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學森借著手機微弱的屏幕光,湊在班門口往外察看。


    “沒老師來管,也沒人走。”


    他坐迴座位,突發奇想,“哎,我們玩兒點刺激的唄。”


    張凝蕊不滿打斷,“你就不能安分學習嗎。”


    蕭學森兩手一攤,“學習?烏漆嘛黑,學什麽?”


    轉對蘇娫杏說:“正好大家都在,我們來玩兒遊戲吧!這氛圍,最適合講鬼故事了。”


    蘇娫杏被他勾起興趣,獵奇心驟升,“講故事?大家人這麽多,不如故事接龍,最後投票比拚誰的反轉精彩,輸了的人受懲罰。”


    蕭學森像是終於找到這個世界上最懂自己的人了,立馬圍坐過來,“這個好!蘇娫杏,你這小腦袋瓜轉得太靈了。”


    他問向眾人,“怎麽樣?誰加入?我們可以把桌子拚起來,繞著坐。”


    “我我我。”陳星淇率先迴應。


    這遊戲聽起來就很有意思!


    易知樾默認加入。


    裴俟直接將自己占下的座位與蘇娫杏的桌子合並,並指揮遠處的韓均,“你過來,把那幾個桌子都並在一起。”


    韓均殷勤地忙活。


    霍見空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也將桌子並了過去。


    陳星淇不動聲色幫忙擺座位,順勢坐到霍見空身旁。


    在眾人擺好桌子後,柳菲菲突然開口:“呀,我手機沒電了,看來今天是學不了了,我能和你們一起嗎?”


    陳星淇小嘴驀地嘟起。


    蕭學森一臉樂然,“當然,來吧來吧,人多才好玩兒。”


    又去拉張凝蕊,抱起她的胳膊,磨人:“別學了,好不容易有機會大家一起樂嗬樂嗬,你也加入吧。”


    張凝蕊麵上煩躁,但幾句之下還是妥協,“好了好了,我去。”


    最終,九個人並了八個桌子開始了故事接龍遊戲。


    柳菲菲坐在霍見空對麵,茫然開口:“我剛剛草草聽了一耳朵,我們具體怎麽玩兒啊?”


    柔聲細語,看向霍見空的眼神似霧蒙蒙,夾在兩人中間的陳星淇暗暗腹誹,身子又向霍見空一側移了移。


    蘇娫杏見狀又重複了一遍,細說:“由一個人給故事開頭,我們每個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將故事盡量合理地接續下去,一輪或者兩輪,要完整收場。一個故事結束後,我們投票將最沒有新意的人投出,一輪淘汰一人,最後剩三個人為最終的勝利者,其餘人輸了受懲罰。”


    “什麽懲罰?”蕭學森目光期待。


    “我還沒想好。”蘇娫杏看向眾人,“你們如果有好的意見可以提供。”


    “那不得來場探險!”蕭學森似乎早已準備好說辭。


    聲音壓低:“學校裏之前流傳的藝術樓夜半傳說,你們聽沒聽說過?”


    蘇娫杏搖頭,“什麽傳說?”


    “前幾年,一個藝術生備考藝校,為了達到最好的效果,每天都會在練習室練到半夜,有一次,有個同學忘了拿東西,晚間迴去拿,結果,在那間練習室裏看到那名同學吊死在裏麵了。”


    “然後呢?警察來了之後?”蘇娫杏聽得入神。


    “沒有警察,然後這還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第二天明明已經吊死的同學又好好來學校上課了!之後,時不時有人看到她死在練習室,各種死法,甚至照片都有,血流了一地!但每次第二天,她又都會若無其事地活過來!”


    “那她到底發生了什麽?”蘇娫杏聞所未聞。


    “沒人知道。”蕭學森模樣唬人,“有人說,她被附身了,一到晚上就會重複生前的死法,被好多東西附身,所以一直死不了。”


    蘇娫杏瞬間毛骨悚然,轉向易知樾,“這是真事兒?!”


    易知樾皺眉看了眼蕭學森,聲音安撫:“沒他說得那麽誇張,大家都越傳越離譜了而已。”


    裴俟語氣輕慢,“這有什麽可怕的,就算是真事兒,我也能保護好你。”


    “……”


    “是啊是啊,神啊鬼啊的,我們裴少可不怕,大男人還能讓它給嚇死了?”韓均高聲附和。


    蕭學森出聲反駁:“你也就現在聲兒高,之前親身體驗到的學生可都被嚇得轉學了,當時學校連提都不敢提,至今藝術樓都比別的地方進出嚴格,晚上更是不允許學生進入。”


    韓均樂了,迴懟:“那你說這有什麽用啊?懲罰,連進都進不去,還懲罰什麽?站在外麵兩眼一摸看看啊?”


