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棠青出門打工,被人騙去身上的所有錢財還差點丟了性命。


    跋山涉水跑迴小文村,進門看到窗戶上貼的囍字,心中有幾分詫異。


    摸索著從一塊磚頭下找到鑰匙。


    開了鎖推門進去,主屋裏擺滿了紅,炕上兩床被子兩個枕頭,旁邊整齊地疊放著男人的衣服。


    他妹妹這是,和誰結婚啦?


    柳棠青推測大概率是程行,畢竟他們打小訂下娃娃親,領證是遲早的事。


    一身臭味,大概搓洗一番,換了身新衣服,屁股還沒坐熱,門口“咯吱”一聲。


    “哥?!”


    看到麵前熟悉的麵孔,棠茵放下手裏的蛇皮袋,撲進柳棠青懷裏。


    “茵茵!”


    他緊緊抱住妹妹,咽下委屈,不停道歉,“對不起,哥沒本事,沒給你按時寄錢迴來。”


    “沒事的哥,你人迴來就行。”棠茵喜極而泣,抹去淚,拉過身後的程行,“對了,我和程行哥結婚啦,打算這幾天搬到鎮裏去,哥不如和我們一起。”


    程行和柳棠青一起長大,都是兄弟,誰能想到現在他得叫柳棠青大舅哥了。


    “大舅哥,我們一家決定今天搬去鎮上住,村裏不能再留,有話路上說,先收拾東西。”


    棠茵把重要的證件和貼身的都收集起來,拿蛇皮袋把被子枕頭被單塞進去。


    程行去廚房裏拿了碗筷,腿不方便,跳著出門,柳棠青沒有多問,也跟著收拾。


    三人坐上程行借來的手扶拖拉機,師傅候著,見他們過來搭把手讓程行往上坐。


    聞著煤油味往牛紅香那裏趕,把人接上,一行人晃晃悠悠來到鎮上。


    程行讓他們三個等在車上,去找人交涉,前後不過三十分鍾,找了院裏有棵大樹的院子,把人和物品帶過去,自己迴去給拖拉機師傅結賬。


    柳棠青幫著拿東西,三人大概收拾一下,牛紅香去做飯,讓棠茵歇著,關著夥房門不讓她進,“你去收拾東西,這裏媽來就行。”


    這院裏有三個房子,正正好夠他們一家。


    柳棠青端著碗水過來,看著棠茵喝下,“茵茵,現在說吧,到底是咋迴事兒。”


    棠茵喝下兩口,抱著碗暖手,“哥,我和程行哥得罪了周知青,他家裏有背景,不是善茬,怕待在村裏影響其他人,隻能先搬過來。”


    “唉…這世上還是壞人多啊。”


    柳棠青感慨萬分,看著自家妹妹越發瘦弱的身子,心疼地哀歎,“你跟著哥這些年受委屈了,不過我看程行是個能做大事的,你嫁給他,好日子肯定在後頭等著。”


    他看程行又是自行車又是拖拉機,混得肯定是比他好,他把妹妹交給程行也放心。


    “哥,以後可不準說這話,我從小身子不好,是你把我拉扯大的。”說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等程行哥迴來你們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你跟著他一起做事,你以後也別往外跑了。”


    “哎,成。”


    燈光下,是一張和棠茵有幾分相似的麵龐,文雅中帶著書香氣,像個讀書人。


    眼裏是哥哥對妹妹的滿滿關切與愛護。


    原劇情裏,柳棠青會在第二次出門打工再次被騙,然後遇害身亡,棠茵留下他,是想避免將來的禍端,救下他的命。


    一家人就在鎮上的小院裏安定下來,小文村的人不再來往,沒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周君傑找來幾次撲了空,多次悻悻而歸,久而久之也把棠茵忘了。


    四年後……


    在一個同樣的秋日。


    天是晴朗的,微風柔和而舒緩,吹落兩三片微黃落葉,亂中有序地飄落在小院裏,鋪成一個大大的橢圓。


    一雙啞光的黑色皮鞋踩在樹葉上,程行穿著深藍色毛呢大衣進來,裏麵是白色襯衫和黑色馬甲。


    扣子係在最上麵一顆,禁欲又冷厲。


    手裏提著的,是給棠茵新買的連衣裙。


    神色從嚴肅轉為柔情,尋常的語氣帶了分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寵溺,“茵茵,給你買了新裙子,快來試試。”


