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玄鈺也詫異的看過去。


    以他對父皇的了解,應該會很喜歡這些點心才對。


    傅明微微一笑,“那倒沒有,朕很喜歡這些糕點,所以想見一見做這些糕點的人。”


    薑蘊鬆了口氣,笑著說:“這些糕點都是柳廚娘做的,父皇想見她,是她的福氣。”


    她扭頭看向侍立在旁的王嬤嬤吩咐:“嬤嬤,你去喊柳廚娘過來一趟,就說貴人要當麵賞她。”


    王嬤嬤點頭應是,轉身出去喊人去了。


    薑蘊這才又看向傅明道:“父皇既然喜歡這些點心,便多吃幾塊,我們邊吃邊等,很快就能見到柳廚娘了。”


    傅明又捏起一塊形狀如兔子般的糕點,咬了一口,依舊是熟悉的味道。


    他咽下口中糕點,語氣故作輕鬆的問:“這些糕點比南方的糕點還要精致,味道卻比南方糕點甜上一些。莫非這柳廚娘是南方人?”


    薑蘊正端著茶杯喝茶,一時答不上傅明的問話。


    傅玄鈺把剛拿起的點心放到盤裏,輕聲迴道:“父皇厲害,柳廚娘確實是南方人,她家就在姑蘇城附近的杏花村裏。


    十幾年前南方鬧洪災,他們村子遭了殃,她和她家人一路北上,逃荒到了碧梧村,後麵為了養家糊口,她母親就經常做一些蘇繡,拿到鳳凰城裏賣了換些銀子。


    後來有了本錢,他們家就在西街開了家江南菜館,生意也很不錯,尤其是柳廚娘做的一手好點心,店門口想買點心的人一直都在排長隊。”


    他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麵上露出一抹哀傷,傅明也頓時沒了吃點心的心思。


    家裏開了菜館,生意有很好,可柳廚娘卻淪落到跑到別人家裏做廚娘的地步,一想就知道後麵定是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


    傅玄鈺抿了下唇,接著說:“隻可惜幾年前,有人在江南菜館裏吃飯,不幸中毒身亡了。仵作化驗的結果是使用了劇毒之物,之後又在後廚的菜筐裏發現劇毒蘑菇,因為那毒蘑菇長得與白蘑菇很相似,店裏采買時沒注意,這才釀成大錯。


    鑒於菜館裏也不是故意的,而那個中毒身亡的家人也隻想要賠償,便讓柳家賠了巨額銀錢,這事才算結束。


    可經曆了這件事,江南菜館的生意大不如前,最終隻能關門。而柳廚娘的父母也因為此事鬱結於心,相繼離世了。柳廚娘為他們守完孝,就出來找了個給人上門做廚娘的營生。”


    傅明聽的心口悶悶的,他歎了口氣,久久沒有開口說話。


    這些事兒,是柳廚娘到了王府後主動向他們交代的。


    自然,傅玄鈺也派了逐風去查,查的結果與柳廚娘說的確實沒有絲毫出入。


    但薑蘊卻知道柳廚娘還瞞了很多秘密。


    薑蘊端起桌上的茶杯遞給傅玄鈺,示意他喝點茶水潤潤喉。


    畢竟一口氣說了這麽多,嘴巴早就幹了。


    傅玄鈺接過茶杯,衝著薑蘊微微一笑,便低頭喝起了茶水。


    這時王嬤嬤也帶著柳卉兒到了餐廳。


    柳卉兒是低著頭進門的,路上王嬤嬤已經給她說明了,今日要見她的人是皇上。


    若是王嬤嬤早些說見她的人是皇上,她一定會找個借口不來見。


    可偏偏王嬤嬤是在快到了時候,才給她說的。


    這讓她想退卻退不了,隻能硬著頭皮來見皇上。


    剛一踏入門檻,她就嗅到了熟悉的香味兒。


    那是她懷念了足有十六年的龍涎香的味道。


    但她卻沒有沉迷在這道香味兒裏,反而是全身都繃的緊緊的。


    自從她選擇要來到傅玄鈺身邊時,就已經做好了隨時與他見麵的準備,可真的到了要見麵的這一刻,柳卉兒卻慌張極了。


    她強作鎮定的上前行禮:“草民柳卉兒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傅明麵上愣了一瞬,隨後直直看向柳卉兒問:“可是‘白露未曦,卉木萋萋’的卉?”


    柳卉兒聽到這句話,麵上的神色一僵,所幸她是垂著頭,無人能看到她的表情。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皇上竟然還記得這句詩:綠葉素榮,紛其可喜兮;白露未曦,卉木萋萋。


    這是她最喜歡的詩句,因為這是她最向往的狀態。


    隻可惜她並沒有那麽好的命,老天爺總是在她最幸福的時候,給她致命一擊。


    藏在袖中的手緊緊握著,才讓她的情緒稍微平複了些。


    她搖了搖頭說:“迴皇上的話,草民不識字,不知道您說的是哪個字。但我爹給我起這個名字的本意是想讓草民賢惠一些,以後好嫁人。”


    這句話,柳卉兒沒有說謊。


    她爹確實是想讓柳卉兒賢惠一些,才給她取了這個名,隻可惜她爹也是吃了沒文化的虧,以為這個卉和賢惠的惠是同一個字……


    傅明一聽,便以為柳卉兒是‘柳惠兒’。


    他鬆了口氣的同時,眼眸中也蕩起一抹失望,瞬間沒了繼續和柳廚娘說話的心思。


    直接衝著身後揮了揮手。


    進忠會意,快步上前,從腰間的荷包中取出六粒金花生遞給柳廚娘。


    柳卉兒雙手接過後,便俯身磕頭:“多謝皇上賞賜,草民以後定會做出更好吃的點心。”


    傅明聞言,勉強勾起一抹笑道:“好!柳廚娘有心了。”


    薑蘊對王嬤嬤使了個眼色。


    王嬤嬤便帶著柳卉兒出去了。


    一直到出了院子,柳卉兒才雙腿一軟,直接靠著牆邊緩緩坐了下去。


    王嬤嬤見她這樣,眼眸一閃,暗想,一會兒一定得把柳廚娘這模樣匯報給王妃。


    柳卉兒愣了一會兒,才想起身旁還有人,她麵色煞白的看向王嬤嬤,勉強扯出一抹笑,“讓嬤嬤見笑了,我這是第一次見皇上,心裏後怕的厲害。”


    王嬤嬤點了點頭,說:“理解。我還當你膽子很大呢,當初見王爺王妃的時候,你可是鎮定的很,沒想到今日倒是知道怕了。”


    柳卉兒再次強扯出一抹笑,想開口再說上一句,可嘴巴卻怎麽也張不開。


    王嬤嬤見她這樣,直接把她攙扶起來,“走吧,我送你迴你房裏躺會兒。若是皇上一會兒出來,看到你這副模樣,再嚇到皇上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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