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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在醫館裏等著看診的人都被趕了出去,現在醫館中就隻有小童和兩個夥計外加兩個學童而已。等了片刻,才見掌櫃的親自把尹澤給送出來。


    掌櫃緊跟在尹澤身後,時不時的擦一把額上的冷汗,口上還在說著什麽。尹澤徑直往往前走,甚至都沒掌櫃的一眼。小童跟著尹澤出了醫館後才問:“主子,可有消息?”


    “沒有。”


    尹澤展開先前小童遞給他的那封信,當街就給拆開了。信封裏頭塞了兩樣東西,一樣是傅子辰進來的情況,一樣,就是被傅子辰帶迴傅家老宅的那個女人的畫像。


    “這畫像……怎麽是個睡覺的女人。”


    小童聲音不覺的提高了些,見兩旁的路人都麵色各異的盯著自己,這才後知後覺出不對,忙又壓下聲音,“怎麽沒睜眼睛?”


    尹澤不輕不重的哼了一聲,直接就將那畫像扔到了小童懷裏。“銘風怕是沒看過這畫像,隨隨便便就給送到我手裏來了?”


    小童把畫像折好,塞進信封裏裝起來,一麵解釋說:“大概他是真的被事情給耽擱了,否則這信也輪不上我送來。對了,老王爺也讓人來了兩迴,催問主子你何時迴京。”


    “沒找著海棠之前,我絕不迴京。”


    尹澤微抬下巴,示意小童去把馬牽來。小童還未出聲問他要去何處,尹澤卻已經輕鬆一躍上了馬背,騎著馬就衝了出去。


    不消半個時辰尹澤就趕到了醫館掌櫃說的地方,下了馬,尹澤就直闖進了這一間小舍。


    隨著房門打開,屋裏的一股腐臭撲麵襲來,隨之又是嗡嗡的蒼蠅,許多蒼蠅。


    尹澤心沉了沉。放眼望去,果真在屋裏那張四方桌下找到了一具屍體。他忍著惡臭踏進了屋裏,走過去拿起桌上的酒壺晃了晃。


    酒壺裏還有酒,卻沒了味。


    小童隨後趕來,下了馬就追進屋裏,瞬間又捏著鼻子跑出了屋子,扶著牆幹嘔了好幾聲。


    尹澤黑著臉出來,打了個手勢後又低沉吩咐,“查查這人的死因。”


    一道黑影如夢魘一般閃進了屋裏,不大會的又拿了個箱子出來,恭敬的對尹澤迴稟:“屬下簡單查看覺得這老者並非是被人殺害,但若要細察原因,恐怕還得要找個仵作過來。”說罷,暗衛打開了那箱子,“這是在他屋裏發現的,麵額大約千兩。”


    小童使勁的擦了擦嘴巴,卻甩脫不掉那股惡臭味道。“主子,這是不是醫館之前看診的那位老大夫?一個老人家裏為何會有這麽多銀子?且還是在傅子辰到了古東鎮之後醫館就裏裏外外的換了人這會這老大夫還直接死屋裏了,實在可疑,實在可疑!”


    尹澤冷睨他一眼,並未作理,又吩咐暗衛,“去找個仵作過來,另外再去把那個掌櫃帶來,讓他認認這是不是之前醫館裏的那個老大夫。”


    吩咐完這些,尹澤又上了馬。小童追過去,“主子你又要去哪兒?等等我啊。”


    尹澤調轉了馬頭方向,“你就在這,等仵作查出這人的死因,你再來清河鎮尋我。”


    “清河鎮?那不是傅家鄉下麽?”小童迴頭,門口早沒了暗衛的影子。小童後頸一涼,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主子你是要我一個人留在這?”


    身後已經響起了馬蹄聲,小童驚愕迴頭,果真見尹澤已經騎馬走了。小童大喊一聲追了出來,前頭的尹澤突然停下來,那聲音裏的冰冷哪怕是隔著這麽遠的距離也一點兒都沒減少。


    “你再敢多走一步,我就砍了那雙腿。”


    小童委屈,委屈的都要哭了。


    清河鎮。


    斂秋備了夜宵,是她最拿手的糯米甜湯圓子,她端著東西來到傅子辰院中,不顧下人阻擋抬手就要敲門。房門被人從裏頭打開,已經淨了麵換了衣裳準備就寢分女人隻身擋住了斂秋要往裏看的視線。


    “你有何事?”


    是景微。


    斂秋輕哼,“奴婢給公子做了夜宵。”說罷,她自己就要擠進來。


    房門就隻開了一扇,景微紋絲不動,也不說什麽,就這麽擋著,斂秋根本就過不去。


    她忍了忍,適當的提高了聲音。“奴婢給公子做了夜宵。”


    “哦。”景微往裏看了看,“夫君沒有吃夜宵的習慣。且,他現在已經躺下了。”


    斂秋不信。這麽多年傅子辰每一日的作息她都打聽的很清楚,這會時辰還早,他怎麽可能躺下?


    “奴婢伺候公子多年,難道還不知道公子習慣?”