    “當然不是,我有辦法進去,反正你別操心了,到時候輸了別哭著不願意去就行。”


    “切,這有什麽可怕的。”


    在場唯二的藝術樓常駐生一直沒有發言,裴俟問向霍見空,“你有什麽感想,說說唄。”


    霍見空輕笑笑,“沒有,我都可以,既然懲罰已經定了,那就開始吧。”


    陳星淇佩服他的淡定,她從蕭學森說起那段傳言時就開始汗毛直豎了,她雖然不是親曆者,可這個著名傳說她一入學就知道了,而且,她還聽說過更可怕的猜想。


    想到這兒,黑暗的空間下陳星淇身體不自覺微微顫抖,她拽緊衣服,將自己牢牢包裹。


    “喝點熱水暖暖吧。”


    霍見空不經意將熱水推了過去。


    陳星淇頓了頓,心間開始迴暖,緩緩抱起杯子,小口小口喝,“謝謝。”


    第一輪,


    蘇娫杏作為故事的發起人,她腦洞大開:“一名少女突然清醒於夜晚的校園中,四周寂靜無人,少女一臉怔然,她早已畢業工作多年,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此時!她聽到一道腳步聲正在向她走來,轉頭一看——”


    蘇娫杏轉向易知樾。


    易知樾接著道:“隻見,一個模樣姣好的少年緩緩向她走來,少年俯身,將她輕柔拉起,細細詢問,少年的出現讓女孩心中安定許多,她出聲問——”


    易知樾的對麵是張凝蕊,她思索片刻順續說:“‘你是人是鬼?為什麽大半夜不迴家還待在學校?你家人老師知道嗎?還有,我為什麽出現在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少女問完,男生迴——”


    蕭學森一直憋著笑,冷不丁說:“可以看得出來,這個少女一定是個急脾氣。”


    張凝蕊催促,“你快接。”


    他清了清嗓音,像要沉到穀底,“少年冷笑一聲,‘嗬,你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如果你今天走不出去,那你就會和我一樣,一輩子被困在這裏,不人不鬼。’,說完,周遭大霧四起,鬼影重重,少年的麵容逐漸模糊不清——”


    韓均狐疑地看向蕭學森,“完了?”


    “是啊,該你了。”


    韓均滿臉懷疑人生,發問:“不是,這人張口就來啊,故事不是寫實向的嗎?都鬼影重重了,我還怎麽接?”


    蘇娫杏原本是想走懸疑向,沒想到蕭學森將故事帶向了另一個領域,盡量打圓場:“嗯——不要拘泥,隨意發揮吧,隻要最後想辦法圓迴來就可以。”


    韓均擺爛了,“這是你說的啊。少年退後,突然大放金光,在女孩還沒來得及反應之際,他聲音變得很痛苦,‘你快找地方躲起來,我堅持不了多久,一會兒它們傾巢而出,我們誰也逃不走。’,女孩說——”


    柳菲菲沉默了。


    大放金光?


    怎麽突然從驚悚撲朔迷離變成瑪麗蘇英雄救美了?


    而且,這個少年是個精分吧,一會兒像是反派,一會兒又發力幫人……


    接這個故事的難度不亞於她在家裏應付各種長輩的冷嘲熱諷。


    蘇娫杏向她投去同情的目光。


    柳菲菲歎了口氣,“少女再次看向周圍蠢蠢欲動的黑影,她突然發現了異常,鬼影似乎隻有三五個不停聳動,其餘像是人形立牌一樣,看著身前背對著自己發光的少年,她緩緩靠近——”


    饒是柳菲菲已經暗示到位,但陳星淇還是琢磨了半天,然後,故事再次變味兒,“少女從背後緊緊環抱住少年,麵容不忍說:‘我知道你要犧牲自己保全我,可是我不要,我們雖然剛認識,可我在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你了,我不會拋下你一個人獨活。’,少年轉身——”


    她亮晶晶的眼睛看向霍見空。


    蘇娫杏扶額提示,“如果一輪結束不了就兩輪,但相應的要淘汰兩個人。”


    霍見空忍俊不禁,他還是頭一迴見陳星淇這麽癡的人,“少年轉身,快速奪下她手裏的鑰匙,將人推開,說:‘就是這個,有了鑰匙我就可以離開這裏了。很遺憾,小姐,你沒有珍惜這人手一把的鑰匙,你即將要代替我留在這裏了。’,之後——”


    裴俟難得眉低壓著眼眸,一副難辦的樣子,“之後,少年離開,女孩被困在這裏?”