    “哎,我和媽正看電視呢,不想走路,你送進來。”


    棠茵正在嗑瓜子,丟了皮,快速掃了程行一眼,眼睛又盯在電視機上。


    牛紅香緊張地期待著劇情的發展,看都沒看程行一眼。


    程行放下手裏的衣服,把外套放在衣架上掛起來,挽起袖子去做飯。


    這樣的場景,在小院裏已經發生過太多次。


    做飯的男人熟練地炒菜,他全程彎著唇,掛著一抹笑意。


    他做生意起家,第一年聽棠茵的話去和鎮上一家快要倒閉的服裝城老板談合作,一年內將它盤活。


    賺了一筆快錢,他把手伸到了城裏,畫葫蘆照瓢,趁著時代發展的東風,開了商場,認識了很多人脈,也接觸到其他行業。


    錢變多了,他沒敢給牛紅香說,怕她不踏實,每次說賺了錢,都隻報上十分之一。


    但這數字對現在的人來說已經算多了。


    他做生意這事棠茵是知道的,他這媳婦情緒穩定,不想幹涉他這些,卻能每次在風口浪尖給他指出正確方向。


    他把大多數不流通的錢全部存進棠茵的存折裏,城裏買的新房也是棠茵的名字。


    怕她不放心,每天主動報備,念經一樣,氣得棠茵做到一半不和他做了,嫌他煩,推著他的臉把他往屋外趕。


    “你就隻顧著自己說,你也不看看我們這是在幹嘛呢,你說這些,天天說,煩死人了!”


    被趕出去幾次,在院子裏被蚊子咬上幾個包,程行這才收斂一些。


    前幾年病弱的小媳婦,在他精心嗬護下養得白白嫩嫩的,臉上的氣色好多了,能叉著腰罵人不喘氣,用的詞匯比牛紅香還要豐富。


    這罵人多數是在床\/上對著程行的,對外頭,棠茵還是那副別人熟悉的仙女模樣。


    飯做好了,一盤炒豆角,一鍋白米飯,還有棠茵愛吃的糖醋裏脊和玉米排骨湯,一家人和和美美地邊看電視邊吃飯。


    柳棠青去外省辦事,迴來的晚,帶了棠茵愛吃的小蛋糕。


    “哥!你真好!”


    棠茵放下筷子,跑過去接著蛋糕,比對程行熱情多了。


    看到自家妹夫不滿地看了自己一眼,而後恢複到往日穩重成熟的樣子,柳棠青習慣性地點點頭,過去坐在棠茵身旁吃飯。


    飯後,程行洗好碗,把柳棠青叫出來,遞上一支煙。


    骨節分明的手指夾著,吸一口,緩緩吐出煙霧,“辦得如何。”


    柳棠青沒點火,捏著煙迴他,“快成了,還差一些。你要親自去一趟嗎?”


    狹長的眼眸看著落葉,手指點落煙灰,“挑個日子讓茵茵也去看一眼周君傑,出口惡氣。”


    柳棠青恭敬道:“可以,我去提前安排。”


    他對程行點點頭,捏著煙迴到自己房間,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妹夫,柳棠青與他越相處就越犯怵。


    記憶裏拎著鐮刀和鋤頭下地的老實人,被眼前精明利落的商人取代。


    時間就和院裏飄落的黃葉一般,飛舞在時間長河裏,緩緩落在當下。


    人都要變的,往事不可追憶啊……


    程行不是天天迴家,有時候十天半個月迴來一次。


    這幾天倒是不忙了,連續迴來五天,可苦了棠茵。


    現在他們家有錢了,小孩嗝屁的套,要多少有多少。


    抓一把過來,程行讓棠茵親自戴上,最終換來她一記巴掌。


    這巴掌用了巧勁,估計是和牛紅香學的。


    程行悶哼一聲,抱著人哄去了。


    月亮害羞地躲進雲彩裏,給屋裏的兩人拉上最後一盞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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