姍姍來遲的二人毫無疑問使這場已近尾聲的家宴突具起伏。


    眾人紛紛聚焦目光,或露驚喜之狀,或似看到不速之客,或毫不在意。


    “繼承人哥哥!”席位上一個小男孩大喊道。


    “小澤,不許亂叫。”旁邊的夫人皺眉將他拉迴座位,視線從始至終沒有投向來處。


    蘇娫杏看這小孩可愛,正準備解釋,突然,一聲嗬斥讓她的話止住。


    “都快結束了,還來幹什麽。”眾多人中,一位坐在正中央,身穿中式唐裝,鬢白須黑,神情嚴肅的老人帶了些怒火,敲著手杖,語氣責怪道。


    當然,話語的對象是易知樾。


    可盡管如此,蘇娫杏還是不免內心被這威嚴驚懼,低下身子,果斷退到了許管家身後。


    半路良心作祟,她微迴身,給易知樾投去了抱歉的眼神。


    這是她第一次見易老爺子,之前雖是操辦家宴到處跑,但和易老爺子的接洽依舊是許管家全權負責,她隻辦事兒,不見領導。


    現在,見了領導,內心危怯。


    安息吧,易知樾。


    蘇娫杏默默為他祈禱,也為自己的衝動祈禱。


    易知樾表情淡淡,絲毫不見害怕,“來吃飯。”


    說著,從容坐到了給自己預留的座位上,拿起筷子夾菜。


    易老爺子見狀太陽穴突突直跳,吐息幾次平複下心情,聲音中氣十足:“有事兒耽擱來晚了就和長輩們問候一下吧。”


    易知樾卻充耳不聞,悠悠吃著菜。


    大廳一陣沉默,無人出聲。


    蘇娫杏腰彎得有些累。


    如此怪異的氛圍讓她頓時明白易知樾為何不願出席。


    這哪兒像一家人啊,分明互相都攢著氣,明擺著給難堪。


    易知樾也是,真像個木頭一樣,一點兒反應都不給。


    賠禮道個歉,說句話,緩和緩和也是好的。


    “唉。”蘇娫杏輕輕歎氣。


    看來孩子是真餓了。


    不過他好命,餓了可以直接吃,自己這餓著還得等宴會結束,現在結束一拖再拖,真是無望啊——


    此時,場麵已經肅靜到讓蘇娫杏有些焦躁。


    於是,為了自己的肚子,也為了彌補自己帶易知樾胡玩兒導致的尷尬場麵,她轉身悄悄走向屏風後。


    “我就說納悶兒。”


    屏風後麵正是她找人搬來的鋼琴。


    “鋼琴老師,你怎麽不彈了?”


    蘇娫杏想想,既然誰都不願先開口說話,那就隻能放優美的音樂來緩和場麵。


    真是一群主子,盡整麻煩事兒。


    座位上摸魚的鋼琴老師一臉小心翼翼的懵,“現在我還能彈嗎?”


    蘇娫杏湊過去小聲說:“現在正是你彈的時候!不然局麵就僵持不下了!”


    老師第一次在易家表演,慌慌亂亂,“那我該彈哪曲啊?”


    蘇娫杏扶額無語,“你是專業的!我哪兒能知道這些,你就看著外麵的氛圍彈就對了!”


    說完走出了屏風。


    與此同時,一曲鋼琴版的《十麵埋伏》驀地響起。


    宴席上神色各異的眾人表情一滯,許管家立即轉頭看向屏風位置,易老爺子微微攥緊手裏的拐杖,連心不在焉的易知樾都動作僵住。


    蘇娫杏深知闖了大禍,迅速走過去阻止,語氣視死如歸:“老師別彈了,你彈我麻筋兒上了。”


    隨著音樂的停止,易知樾兀地笑出了聲。


    鋼琴老師隔著屏風聽到了笑聲,疑惑地問:“我彈錯了?”


    但,聽起來效果不是很好嗎?


    蘇娫杏現在完全搞不清狀況,混亂迴到了大廳裏,窩在許管家身後。


    易知樾終於放下筷子開口:“叔叔嬸嬸們大概都不願見到我吧,叨擾了。”


    起身之時,易老爺子狠狠將拐杖砸下地麵,“誰準你走的。”


    易家老二一改看熱鬧的樣子開口安撫:“大伯,別動氣。知樾還小不懂事兒,記恨我們也是正常,要怪就怪大哥大嫂一走這麽多年,一點兒都不管教。”


    邊說邊擦手,最後將餐布扔迴桌麵。


    易知樾聽聞眼下一片陰翳。


    易老爺子看他這副抑鬱模樣,神色不忍,轉而迴懟自己這個激憤的侄子,“你的意思是他待在我身邊,我沒教好嗎!”


