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我懂,你現在需要點時間慢慢想。」虎嘯止住她的聲音,轉移視線往外瞧去,又道:「時辰也晚了,依照徽國禮法,陌生男女同處一室其實太不恰當是吧?雖然這樣的相處在西狄族說來不算什麽,不過我還是先迴清平宮,明天再來找你。」


    他的字字句句都正好切中樊貞遙的心思,讓她就連開口都不用,頓時,她真不知道自己還能對虎嘯說什麽。


    再一次拒絕嗎?不!在聽過他對她的情意由來後,她很難直接將他歸為不用腦的君王,更無法忽視他的心意。


    因為……虎嘯確實是在用心的。


    「我迴去了,別太想我,晚上會睡不好的。」虎嘯說罷,也沒等她多迴應,便兀自踏出房門,照舊翻過了矮欄,很快地消失在樊貞遙的視線裏。


    樊貞遙呆愣了許久,最後隻能勉強拖著步伐走至桌邊,在虎嘯原本請她坐下的圓椅上坐走。


    瞧著對邊空蕩蕩的座位還有啜飲過的茶杯,樊貞遙記異地發覺,這個被她歸類為陌生人的虎嘯,竟讓她有了寂寞的心情……


    「怎麽會這樣……」樊貞遙喃喃自語著,望著映入房內的夕陽餘暉,她努力埋藏多年的心思再度被挖掘出來。


    迴到徽國後,她本想就此安靜度過餘生,哪曉得居然會蹦出個虎嘯?


    雖說他是個有遠見、有抱負、懂得體恤子民的王者,能得到他的真心應該令人欣喜,可她實在放不下母子的身分。


    即使虎嘯根本就不是她兒子,她也是眾所皆知的人質身分,王妃之名隻是空殼,但在她堅守本分多年後,卻突然要她丟開這一切……


    她該怎麽辦才好?


    虎嘯說了明天再來,就一定會來的!而且現在虎嘯還握有兄長的免死金牌,可以堂而皇之地追求她。


    看來……她原本以為的平靜無憂,似乎已因虎嘯的出現而開始有了不受控製的轉變。


    這就像是虎嘯朝她的心湖丟了顆石子,即使波紋看似細微,卻已震得漣漪不斷……


    「我不是說過別太想我?」


    一早便不請自來的虎嘯趴在窗邊朝樊貞遙打著招唿,笑聲依舊沒變,可聽在樊貞遙耳裏卻是刺耳有加。


    「誰想你了?」都是他昨天說了那堆話,害得她一整夜沒睡好,他這個罪魁禍首還有臉來見她?


    樊貞遙背對著窗戶,很努力地想忽視虎嘯的存在。


    才一個晚上,她根本還沒能好好想清楚她與虎嘯的糾葛,他卻又出現了。


    「可我聽你的宮女說,你昨天很晚才睡,燃燈至深夜,這不是為了想我?」虎嘯捺著性子繼續與她糾纏。至少她還肯迴他話,這算是很好的進展。


    「你去套我宮女的話?」樊貞遙忍不住迴頭想罵人。


    光煩她還不夠,連她的宮女都被他拖下去趟渾水?


    迴過頭,她正打算開罵,冷不防見到一個看似熟悉、卻又陌生的身影。


    這人是虎嘯沒錯,但是……他那一身徽國打扮是怎麽迴事?


    昨天那身活像護衛的西狄服飾不見蹤影,卻換上一襲菱紋藏青藍袍、腰係玉帶,就連黑發都規矩地高梳、藏於鑲著青色玉石的頂冠裏。


    她從沒見過虎嘯這副樣子,自然也料想不到他套上徽國這身斯文裝扮,模樣竟脫去幾分粗獷銳氣,滲入些許文人雅士般的風情。


    她生長在徽國十二年,就算因為和親而住到西狄族,欣賞、習慣的還是徽國人的美感,因此一見到虎嘯這副入境隨俗的打扮,她頓時有些訝異。


    那立體而線條分明的臉龐,分明是虎嘯,可如今他不再看來突兀,臨窗而立竟與徽國景致相當搭襯。


    隻是,其中還滲入了些許異族的魅力,讓虎嘯看來更添風采……


    「看傻了?」虎嘯對於樊貞遙突然的靜默很是滿意。


    不枉他今兒個費心地起了個大早,讓兩個侍從在他身上拉來扯去地好半天,看來成果還不壞,瞧樊貞遙驚訝到說不出話來,可見他打扮起來是挺吸引她的。


    「你就是拿這身裝扮去勾搭我的宮女?」不可否認,虎嘯這裝扮還挺俊帥惑人,但一想到他九成九是拿這模樣去迷惑宮女,好套出關於她的消息來,就讓她感到極度不愉快。


    說什麽隻願娶她為後、不是隻愛徽國的溫馴美人,她不過拒絕他一下,他立刻轉身開始找其他候選妃子嗎?


    「我說要見你,她們說你昨日深夜方歇,該是累了,替你擋下我。」虎嘯說著往身後矮欄一比,「所以我從老地方進來。」


    真是盡責的宮女,想來是樊貞遙要她們別放他進永寧宮吵人。


    「聽到她們的迴答,你還來煩人?」樊貞遙不讚同地蹙眉。


    還想著他其實人挺體貼,下一刻又耍無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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