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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王妃忍下千言萬語,終隻是喊了他的名字。“澤兒。”


    尹澤迴頭,好大一會兒了才終於看清了床榻邊的人是誰。“娘你怎麽在這。”


    老王妃再忍無可忍,直接把手裏的念珠朝著他的臉上重重扔了過去。他不閃不躲,任由那念珠砸在他的額頭,頓時紅起來了一片地方。老王妃心疼不已,跑過去給他輕揉著那一片紅印子。


    “你這是何苦!她到底是有什麽好,你就這麽放不下她麽?”


    “我父王到底是有什麽好,你在佛前修行這麽多年,又何曾真正放下過他?為了他你連玉佛庵都不迴去了,反而又迴到你一直最討厭的承王府了?”


    老承王妃別開目光。“我這是為了你!”


    尹澤不戳破,“是,為了我。”


    他離開京城這麽久,他這屋裏什麽都沒變,還是從前的樣子。曾經屬於海棠的東西,也都還規規矩矩的放在那裏。他徑直走到裏頭,自己挑了件衣裳,見老承王妃還在那站著,又開玩笑一般的問:“兒子已經長大了,娘你還是迴避一下。”


    老承王妃冷瞪他一眼,轉身離開了屋裏。尹澤喊了小童兩聲,這才想起自己在路上就把小童給丟下了,這會兒人家或許還在趕來京城的路上呢。


    “茴香。”


    茴香低眉順目的進來,依著尹澤的吩咐,給他打水沐浴梳洗,又換了一身衣裳。


    “小王爺,這些衣裳是要丟了,還是洗一洗再穿?”


    尹澤瞥了一眼,“扔了吧。”


    茴香抱了衣服要出去,又被尹澤給留了下來。“抬頭。”


    不見小丫頭有動作,尹澤又加重了語氣再說了一遍。“抬頭。”


    茴香把臉抬起來,小臉兒雖然洗的幹淨,但是眼眶卻是通紅。


    “哭什麽?被人欺負了?”


    茴香噗通一下跪了下來,抬著頭看著他,問:“小王爺,王妃真的去做霍大小姐,不迴承王府了麽?”


    尹澤睨著她,“誰說她不迴來了?”


    茴香重新低下頭,聲音小得不能再小了。“所有人都是這麽說的,就連香巧也這麽說。”


    “香巧?”


    茴香猛地抬起頭,“香巧!就是上迴沒告假迴家看生病娘親的那個丫鬟,王妃知道了這事兒後鬧到了前院,之後又準了她迴家照看她娘病情的丫鬟。”


    這麽一說,尹澤也就想起那些事情了。“香巧說什麽了?”


    “小王爺,原來香巧的娘親正是當初國相夫人的貼身丫鬟!聽香巧說,王妃是路過她家被她娘認出來,所以才得知自己是……”茴香小心的偷看著尹澤的臉色,“才得知自己是國相府的嫡親小姐。”


    尹澤鋒銳的眸心驟然緊縮。原來她竟是這樣得知了自己的身世?


    “香巧當時勸過她娘,但她娘一意孤行,非得勸著王妃迴國相府認親。之後王妃出去了幾天,再迴來時,身上就帶了王妃小時候丟失時的衣裳和信物。臨走前香巧又勸了,但王妃說,從今以後她就不是承王妃,隻是國相府的小姐……”


    茴香已經哭了起來,“小王爺,王妃是不是鐵了心的不迴來了?”


    “哭什麽哭。我承王府一日不設靈堂,她就還是我尹澤的王妃!”


    被尹澤一聲冷斥,茴香連忙擦了擦眼淚,止住了哭聲,抱著那身換下的衣裳就要離開。


    “等等。”


    尹澤把她懷裏的衣裳又搶過來,拿在手裏翻抖了著。茴香好奇,多問了一句:“小王爺在找什麽?”


    尹澤沒迴他,隻是更加用力的在那身衣服上翻找著。


    茴香心細,轉迴到尹澤換衣服的地方找了找,果真在地上找到了那個係著紅白繩的四喜人。


    “小王爺可是在找這個?”


    尹澤把東西過來,細細的摩挲著上頭的雕刻。“就是這個。”


    “小王爺這是又買了一個?”


    “又?”尹澤把四喜人捏在手裏,“怎麽說又?”


    茴香走到妝奩邊上,打開妝鏡下的小抽屜,從裏頭取出一樣東西來。“這是小王爺原本那個,你手裏這個紅白繩的是新的吧?”


    尹澤似乎這才對這根紅白繩有所察覺,他招了招手,茴香立即把四喜人遞了過來。


    “這原本是在小王爺先前休息的客房裏的,奴婢怕給弄丟了,你給收到王妃的妝奩裏了。”


    看著手裏頭不同繩線卻又兩個一模一樣的四喜人,尹澤朗笑出聲。


    “她果然是在意我的!”


    茴香不明白,又不敢多問。尹澤收起掌心裏的兩個四喜人,滿身精神的快步離開了。


    “黎姨,銘風可在你這裏?”


