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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便是海棠?從前的承王妃,現在的霍大小姐?”那人戴著白玉發冠,穿了件紫金的衣袍,氣質尊貴不凡,說話雖是低沉但十分有力。


    她有些防備的後退幾步,餘光往兩邊看了看。


    “你不用這麽防著我,我不是什麽壞人。”那人朗笑兩聲,“你找尹澤?”


    海棠皺起眉心,“你是什麽人?”


    “東元二皇子,尹慎。”


    海棠眸心一窒,“你就是二殿下?”


    尹慎頷首,“我就是。”


    她張了張口,又上上下下的看了他好幾遍,心裏琢磨著怎麽現在能帶兵打仗的不是魁梧漢子,反而盡是長得白白淨淨好好看看的人。


    夏侯荀穆是這樣,這東元二殿下也是這樣……


    這麽一比下去,她家尹澤也太拿不出手了。


    海棠被自己的想法驚了驚,她家……她什麽時候這麽厚臉皮,竟然也能說出這種話了?


    “二殿下怎麽會在這?”剛問完這一句海棠就想起二皇子借用尹澤的身份住在承王府的事情,他奉命戍守邊關,不得皇命不得迴京,現下外頭到處是危險,也隻有承王府才是安全的地方了。“我找老王爺有事。”


    “今早上他們就進宮去了。”


    “進宮?”想起藝秀說的,霍椋一大早也是匆匆忙忙的出去了,難不成也是進宮了?腦中突然閃過一道靈光,海棠麵色又是一變,“皇上出事兒了?”


    尹慎點頭,神情未變。“今早突然昏迷不醒。”


    “可是年三十的宮宴他還……”


    “死撐著而已。”尹慎抿著冷笑,“哪怕他不死撐,那些人也會讓他死撐著的。”


    海棠不明白,一點兒也不明白了。


    知道她心裏的疑惑,尹慎又與她解釋:“朝廷裏不全是五皇弟的人,也還有些能辨是非的人。父皇他死撐,是因為他要穩住朝廷,穩住國家。現下這麽多使臣都在這,夏侯荀穆也在這,若是他撐不住,那東元恐怕現在就得變天了。他們要讓父王死撐,是因為還沒做好萬全的準備,更因為,他們以為我還在邊關。若是他們知道我迴來了,父皇怕是今天就得……朝廷裏的事情,龍椅上的爭奪,比你想象的還要更加複雜。”


    海棠手腳冰涼,“所以現在他們暫時還不會……對皇上……”


    “嗯。”尹慎輕笑,“曆史更迭變幻,這是常態,你用不著緊張。”


    這一句話讓海棠整個人虎軀一震,現在昏迷不醒的不是他的老子麽?怎麽他倒是像個局外人一樣,一點兒都不關心?


    心裏這麽想著,她也確實就這麽問了。


    “他生性多疑,當年聽信讒言對我心生忌憚,把我趕到邊關。這麽多年,我在邊關為他護國殺敵卻沒得過任何的功賞,更沒有任何一句關心詢問。每一次戰場上都要死傷成千上萬的兵馬,他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但在我眼裏,他那條命還抵不過我手下的一兵一卒來的珍貴。我這麽說,你應該能明白的吧?”


    海棠驚愕的合不上她的兩片唇了。“你這番大逆不道的話……你也不怕我轉身就把你給賣了?”


    尹慎笑了,“你不會。玉峰山上的二當家,講義氣明是非,又是尹澤的承王妃,光是這個身份就是我能信得過的人了。”


    他說的這麽篤定,一點兒懷疑都沒有,此番信任弄得海棠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們什麽時候才會迴來?”


    尹慎突然露出兩分凝重,沉沉的目光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躲避著她。


    “應該不會久留,你要麽在這裏等一等,要麽等尹澤迴來,我讓他去找你。”


    她搖頭,“不用,我隻是……來拜個年而已。既然他們進宮去了,那也就迴去了。”


    轉身走了幾步,她又折迴來。“二殿下,這一局我們有多少勝算?”


    “五成吧。畢竟我的兵馬都在邊關,人家手裏的禁衛軍就是兩萬,再加上夏侯荀穆藏身在京城內外各處的人,我們能有五成把握已經算是可以了。”


    她猶豫許久,終於還是開了口,“若是……若是他們敗了,他們會是什麽下場?”


    “你想問的是……霍國相?”


