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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斂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斂秋抬頭,不敢置信的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人,越發大聲的嚷嚷了起來。“你怎麽在這?誰讓你進來的?來人,快把她趕出去!”


    見院中丫鬟婆子誰都沒搭理自己,斂秋又翻爬起來,指著海棠又喊起來:“你們都聾了麽?還不快把這賤人給趕……哎喲!”


    斂秋話還沒說完,海棠這一腳就直接踹在了她的小腹,直接把她踹翻在了地上。


    “賤人,你嚷嚷什麽呢?”


    斂秋疼的都說不出話了,唯有用一雙眼睛惡狠狠瞪著海棠。海棠冷笑笑,突然彎下腰,又抬手從斂秋發髻上拿了個什麽下來,在眾人還未來得及反應時,海棠手裏的簪子幾乎就要插進斂秋的眼睛裏……


    “啊!”


    簪子錯過那雙驚恐的眼瞳,卻又從眼角直接劃向了鼻梁。尖銳刺入皮膚,疼的斂秋失聲尖叫。院中的丫鬟婆子沒一個人敢上前阻止,更沒人敢出個聲,都隻是驚愕的看著海棠。


    她,竟然真的敢下這等狠手?


    海棠瞥著那道血痕,腦中突然閃過些細碎,但又似曾相識的畫麵……


    “難怪……就算是……也要睡在你旁邊……”


    “……送給……新婚賀禮……”


    “你我……兩清了……”


    深遠記憶裏傳出的聲音恍若就在耳邊,一幕幕的畫麵又始終遮著迷霧,海棠聽不全,更看不清。


    趁著她愣神的空隙,斂秋從地上慌爬起來,抹了一把自己的鼻子,又盯著自己手看了半晌,最後哇的一聲痛哭了起來。


    “我跟著小姐這麽多年還從未受過這份委屈,你竟敢……”斂秋抑製不住的顫抖起來,幾次用手指指向發愣的海棠,又心有餘悸的把手再收迴來。“小童就在這裏,你信不信隻要我……”


    “你要如何?”傅子辰厲聲喝止,他大步走到海棠身邊,從她手裏把帶血的簪子給奪了過來,一把扔在了斂秋腳下。“誰給你的膽子,趁我不在便過來惹事,你活膩了是不是?”


    斂秋可管不到這些,她越發委屈的大哭著:“公子你看,她竟然敢對我動手!她竟然傷了我!”


    “閉嘴!”傅子辰鐵青著臉,“即刻給我滾迴去!”


    斂秋不敢置信,她鬆開了捂著鼻子的那隻手,動作間弄得她那半張臉都是血腥。“公子,你叫我滾?”那同樣滿是血跡的手怒指著海棠,“她為什麽會在這裏,她不是在外宅麽?承小王爺前腳才剛走,公子你後腳就把她接過來了?公子,小童還在府中啊,若是小童見了她……”


    “夠了!”向來溫煦儒雅的傅子辰突然像是變了個人,他兩步跨到斂秋跟前,一把抓起她的胳膊,直接把人拖拽到了院門口。“尹澤我都不怕,難道我還他跟前的一條狗麽?斂秋,我一次兩次容忍你,不代表我還能繼續容忍你第三次。京城的局勢我比你更加清楚,現在承王府是個什麽地位,傅家又是個什麽地位,你最好想想清楚。你要是再敢拿海棠來威脅我,我定不饒你。”


    他直接把斂秋往地上一推,望向她的眼神厭惡至極。“滾。”


    傅子辰轉身,一掃院中的丫頭婆子,“今日之事,若是有人敢亂說一句,那就別怪我傅子辰不講情麵。”


    “奴婢不敢!夫人病重,公子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擾,奴婢們都記得的。”


    言下之意,就是說今天根本就沒人來過?


    齊刷刷的應答讓咬牙切齒的斂秋不由愣了愣。她到這會兒了才反應過來,這院中的所有下人看見海棠卻根本沒有任何反應。可這原先的夫人不是景微麽?這突然冒出來的海棠竟沒人懷疑?反而還被人稱作夫人?


    才落下疑問,斂秋心裏又瞬間有了答案。


    怕是傅子辰在尹澤走之後就將海棠接了過來,又借口說夫人病重不適不得打擾,緊著就吩咐院子裏的人都重新認了夫人……


    斂秋恨不得上去撕了海棠,也怨死了傅子辰。


    他竟這麽迫不及待?


    她真的就這麽陰魂不散?


    傅子辰迴到海棠身邊,執起她的手要迴屋。可當他手指觸碰到她的時,才發現她那手竟這麽冰涼。他把她兩隻手都抓進掌心裏緊緊捂著,又才注意到她始終還在恍惚的神情。


    “海棠?”


    他緊了緊手上的力氣,海棠才算是終於迴了神。傅子辰心口一窒,“你怎麽了?”


    海棠尚在迴想著那些畫麵,冷不丁的就問他,“靳子鬆是誰?”