    黎姨正在屋裏給銘風紮針,尹澤這一聲差點兒讓黎姨落下的銀針偏離了半寸,好在她及時把手收了迴來。銘風想要起來,又被黎姨給摁了迴去。


    “你這傷不治了?好好給我躺著。”


    銘風掃了一眼那些還紮在自己身上的銀針,也就不敢亂動了。外頭的尹澤在那一聲之後也就沒再喊了,等黎姨下完了針,醒完了針再收了針,再打開房門時,半個時辰已經過去了。


    “小王爺怎麽還在這?”


    尹澤朝著黎姨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唿。又看向她身後的銘風,“傷可好些了?”


    銘風依舊是冷著臉,隻是輕點了下巴,應了一聲。


    “那就好。你過來,我有事情要吩咐你。”


    黎姨不滿,跨在銘風跟前擋住他的去路。“小王爺,風兒的傷勢還未痊愈,事情還是吩咐給別人吧。”


    尹澤微歎,“黎姨這是怨我打傷了銘風?銘風這傷也不是我打傷的啊,是他在歃血盟裏被那個叫景微的女人打傷的。”


    “景微?”黎姨迴頭,怒瞪著銘風。銘風冷漠的臉上快速閃過一抹別樣的情緒,被尹澤抓得穩穩當當。


    “黎姨不必如此,那個女人已經死了。”


    “死了?”黎姨似是不信,依舊看著銘風質問:“你殺的?”


    尹澤直言,“我殺的。”


    黎姨端看了尹澤兩眼,見他確實不像說話,吊著的心才算是放了下來。但心,還是有些火氣。


    “小王爺既有事情要吩咐你,那你就去辦吧。”


    丟下這話,黎姨怒氣衝衝的就走開了。


    尹澤走過去,默默的看了銘風一會兒後才說:“景微,嗯?”


    銘風依舊隻是冷漠,連先前的那一抹稍縱即逝的沉痛都沒了。尹澤輕笑,轉身就走。


    “小王爺不是有事要吩咐屬下麽?”


    尹澤腳步微頓,迴身側眸深看他一眼。“不必了,你好好歇著養傷吧。”


    承王府人人都知道昨夜的事情,各個都感歎小主子為了承王妃甘願這麽折騰自己,但今日一看尹澤步履生風精神奕奕,哪裏像是個病人的樣子。下人們這邊才行了禮,等尹澤走遠,後頭緊著就議論起來。


    “小王爺也不像是為情所傷的樣子啊,怎麽昨夜裏老王妃還哭成那樣?”


    “做母親的誰不擔心自己兒子的?要是換成了我,我也哭呢。”


    “小王爺這是要去國相府要人?”


    “不是不是,我看著小王爺是衝著老王爺的東書房過去了。”


    東書房外隻守著老承王爺的兩個親信,見尹澤信步而來,都敬聲喊著:“小王爺。”


    “嗯。”


    隨著這一聲,尹澤已經推開了書房緊閉的房門,踏進去之後就徑直走到老承王爺跟前,一把抽走了老承王爺正在描著的畫,“我要娶傅卿卿的傳言是你叫人散播出去的?”


    老承王爺重重哼了一道:“我是這麽碎嘴的人?”


    尹澤隨手把那畫往地上一扔,“這種事情你還幹得少麽?”


    “反了你還!”老承王爺把手裏的毛筆摔在桌上,墨汁濺起沾染到了衣角上。“怎麽跟你老子說話的!”


    尹澤輕嗤,又問到了一道:“你現在不用上早朝,不用管朝事之後就覺得太閑了是麽?從我離開京城尋人開始你就整天在我後頭造謠生事,現在還越傳越過分了?”


    老承王爺鐵青著一張臉,恨不得一巴掌打過去。“兔崽子,你一迴來就想把我氣死是不是?”


    尹澤眉梢一挑,張口就喊:“娘啊……”


    就真麽一瞬間,老承王爺已經把手收了迴來,心裏憋著火氣又發泄不出,臉色自然就更加難看了。


    尹澤把手裏的那廢紙給他放迴到桌上,“把你的人都叫出來,讓他們去把這些流言蜚語給我解釋清楚了。明日這個時候京城裏若是還有人在傳我跟傅家的謠言,我就去娘跟前造你的謠。”


    老承王爺被氣的,差點兒一口氣沒喘得上來。


    “混小子,當初我就不該把這事兒告訴你,等到時候傅子辰娶了海棠,就你傻的還在外頭找個地老天荒。”


    “父王。”尹澤又懶懶開了口,“現在我娘可是迴來了,我也是有人撐腰的了,你可得挑著我愛聽的來說。”


    老承王爺一聲冷笑。“三天前傅子辰可是拿著聘禮上霍椋那求親去了。聽說,在海棠出事期間傅子辰已經娶了一位夫人,而那位夫人,正是海棠。”


    尹澤整個人都僵住了,“你說什麽?”


    老承王爺意有所指,反問他:“你娘不正是從清河鎮上被救迴來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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