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句是李商隱的《無題》,用在此處,倒是與高長樂的形象很是接近。


    今日的高長樂身著粉紅色的荷花式樣的羅裙,佩戴著形狀如翠鳥尾上修長羽毛的翡翠釵,款款靜坐在馬車上,一對藕臂搭在身前,,臉頰微紅,眸中似是含著水波,好看的睫毛俏皮的翹立著,尤其是那氣質,端莊素雅,聖潔的如蓮般綻放,濁者不可沾,渾者不得入。


    “詩難為人容,今日下官多謝長樂公主出手相助。”知道高長樂的身份,正是皇帝陛下最寵愛的公主,也是他來到京師的目的之一,不過沒想到的是,那日不得見到高長樂的真容,頗為遺憾,此時卻是這般戲劇性的見麵,但想想也是,曾在萬安寺,二人也是有過一麵之緣。隻是那時高長樂不認識他,而他也不認識高長樂。


    有些驚訝,當然更多的還是一種微妙的感覺,說不出,就像是見到自己的偶像一般,可又不大像,畢竟高長樂並非是他的偶像,對於他來說,這是種新鮮感,後世可沒有公主,此刻見到了,便是一股……激動。


    聽到李簫的話,高長樂的香腮又是漫上一層紅暈,不敢直視前者,隻得瞥向別處,眼神躲閃著說道:“李公子不必,本宮隻是路過蓬萊仙居,見玉姐姐出現便是上前打聲招唿,是碰巧,碰巧瞧見你與那石相公子相談,似乎……並不是很融洽,所以讓玉姐姐出手。”


    “這也是玉姐姐的地方,若是出現點摩擦,損壞擺設,玉姐姐自然也是會出手,所以跟本宮其實並沒有太大的關係。”


    這一聲玉姐姐,直接是暴露了玉仙兒與皇宮內院的關係,果不其然,正如呂芸潞心中所想的那樣,玉仙兒背後的人定然與皇宮有關,看剛才高長樂與玉仙兒那般的親昵,怕是那人該是那位萬貴妃了吧。


    呂芸潞跟楊冬兒並沒有聯想到宮裏麵的那位九五之尊,因為以萬貴妃的性子,可不會容許一個相貌與自己不分秋色的女子與皇帝有染,也就算是個尋常女子,想要接近皇帝陛下也是十分困難,如今的皇後等數名妃子,可都是因為她們家中有些勢力,加之太後的壓力,不然今生今世都沒機會踏入後宮,躺在皇帝陛下的床上。


    也有人曾傳,這些妃子之所以能進宮,是承了萬貴妃的意思,那些家裏人費盡心思與萬家搭上關係,又托關係讓萬貴妃網開一麵,至此,皇帝才多了十數名妃子。


    不過還有人猜想,這是因為太子殿下的出現,讓無子嗣的萬貴妃感到了壓力,要知道太子生母之死與萬貴妃脫不了幹係,讓皇帝多幾個子嗣,太子也便多了幾個競爭對手,然而萬貴妃顯然沒想這麽多,因為不論將來誰登上那把椅子,都與他萬貞兒無關,這是鐵打不動的事實,於她而言,單單靠這一個受寵的公主可沒法安享晚年。


    這些都是題外話,宮裏麵的事,還容不得宮外麵的人閑談,對於宮外麵的人來說,他們所需要關心的便隻有是哪位龍子將來會登上皇位,於官,是風向,於百姓,是性命,於國,是未來,是能否以大勢繼續傲立天下。


    呂芸潞白了一眼李簫,為自己的好友不住歎氣,久居深宮的高長樂究竟是因為什麽原因,對著李簫這般的客氣,一開始他可是明明白白的瞧見,玉仙兒是不想管石世藩跟李簫這事,若非高長樂相求,這會裏麵該早就已經打了起來,蓬萊仙居後街的那個石府客卿可是等了許久。聽冬兒講,那人可不簡單,再看後者那般凝重的表情,怕是之比楊尚書要弱一些吧。


    “行了,長樂,既然這廝沒什麽大事,咱們也快些離開,這兒是在勝業街,來往人員雜多,你千金之軀,若是受了點損傷……”呂芸潞欲言又止,她看了一眼楊冬兒,後者跟她是一般的表情,黛眉微蹙。


    “芸潞多慮了。”透過窗縫,高長樂往外看了眼,自始至終,勝業街上的人都沒有減少,但都像是約定好了似的,路過的人沒有一個靠近馬車,而在馬車周圍,是幾處小攤圍著,也不做生意,就這麽靜靜坐著。


    不用想,當是玉仙兒特意安排。畢竟高長樂是昊國公主,千金之軀,人家可以胡鬧台的出來無憂無慮的玩鬧,但他們不行,派些信得過的人守著,免得有不懷好意的賊子蓄意接近。


    “李公子。”高長樂迴過頭,笑著叫了聲李簫。並未稱唿大人,或是小李大人,以禮製來說,身為公主的她也可以稱一聲,當然也是可以不稱。而相對於大人的稱唿,公子二字,倒是親近許多。