    初來京城時傅子辰就聽過海棠的那些風光偉績,自然也聽說過國相小姐霍寒煙與海棠隻見的那些恩怨傳聞。他壓下心裏的驚慌,更是下意識的又緊了緊他握在掌心裏的手。“哪個靳子鬆?我都沒聽過,你又是從哪兒聽來的。”


    “是麽?”


    瞧著她不確定的樣子,傅子辰又暗暗鬆下一口氣。“我還能騙你?”


    他帶著海棠進屋,一麵又在前頭柔聲說道:“哪怕我騙了天下人,也不能騙你一個。”


    海棠沒理她,倒是想起迴頭看一眼。這一眼直接對上了斂秋那雙惡狠狠的眼睛,她抿起唇角不屑的輕笑笑,收迴目光轉過頭時,又皺起了眉心。


    靳子鬆,是誰……


    斂秋憤恨離開,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花盆,罵了多少個下人。有人忍不住嘀咕:“這斂秋什麽毛病,怎麽這麽發脾氣,還真把自己當成主子了?”


    “人家想著當正室,沒想到隻是做了個妾。雖說是妾,但公子可一迴都沒去過那邊,倒是跟夫人感情好。”說話的長歎一口氣,之後就笑了起來,“人家好不容易才爬上的位置,沒想到公子又一直被個身份不明的人霸占著,人家能不氣麽。這不,聽說今天沒忍住找上門去,結果被夫人打迴來了,所以憋著氣呢。”


    先前嘀咕的那個也笑了起來。“也不知道她哪來的底氣,還敢找上門去。以前她做大小姐奴婢時還好些,大小姐一死,她反倒是蹬鼻子上臉了。”


    小童在那聽了很久,終於沒忍住的把那兩個碎嘴的丫鬟叫過來,問清楚了緣由,又尋到了斂秋的住處。


    以前斂秋是丫鬟奴婢,最多就是單獨的一間房而已,現在她成了妾,可算是有了自己的院子,有了丫鬟服侍出氣,這會小童來了,正好就聽見斂秋的打罵和丫鬟的哭啼聲。


    想起碎嘴丫頭們說的話,小童又走快了些。還沒到房門口,裏頭的打罵聲就更大了。


    “連你們也看不起我了?我身為主子,說都說不得你們了?”


    “哭,你哭個什麽勁兒?下人就是該被主子打罵的,你爹娘不要你,把你賣進來的時候你就該明白了不是麽?”


    小童皺起了眉。斂秋這話,說的太過分了些。


    走到房門口,小童這才看清楚地上跪著的竟還是兩個不過十二三的孩子,斂秋下手極狠,兩個丫頭臉上的五個手指印子看著就叫人心疼。


    “還敢哭!”


    斂秋聲音尖銳起來,接著抬起來的手掌卻被人一胳膊給擋開了。她怒瞪過去,見是小童,頓時就笑了。


    “原來是你。”


    小童眉心擰成了疙瘩,“斂秋,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我怎麽了?”斂秋一挑眉梢,眼角到鼻梁上新擦的藥又掉落了些。“我向來都是這樣的,小童你難道不知道?”


    “在承王府,你明明就不是這樣。”


    因尹澤與傅香婉的關係,小童與斂秋早就相識。後頭傅香婉死時不僅托付了傅卿卿,也把斂秋留在了承王府,兩人一同在承王府伺候人,關係更是親近。四年來的相識,可到今天小童才覺得自己根本就不了解斂秋。


    斂秋笑得有些不屑。“為人奴婢時自然要知道分寸,哪兒敢囂張放肆。但是現在不同了,現在我算是傅家的主子了!”


    “傅大人同意了?”


    斂秋抬著下巴,“大人自然是同意了,不然我怎麽能丟下小姐自己來到這清河鎮上?”


    小童對她實在失望,也懶得去管傅家的閑事,隻是看了她兩眼,涼涼說:“以前還覺得你雖是丫鬟,但品行還是不錯的。現在看來實在是我瞎了眼,香婉小姐更是瞎了眼。活該傅夫人對你動手!”


    “你說什麽!”斂秋猙獰的一張臉,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猙獰褪去,她竟又掛上了意味深長的笑意。“小童,你可曾見過我們這位夫人?”


    小童輕嗤,“你家夫人就是下凡天仙我也懶得看一眼。”


    斂秋笑得他越發看不懂了,“是不是下凡的天仙我倒是不知,但我勸你還是找個機會去看看,到時候也好對小王爺交代。”


    小童留在傅家老宅這幾日裏根本就沒查探到什麽消息,但凡想起海棠下落的事情他心裏就一陣煩躁。這會兒聽斂秋提起,他更是沒了耐性。


    “你還是好好顧好自己這張臉,少來操/心別人的事兒。你這臉好好的時候傅公子就沒正眼看過你,這會兒都毀了,傅公子就更加看不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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