    二少語氣不滿:“是,他可是留在您身邊的準繼承人。不過,現在看樣子他好像還完全不夠格啊。”


    “夠不夠格也輪不到你來說!”


    易家老三及時出來打圓場,“大伯,二哥也是為家族企業著想。大哥說走就走,留下一堆爛攤子給您,我們也替您著急啊。易家這麽大的家業,雖說將來有知樾繼承,但他現在這樣子,我們這些做叔叔的都很不放心呀。”


    樣子虛偽,語氣作作。


    易老爺子睨了他一眼,“不放心?你不放心什麽?不放心你那蠢蠢欲動的野心實現不了嗎!”


    如此直接的戳破讓場麵陷入焦灼。


    三少挑了挑眉迴應:“大伯您可真是冤枉我了,有誰是不為易家好的呢。畢竟誰都不想看到世家祖業在這一代被葬送。”


    易知樾猛抬頭,眼中皆是壓抑的破碎,他握緊雙手,心中哀切不已,可卻無法反駁。


    易老爺子完全被激怒,“你覺得易家會葬送在我的手裏嗎!”


    早以前,長子易甯放棄易家繼承權出國之後,他便發現了老二老三聯合起來想要接管家業,但當時礙於對他們早逝父親的彌補之心,於是他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索性沒有嚴管。


    但現在,易家內部多支混亂,主家這些年也紛爭不斷,如果繼續這樣下去,那他這把老骨頭就真管不了了,到時候易家才要完。


    所以,這次的家宴,他的目的便是要將一切歸於正軌,免了那些覬覦之心。


    顯然,三少根本沒有察覺老爺子此次的決心,依舊點火:“侄兒的意思當然不是說您,您當家這些年大家都有目共睹,您當之無愧是最名正言順的家主。但——”


    二少默契接茬:“知樾可就不一定了。”


    易老爺子看向仍是一言不發的易知樾,歎了口氣,“他不合適誰合適,你們難不成還想搶奪繼承權嗎。”


    三少冠冕堂皇地否認:“當然不是,自古嫡長子繼承家業,繼承權若是在大哥那裏,我們斷然不會搶奪。但如果是一個什麽禮數什麽本事都沒有的孩子繼承,那我們可就不認了。”


    “對啊,他什麽也不會,還念著書。我們難不成要尊他為家主?”


    易老爺子很心累,他無奈敲了敲桌子,“斯美,你這兩位哥哥都不滿我的決定,你來說說理兒。大伯難道還要聽他們的不成?”


    易斯美立刻從神遊中迴醒,瞪了眼自己的這兩個好哥哥,站起身走到易老爺子身旁,倒了杯茶,“大伯,您還不了解他們嗎,就隻會說嘴,易家產業現在都好好的,什麽葬送不葬送的,都是瞎扯。”


    接著,衝兩位少爺哥拋下一枚重磅炸彈,“柏月還懷著孕呢,你們吵成一團是存心不想讓她好過嗎!”


    易柏月是最小的妹妹,從小身弱,現在好不容易懷了孕,眾人即使再多糾紛都識趣地沒再找不愉快。


    “二哥三哥別老頂撞大伯。姐,你再勸勸他們。我自懷孕之後就特別容易困,所以先和清泉迴廂房休息了。大伯,您也注意身體,別再動氣了。”


    一番關照送走易柏月後,易斯美也找借口離開了宴會,她貫是不喜歡這些爭名奪利的場麵,當然也無所謂誰是繼承人。


    雖然她並不看好易知樾,可她那兩個哥哥也確不合適。


    大哥叛逆,一走了之出國科研深造,追尋夢想,給他們留下一堆麻煩。


    剩下的,整天為了一個繼承權爭爭搶搶,無聊。


    今天的宴會也是,無聊至極,她早就想找借口離開了。


    哎,


    不過,那段鋼琴曲倒是出乎意外的有意思。


    領事的小姑娘貌似和易知樾關係不錯。


    是個可人兒。


    看來,她這個大侄子可能要蛻變了。


    真是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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