    斂秋瞄準了景微身旁的縫隙,正想著要擠進去,卻見傅子辰出現在景微身後,目光沉沉的看著她。“東西放著,你下去吧。”


    斂秋把東西放在了地上,緊攥著雙拳,不甘心的離去。


    景微把東西拿進來,就著勺子喝了兩口。“味道還不錯,你要不要嚐嚐?”


    傅子辰搖頭,去屏風後頭換了衣裳。“不了,我現在要過去,家裏你多留心。”


    景微抬著勺子的動作頓了頓,而後勾起唇角淡淡一笑。“傅公子這話裏怎麽好像我還真成了這宅子裏的女主人?”


    傅子辰沒迴應,隻是聽見他拉開了櫃子的聲音。景微喝了小半盅甜湯,這才起身走到屏風後。屏風後空無一人,哪兒還有傅子辰的影子。景微似是習慣了,關上了空無一物的櫃子,又轉到前頭去,把裏頭的糯米丸子撿出來吃了個幹淨。


    海棠剛躺下就聽見有人推門進來,她支起身子,一瞬不瞬的看著朝這邊走來的傅子辰。


    “傻丫頭,這麽看著我做什麽?”傅子辰把她那兩隻手抓在掌心裏,一路上捂得熱乎的溫度一下子傳遞到海棠那略顯冰涼的雙手上,讓她渾身都漸漸暖和了起來。


    覺得掌心裏的小手稍微暖和些了,傅子辰才鬆開她,再把自己的披風給解了放在一邊。餘光見桌上放著那八卦魚盆,他輕笑起來。“如何,可喜歡?”


    海棠懶懶打了個哈欠,“不過就是個魚盆而已,有什麽稀奇的?”


    “今天我走的急,沒來得及跟你交代。”傅子辰走到那邊去,指了指魚盆邊緣的一個小凹槽。“海棠你過來。”


    海棠下了床,趿了鞋子走過去。傅子辰擔心她受涼,抓起披風給她披上,又在小凹槽裏輕輕一摁,一個拇指大小的墨色的瓶子就彈了出來。傅子辰打開那小瓶子,在水裏滴了一滴。


    盆中隻有一條魚,魚兒以為是吃食,張開嘴巴還沒嚐到味道,那墨色的水滴就融化在了水中,清晰透明的水仿佛有了變化,又好像什麽都沒變過。


    “這有什麽好看的。”


    傅子辰把海棠拉到身邊,“噓,好好看著。”不見魚兒動,傅子辰又用手輕輕敲了敲魚盆壁,“這魚怕不是個傻子?”


    才說著,魚兒就懶懶的挪動了身體。就這麽一瞬間,魚盆下本該是黑白色的八卦突然就有了變化,魚兒遊到哪一邊,哪一邊竟泛著淡淡的霞光……


    “這是怎麽弄的?”海棠愣了愣,又從傅子辰手裏奪過那小瓶子,再彎下腰,幾乎把眼睛貼到了魚盆上。“江湖把戲?”


    傅子辰也與她一樣,彎下身子盯著水麵,“隻是這魚不太好看。”似是想起了什麽,傅子辰又忍著笑意問她:“這是你抓的?你怎麽不抓條漂亮些的,這魚越好看,這景象就越漂亮。”


    “是麽?”海棠支起身,擼著袖子就要出去。傅子辰把她重新拉到身邊來,忍著笑意的幫她把袖子給拉下來,“明天我讓人去重新換條好看些的就是。”


    提起這個……


    “你怎麽把下人都給換了?”


    傅子辰半垂著眼眸,“那些人做事不用心,換了也就換了。”


    “哦。”


    她隨口應道,接著又彎下身,滿有興趣的盯著那魚盆看。


    瞧著她這安靜的樣子,傅子辰心裏卻有些不舒服。在京城裏她能把承王府丫鬟,能把京城的官家小姐欺負個遍,怎麽到了他這裏,卻能這麽安靜。


    安靜的一點兒都不真實。


    不真實的讓他害怕起來。


    “海棠。”他輕喃開口,“你怎麽不鬧呢?”


    海棠有些不明白,“鬧什麽?”


    他突然醒了神,看著她柔柔笑笑。“沒事,你這樣就很好。在我身邊就很好。”


    傅子辰陪著海棠看了好一會兒的魚,等那藥效過了之後,海棠還親自試過一滴,直到她看厭了,傅子辰才哄著她去睡覺。


    床榻很大,足夠兩個人胡作非為。傅子辰還用著她丈夫的名義,且現在她也認為自己就是他的女人。明明他有很多機會可以把這個女人占為己有……


    但是他不敢。


    一是海棠胸口處幾乎要貫穿後背的傷,二是她小產過的身子,三是,他擔心某一天海棠拾迴了記憶,怕海棠會恨自己。於是他每次都用她的傷來提醒自己,自欺欺人。


    有時情到深處,傅子辰也會忍不住的想要親近她……


    “你做什麽?”


    海棠卷著被子躲到床榻裏頭,黑白分明的眸子四分警惕四分陌生。傅子辰僵了僵唇角,下了床榻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又清了清嗓子掩飾不自在。見她還這麽防備著自己,心頭憑生惱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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