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寧嘉善撂了筷子,就匆匆趕往祠堂看望庶姐。


    她手捧一盤桂花糕,倚著門框笑看著寧明歌。


    寧嘉善奚落道:“庶姐,你這又是何苦呢?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庶姐和父親、母親到底有什麽仇?”


    寧明歌盯著寧嘉善出神。


    那日從臻園迴來,寧明歌帶迴順天碼頭的消息,寧嘉善自己也陷入暴富的狂想。


    順天木材一日三價,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行商婦孺,家中有錢的都參與到木材買賣中來。


    怎麽寧嘉善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


    寧明歌好奇,她上輩子過的都是什麽神仙日子,一文錢都不用自己經手嗎?


    戲還要繼續演,寧明歌言辭懇切道:“妹妹,若你還當我是你姐姐,你就幫我一個忙!”


    寧嘉善挑眉:“說來聽聽,幫不幫全看我心情。”


    寧明歌:“你幫我向梁靖遞個消息,那日用珍珠換的木材,最晚今夜一定全部都要賣出去,再不賣恐怕就晚了。”


    寧嘉善臉色一變,“你還用珍珠買木材了?”


    寧明歌的手怎麽這麽長!


    每樣掙錢的生意,她都往裏伸一手!


    娘不是說把她的錢都捏死了嗎?那些珍珠怎麽沒一起搜刮幹淨!


    寧明歌一步步懇請著:“妹妹,若梁公子不收手,那些珍珠就真的都丟水裏了。”


    寧嘉善眼神貪婪。


    她聽娘說了,現在市麵上的木材一日好幾個價格,瘋了一樣往上漲。


    家裏的現銀都投到木材上了。


    那可是有市無價。


    既然寧明歌求她,她倒是可以幫個忙,把寧明歌手裏的木材都收過來。


    寧嘉善:“喂,你手裏的木頭什麽價?有多少?”


    寧明歌:“三兩五錢收的,收了八千根!”


    寧嘉善:“多少?八千?”


    一個白天過去,市麵上木材的價格已經從四兩二錢漲到六兩。


    百姓拿不出一根木材的錢,甚至出現幾人合夥買賣一根木頭的情形。


    一根木頭就算隻掙二兩半,那也有兩萬銀子。


    這死丫頭,掙錢怎麽和喝水一樣容易!


    寧嘉善:“你那木頭,直接出給我吧!我五兩銀子一根,向你買!”


    寧嘉善開口就砍了一兩一根。


    寧明歌:“不行!”


    寧嘉善:“嫌少?那就六兩錢銀子,和市麵上一個價!”


    寧嘉善給出的價格,不高不低。


    若真按寧誌宏的說法,未來木材漲到十兩銀子一根,那還有四兩銀子一根的利潤。


    寧明歌很清楚寧嘉善心中的盤算。


    她見過蠢的,沒見過那麽蠢的。


    寧明歌本來就想待在祠堂裏避避禍,利用寧嘉善傳話,也是提前製造虧錢的假象。


    明日,最多後日,朝廷就要張貼告示,陵寢停工的消息一出來,木材的價格就算不跌迴原價,也到不了三兩銀子一根。


    寧明歌一口拒絕,斬斷了寧嘉善的念想,“我當你是姐妹,明知是虧錢的買賣,這木材我決不能賣給你!”


    寧嘉善恨得直咬牙,“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去告訴娘,你寧願便宜外人,也不便宜自家姐妹,黑心肝的玩意!”


    寧嘉善啐了一口。


    一陣風一樣離開院子。


    寧明歌則拿起寧嘉善留下的桂花糕,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


    “娘,寧明歌欺人太甚!”


    寧嘉善迴到母親院子裏,一進門就告狀。


    周萍還不了解自己的女兒?


    “她在祠堂,還能欺負到你頭上?又和她鬥嘴輸了吧?”


    寧嘉善:“剛才她托我聯係梁靖,說要盡快把手上的木材賣出去。


    我說都是家裏姐妹,那木材她要賣,我先向她買了,她居然不賣給我!”


    周萍沒想到寧嘉善竟是為這事而來。


    周萍:“那你有沒有問清楚,她手裏有多少木頭,賣價多少?”


    寧嘉善:“八千根木頭,我出價六兩一根,她都不賣我!”


    竟有八千根這麽多!


    聽嘉善的意思,木材還握在梁靖手裏,那就不能直接奪了。


    周萍抓住關鍵道:“外麵木頭一天一個價,現在賣出去,少掙幾萬兩,明歌那丫頭就這麽自信,梁靖全聽她的?”


    寧嘉善忽然癟了氣。


    寧明歌竟然敢戲耍她!


    話是這樣說,但八千根木頭,若真能從明歌手裏弄來,至少能掙三萬兩千兩。


    這個數字一直在周萍腦子裏盤旋。


    周萍:“走,找你爹爹去!”


    ——


    片刻後,祠堂傳來倉促的腳步聲。


    寧明歌趕緊擦完嘴,迴首迎上寧誌宏為首的三人。


    寧誌宏:“明歌,聽說你手上有一批木材要出?”


    寧明歌:“爹,木頭馬上要跌價了。那木頭女兒往外賣都來不及,您怎麽還一個勁往裏收!”


    寧誌宏:“住口!嘉善都已經和我說了,你那批木頭三兩五錢收來的,爹也不占你便宜,這裏是三萬六千兩,你把那批木材轉手賣給我!”


    三萬六千兩換八千根木材,一根木材合四兩五錢。


    外麵木頭都六兩一根了。


    這還不算占便宜?


    寧明歌求饒:“爹爹,這裏麵本錢都是梁靖出的,你這樣我今後在他麵前怎麽抬得起頭?”


    寧誌宏揚起手道:“你怎麽不把自己娘家都貼給梁靖那臭小子!”


    寧明歌狼狽閃躲,果然不敢再強嘴。


    周萍在一旁假惺惺安慰:“女孩子不能太過外向,容易被男方看輕了。快去聯係梁公子,讓他來訂契約。”


    白紙黑字寫了契約,才沒有反悔的餘地。


    梁靖人沒來,是仆人送來的契約。


    寧誌宏拿著手裏的契約,忍不住開懷大笑:“夫人,這八千根木頭一轉手,最少能掙三萬兩。這次跟在梁國公府後麵做生意,我真是開了眼了。”


    周萍還不忘提醒道:“若不是有嘉善和懷之在裏麵牽線搭橋,我們也搭不上這趟順風車,若都隨了梁靖與明歌——”


    寧誌宏發出哼的一聲不滿,“那丫頭,私心太重。還沒嫁過去,就滿心滿眼都是梁靖那小子,完全沒有把她爹放在眼裏。


    成婚之前,讓她一直在祠堂跪著。


    翅膀硬了,以為攀上高枝,就可以踩在爹娘的頭上拉屎撒尿,豬狗不如的東西!”


    周萍帶著笑容安慰:“老爺看在錢的麵子上,消消氣。”


    這一晚上,寧府四處都飄著發財的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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