    他不確定地看了看蘇娫杏。


    蘇娫杏也為難,“可是還有好多東西對不上,你最後得解釋為什麽少女會出現在那裏,還有男孩奇奇怪怪的行為,還有鬼影什麽的……”


    裴俟黑暗中臉黑了黑,“最後——這其實是一場邪惡的求生挑戰,少女被篩選後迷暈送入學校,男孩是上一場遊戲的獲勝者,隻不過鑰匙在爭奪中被毀滅,他一直在等待下一個被選中的玩家,直到女孩到來。周圍的鬼影是勘察的人和紙牌,和後續的規則有關,我就不細解釋了。”


    蕭學森立馬豎起大拇指,“太縝密了!沒想到一下子都合理了!”


    裴俟雖然學習不好,可智商從來都傲於常人,他也不是全然沒有理由的自信。


    “還有少年假意救她就是為了獲得女孩的信任,騙取她手中的鑰匙,發光的原因……懷裏有手電。至於他為什麽奇奇怪怪,被困久了,精神失常了,就這樣。”


    話音落下,一陣掌聲響起。


    “全場最佳!毫無疑問,全場最佳!”蕭學森叫得最歡。


    韓均大誇:“前麵埋的坑都填上了,不愧是裴少!隻不過,這樣的話,那豈不是每輪的最後一個人都得為前麵擦屁股?”


    蘇娫杏站出來推流程,“我們先投票淘汰吧,下一輪可以改改遊戲形式。”


    眾人毫不猶豫投出心中所想,連表情都全無掩飾,仿佛這一瞬間發泄出了整場遊戲的不滿。


    最後,張凝蕊和陳星淇各是5票和4票。


    陳星淇委委屈屈看向蘇娫杏,“怎麽這多人投我啊。”


    她好歹推動了關鍵劇情吧。


    蕭學森不留情數落:“你的那段情節就相當於金子裏淘出的沙,不管怎麽看都是要被濾走的,完全沒有價值。”


    張凝蕊點頭,原本她以為自己已經很糟糕了,但沒想到還有更離譜的。


    一見鍾情?真敢編。


    陳星淇瞥了眼蕭學森,不甚在意,隻是霍見空也投了她,她感覺丟人死了。


    “霍見空,我說的很爛嗎?”她嘟嘟囔囔。


    霍見空原本想敷衍著安慰兩句,可扭頭一看她那可憐模樣,又心生逗弄,調笑道:“爛也說不上,倒是很符合你。”


    “啊?”陳星淇瞪著貓貓眼睛。


    這……是在誇她嘛。


    她不是很爛。


    沒等她反應過來,柳菲菲輕聲一笑,“霍同學真幽默,若是故事裏的少女是陳星淇,我想結局應該同樣不盡然。”


    可惜了她百般暗示,最後還是讓男人騙了。


    沒出息。


    陳星淇不敢看柳菲菲,好在她一票之差險勝張凝蕊,不然她就不能和霍見空一起了。


    蘇娫杏及時出聲,“這輪我們就過了,下一把……我們換成推理吧!我說疑點和線索,大家一步步推出合理真相,順序不限,可以任意發言,最後還是按照表現投票淘汰。”


    “為什麽是你主導?”韓均下意識不滿。


    裴俟隨即瞪了他一眼,“你也配質疑她?”


    蘇娫杏黑眸子在兩人之間來迴轉,“如果你有完整的事件,並且能唬住人,那就你來。”


    看向眾人,“或者你們誰想說,不是非得是我。”


    模糊的幾道手機光略帶到她的臉頰,動人的輪廓下是沉暗不明的麵容,頗顯幾分詭譎神秘。


    蕭學森朗聲開口:“當然得是你,開始吧,我都迫不及待了!”


