來的複雜滋味。疾風看到許久未見笑容的度辰一掃往日愁苦的形容,嘴角開始微微上揚,眉眼裏藏不住的喜悅之色,他不禁感到有些心酸。


    畢竟,他從幼年時便陪伴著度辰殿下,知曉他的一切喜怒哀樂,能操控他喜怒哀樂之人,也不過就是那個名叫雪沁的女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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