    被人一語戳穿她的心事,她卻突然不願意承認了。“沒什麽,我迴去了。”


    匆匆丟下這話,海棠又快速的離開了此處,順著來時的路避開別人耳目迴去了。


    人才剛剛迴去沒多久,就聽說霍椋已經迴來了。她托藝秀去前頭打聽,知道霍椋迴來之後就去了書房,正準備過去偷聽牆角,卻聽見後窗無風卻被吹動,她心裏一喜,剛一轉身,果真就被尹澤抱進了懷裏。


    海棠提著的心瞬間落了下來,整個人貪戀在他懷裏。


    尹澤久久沒有說話,更沒有不規矩的動手動腳,就這麽默默的抱著她。她剛落下的心又被高高提了起來,“出什麽事兒了?”


    他依舊一個字都沒說,隻是手上的力氣又加重了些,把她往自己的懷裏又緊了緊。


    “尹澤,到底怎麽了?”


    良久,他才終於有了聲音。“沒事。”


    海棠掙開他的懷,抬頭看向他。他臉上看不出情緒,但是眼中明顯是藏著什麽的。她抓著尹澤的衣裳,連聲追問:“明明就是有事兒!是不是皇上的病情嚴重了?還是老王妃出事兒了?還是哪裏出了什麽問題?”


    見他什麽都不說,海棠心裏更是著急。“你倒是說話啊!”


    “是老東西。”


    海棠一愣,“老王爺?”


    “皇上的昏迷不醒的病症不過就是個幌子,為的就是要引我們入宮。又怕太惹人耳目,所以我得了特赦,被放了迴來,而老東西他則是被留在了宮裏。”


    海棠緩了顏色,“我還以為……”


    尹澤似笑非笑,“你以為他死了,還是我出事了?”他重新把海棠攬進懷裏,“你放心,大事未成,我們誰都不會死。”


    他說的輕鬆,但是海棠卻聽出了沉重。


    事態,恐怕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許多。


    “他們手裏頭已經有了個老王妃,為什麽還要把老王爺也囚在宮中?”


    “承王府雖然被打壓,但老東西依舊是他們最忌憚的人。不僅僅是因為他的身份,說話的權威,更是因為皇上未中毒之前曾經私下見過他,還給了他一樣東西。五皇子昨夜才知道這件事情,今早就放出假消息。他們籌謀這麽久,現下就絕佳的好時機,他們絕不會讓父王壞了他們的大事。”說完這些,尹澤又緩和下語氣,輕輕拍拍她的後背,“你去過承王府,已經見過二殿下了?”


    見她點頭,尹澤又問:“你覺得二殿下如何?”


    海棠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說:“會是個明君。”


    尹澤笑,“那你知道皇上給了他什麽東西麽?”


    她的心再次被提了上來。“是什麽?”


    “皇上給了父王兩樣東西,一是召二殿下迴京的親筆書信。二是,傳位昭書。”


    海棠倒吸一口涼氣,“傳位,傳給誰?”


    尹澤抿唇不語,隻是這麽默默的看著她。海棠動了動唇,“是二殿下?”


    他頷首,沉沉應了一聲,“嗯。”


    “二殿下不知道?”


    “不知道。”


    這一天聽了太多不得了的事情,海棠腦子裏早就亂成一片了。“為什麽?既然是在中毒之前就給了老王爺書信,二殿下又早早來了京城,為什麽老王爺不把信與詔書交到二殿下手裏?”


    “信為送到二殿下手中,老東西自有他的考量。至於詔書一事,現下還不是時候。”


    海棠搖頭,“二殿下與我說,是皇上生疑將他趕到邊關不聞不問,明知道皇上昏迷不醒卻隻有冷漠……若是他知道那個位置是給他的,他們父子就不會……”


    尹澤扣住她的下巴,攔下她口中的話。“皇上不是不聞不問,而是不能問。”


    海棠不明白。


    “二殿下自小就聰明,學什麽都很快。他文武兼備,小小年紀就能論出各種兵陣的破解之法,甚至才十七歲就敢請命上戰場。他有許多本事,但獨獨沒有野心,可是成王者又必須要有野心。皇上讓他去邊關,這麽多年來不聞不問,一是讓他學會狠,二是讓他避開皇子們的爭鬥。太子從年幼到造/反之前每年都要被刺客暗殺幾次,五皇子亦是如此。隻有二殿下,根本就無人想起他……”


    海棠恍然大悟,“皇上早就已經把皇位給選好了!”


    尹澤在她臉上捏了一把,“老東西被囚在宮裏,他們不會放心我在外頭,必定會對承王府嚴防監視。海棠,以後我怕是不能常來找你了。若是讓他們知道二殿下就在承王府裏頭,那就不堪設想了。”


    她心口一窒,也顧不上他後頭的話,就隻聽見了前頭那句。“你會有危險麽?”


    “不會。”他在海棠額上落下一個深吻,“好好照顧自己,別受了委屈。”


    貪戀不過片刻。臨走前,尹澤又特地交代她:“上次給你的血玉千萬別弄丟了,記住了麽?”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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