    蘇娫杏笑笑,她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一名警察突然穿越到了二十年前,她驚奇地發現,周圍的一切似乎與她一直追查的一宗懸舊命案有關,於是,她就此開始調查。”


    “哇……”,蕭學森有些愣了。


    韓均坐正身子,“你確保你能原迴來?二十年的命案,還穿越,你能想周全真相嗎。”


    陳星淇感覺自己腦子都要鏽住了,她連題幹都沒怎麽明白,“小蘇蘇,你這是又在哪張報紙上看到的,這也太難推理了吧。”


    “我先來。”群聲討伐下,易知樾接下故事。


    “她穿越之際,正是案件的存亡時,警察雖然手中已找到很多線索,可最終的矛頭卻遲遲不明朗,似乎……有什麽東西早已被磨滅,而最關鍵的則是那消失的部分,她漸漸發現——”


    蘇娫杏漸露興奮的目光。


    果然,她一個人難免有局限,借眾人的推斷,才能讓她抽絲剝繭。


    結合這幾日的迴憶,蘇娫杏透露線索:“警察發現,二十年有太多人事物更迭,現身邊友人青澀的麵龐,與她記憶中或是燦爛或是黯淡的模樣大為不同,他們與案件關係密切,可她不能以未發生之事斷案,所以——”


    這正是她近日思維停滯的主要原因,蘇南輝搜查的人中竟然包括活生生坐在她麵前的這些人,她一時難究其因。


    今日的聚集,也確實有她的故意為之在裏麵,既然他們都與案件有關,那不管是否後續直接涉及真相,她都不能疏忽。


    “所以警察慢慢靠近他們,不管案件是否發生,既然二十年未定,那麽其中淵源絕非一日而成,兇手和死者的種子,盡藏匿於不可透露的過往中,而那些不可言說,她隻有獲取了他們的信任,才可剖開欲望的根源。”柳菲菲如聲道來。


    一時之間,吸引了全場的注意。


    蕭學森“呱呱”鼓掌,“有道理啊,我怎麽沒想到。”


    蘇娫杏陷入深思。


    蕭學森搶到:“我接著說,那些恩怨之下,是一段纏綿悱惻的愛情往事——”


    韓均瞬間打斷,“你被陳星淇附體了啊,怎麽又開始一段愛情故事了?”


    “兩段也行啊,或者三角戀?哎呀你不懂,這種複雜的案件一般都會涉及到恩怨情仇的,情才是最重要的嘛。”


    “就不能是爭奪遺產,繼承家業,走向人生顛峰啊。”


    “夾雜著來唄,又不衝突。”


    蘇娫杏記下兩人的奇思,再次串聯線索:“警察迴憶起命案現場,她當時奉命追擊一起非法交易,到了事發地點外,幾道槍聲響起,一人死亡,她趕到後屍體已經被團夥藏匿,證據全無。”


    “警察意外發現一名友人竟然與秘密團夥有來往,雖然他們還沒有勾結,可他不確定友人未來是否就是出現在命案現場中的一員,於是他決定提前逮捕這夥犯罪分子,阻止友人誤入歧途,可——”霍見空認真推理道。


    “可她沒來得及阻止,最後的兇手就是那名友人?”陳星淇順口接下。


    霍見空托著腮,“真相是這麽草率的話,也行。”


    陳星淇自知不對,咬了下舌頭。


    線索已經不剩什麽,蘇娫杏勉強開口提示:“還有受害者。”


    裴俟最後一個發言:“警察最終得知,友人為了爭奪家產私下勾結非法組織,結果被同為競爭對手的族人察覺,交易當天,原本想錄下證據的族人上了友人的圈套,然後被殺人滅口,拋屍荒野,友人勢力龐大,抹除了一切不利證據,於是警察苦苦追查了二十年。”


    “完美!又是完美結束,裴少斷案如神啊。”韓均做出陳詞。


    裴俟挑挑眉,問蘇娫杏:“怎麽樣,算不算推出真相?”


    “嗯嗯,算。”蘇娫杏腦中整理著思路。


    “我看我們不要投淘汰了,直接選出全場最佳的三個人就可以了。”蕭學森提議。


    “我同意。”張凝蕊不想再浪費時間。


    “那我絕對投裴少、霍見空和——柳菲菲。”韓均說。


    “我也。”


    “同上。”


    ……


    最後大家一致通過最終的勝利者。


    那麽,


    接下來,


    可就是驚險刺激的藝術樓詭異傳說探險了!


    “誰都別慫!”蕭學森大聲壯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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