    李簫拱拱手,應了一聲,同時時刻關注著周圍的情況,玉仙兒很是貼心,派了人在邊上守著,而且不止是他們這,連周舒移那也讓人看著點,即便石世藩想要迴頭一擊,也能抵擋一二,倒是需得找個時間好好感謝感謝玉仙兒跟高長樂了。


    既然高長樂執意如此,呂芸潞跟楊冬兒便不再勸說,坐在兩側,二人中間像是有扇鏡子一樣,出奇相似的表情直盯著李簫,讓後者不由的一陣哆嗦。


    見此,高長樂掩嘴一笑,笑靨如風。也不知道李簫是怎麽得罪了自己的這個兩個好友,竟會被這般嫌棄,呂芸潞跟楊冬兒可不是這種小肚雞腸的人,李簫看上去也不會真是個登徒浪子,詩如其人,怕是其中有誤會。搖搖頭,紅唇微啟,聲如幽曲,音當空靈,“李公子,那日太後奶奶壽宴的時候,長樂正好在殿中,恰好聽見了你做的那三首詩,當為國粹。”


    “尤是那首《將進酒》以及最後那首《無題》,隻是當時李公子你醉倒過去,第二日更是與父皇在禦書房暢談數個時辰,最後被徐公公送出宮,期間都沒機會一見,是為遺憾,所以今日才會突然前來,便是想……聊聊詩文。”


    說得很是虛,連高長樂自己都不相信這個理由,聊聊詩文?誰人不知此刻高長樂身旁的那位侯府長女是什麽人,京師數一數二的才女,若較其真實實力,怕是李簫都不及呂芸潞的半分,當然,世人並不知道李簫是文抄公這件事,但放著這麽一個大才女不探討,卻冒著風險出宮,這個理由說起來似乎如紙一般,一碰就碎。


    呂芸潞咳嗽兩聲,為高長樂的話感到尷尬,確實後者出宮的目的是衝著李簫以及李簫所寫的詩而來,但真正的原因怕是衝著人吧。她也不知道,為何總覺得高長樂跟李簫是見過的,不然為何二人一開始見麵的時候會展露出那種如見到曾相識的老友那般表情。


    “殿下能看上在下的詩,是在下的榮幸,殿前是為應付應付陛下,便作詩想要脫身,哪隻情到深處身不由己,喝多了幾杯,幸而沒有殿前失儀。”李簫笑了笑,開口說道。


    這可不是虛言,的確是想著應付皇帝,的確被李太白的詩感染,不過更重要的是因為那位兵部侍郎的酒,也是在事後才得知,那可是烈酒,早知如此便用真氣化解酒氣,哪會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直接醉了去,好在是在皇宮,好在不會發酒瘋,不然在諸邦國麵前做出些出格的事,給他十個腦袋也不夠砍。


    到那時候,他可不知道直接的那位老鄉皇帝會不會網開一麵。


    聽罷,高長樂忍不住笑出聲,並不是因為李簫所說的話好笑,而是另有原因,“倒是多喝了幾杯,如今那趙侍郎可是在外麵吹噓,說小詩仙之所以能做出《將進酒》跟那首舉杯對月詩,可是跟他的酒脫不了幹係,搞得現在入城科考的才子都紛紛去趙侍郎府上購得一二兩。”


    李簫訕訕一笑,幾日來他一直在臨安縣,自然對城裏的事不怎麽知曉,不過著實讓他有點驚訝,壽宴那夜的隨意一抓,竟然搞得這麽大的後果,但似乎那位趙侍郎是個老實人,並沒有因此黑心一場。


    據說趙侍郎喜好釀酒,平日裏也常給交好的同僚送酒,此次壽宴導致的熱潮,他卻是半賣半送,頗為照顧千裏迢迢而來的才子,樸素之人,樸素之心,善人也。


    “長樂。”呂芸潞伸出纖手杵了杵高長樂,眼神示意一番,接著湊到後者耳邊,低聲道:“時辰不早了,將來還有機會出來,你的趕緊迴宮去了,若是被萬姨或是陛下發現,可是慘了,而且一旦他們得知你是與男子相見,後果可是……”


    後宮女子不得與外麵男子見麵,這是自古存在的鐵律,如今的昊國也不例外,想見之事此刻隻有他們幾人知道,但要是被皇帝知道了,高長樂倒隻會被責罵幾句,可李簫就慘了。


    高長樂看了眼李簫,有些遺憾,她與後者的見麵真是短暫,在宮裏麵憋了這麽久,還有許多話還未吐露,有關詩文方麵,也是想有更進一步的交流。


    歎了口氣,對著李簫說道:“李公子,今日長樂出宮得久了,需得趕緊迴宮去,來日若有機會,長樂還有許多詩文上的問題要請教公子,還望公子莫要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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