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窗戶灑進病房,驅散了夜晚的陰冷和昏暗,也帶來了病房外走廊的嘈雜人聲。程心被這響動驚醒,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看到病房的門被人推開,隨後湧進來不少人,都是聽聞子書住院前來探望的。


    “心娘,你也別太擔心了,小孩子磕磕碰碰都是正常的。”說話的是王嬸,就住在子書家鄰居,兩家就隔了一戶人家,平日裏兩家人關係十分不錯,王嬸經常來串門,和程心的關係也很好。


    “是啊,心娘,特別是像子書這麽大年紀的孩子,恢複力強,你別擔心了。”王嬸旁邊一位身材瘦高的婦人也附和道,同樣是她家的鄰居李嬸,平時為人熱心腸,經常幫助村裏的困難戶,在村裏口碑很好,這次聽說子書住院了,也特意趕過來探望。


    程心聽著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安慰,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可心裏的擔憂卻一點也沒有減少,眼圈也悄悄紅了。她吸了吸鼻子,輕輕地說:“謝謝你們今天來醫院看子書,真是太麻煩你們了。” 說著,她眼泛淚光,聲音也有些哽咽,“我現在實在沒有辦法好好招待你們,你們隨便坐,我給你們倒點水喝。”


    程心招唿大家在病房僅有的幾張椅子上坐下,然後拿起床頭櫃上醫院配備的暖水壺,卻發現裏麵空空如也、。


    早上起來的時候,她因為擔心子書的病情,一直處於一種神情恍惚的狀態,完全忘記了裝熱水。 “哎喲!”程心有些慌亂地放下暖水壺, “不好意思,我早上忘記打水了,我現在就去,你們先坐著,我馬上就迴來。”


    姨婆看著程心強忍著悲傷,還要照顧她們這些來探望的人,心裏很不是滋味,她拉住正要去倒水的程心,“心啊,你別去打水了,我們就是過來看看孩子,你也別折騰了。”


    她心疼地拍了拍程心的手背,柔聲安慰道,“我們都知道孩子在學校被人砸到昏迷住院了,你擔心也很正常,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王嬸也跟著附和道:“是啊,心娘,醫生怎麽說,孩子現在怎麽樣了?你別擔心,吉人自有天相,子書那孩子看著就機靈,一定會沒事的。”


    李嬸也趕緊說道:“是啊,心娘,你就別忙活了,快坐下歇歇,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你就盡管說,可別跟我們客氣。”


    程心抹了一把眼淚,啞著嗓子說道:“醫生說她被砸的腦出血,現在昏迷也是正常現象,說出血量比較小,也不需要做手術,是可以自行愈合的,但是我這個做母親的,怎麽能不擔心呢?”


    “腦出血?這麽嚴重嗎?孩子怎麽就被籃球砸到腦出血了呢?”姨婆聽到傷情,臉上的血色頓時褪去,她一把抓住程心的手,急切地問道,“孩子現在怎麽樣了?醫生怎麽說?要不要緊啊?”


    她不知道這個病究竟嚴不嚴重,但“腦出血”這三個字,怎麽聽都讓人心驚肉跳,感覺不像是什麽小傷。


    王嬸也緊張地湊過來,擔憂地問道:“是啊,心娘,子書現在怎麽樣了?怎麽會這麽嚴重呢?是不是那個砸到孩子的孩子太不懂輕重了?”


    李嬸也跟著附和道:“是啊,心娘,你別嚇我們啊,孩子現在怎麽樣了?你快跟我們說說,別自己一個人擔著。” 其她人聽聞也是十分緊張,她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籃球是這麽危險的運動。


    “昨天晚上醫生來查房的時候,還說孩子的情況很好,應該很快就能醒過來,可這都什麽時候了,眼瞅著馬上就到中午了,怎麽還沒醒呢?”程心一夜未眠,雙眼布滿血絲,聲音裏充滿了疲憊和擔憂,她緊緊盯著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兒,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流。


    “這孩子,怎麽就不知道讓媽省點心呢?”她伸手輕輕撫摸著子書的臉頰,語氣裏充滿了心疼和自責。


    “心娘啊,你要不要去找醫生問問,孩子這個點都還沒有醒過來,會不會.......”王嬸看著程心憔悴的樣子,也跟著擔心起來,她欲言又止,但話語中未盡的意思,大家都明白。


    程心抬手抹去眼角的淚水,哽咽著說道:“早上醫生來查房的時候,我當時也著急,就問醫生孩子怎麽到現在還不醒。”


    她頓了頓,努力平複了一下情緒,接著說道:“醫生說孩子還小,昏迷的情況有很多種,也有可能隻是睡著了,從監護儀器上看,各項指標都很正常,暫時還看不出來是什麽原因導致她一直昏迷不醒。”


    程心說到這裏,稍微停頓了一下,看了看周圍關切的眼神,又繼續說道:“醫生還說,孩子的情況並沒有惡化,各項指標都很平穩,隻是這昏迷的原因,還需要進一步觀察才能確定。”


    其他人聽聞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幹巴巴的安慰著,這些蒼白的安慰話語卻像針一樣紮在程心的心上,讓她更加難受。


    強顏歡笑的送別大家,等病房隻剩下她一人時,她才逐漸冷靜下來,查看著子書的輸液瓶,又看看這裏看看那裏,想給自己找點事情做,來分散一下注意力,不去想那些可怕的可能性。


    而此時的子書也並沒有那麽好受,她再一次陷入之前的夢境中,無法醒過來。


    這個夢境她已經經曆過一遍,但這一次,她仿佛身臨其境,真真切切地感受著那段人生的喜怒哀樂。她看到父母親的身體逐漸康健,笑容也越來越多,膝下子孫繞膝,盡享天倫之樂。


    弟弟劉靖宇成家後,和妻子琴瑟和鳴,兒女雙全,他將公司經營得風生水起,事業蒸蒸日上。雖然他對姐姐,心中還是帶著一絲埋怨,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份埋怨也逐漸淡忘。


    而那個取代了她身份的女孩子,也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幸福人生,丈夫溫柔體貼,兒女孝順懂事,一家人過著衣食無憂的富足生活。


    但不同的是,她親眼見證了父母在兒孫的陪伴下安詳離世,弟弟劉靖宇也在妻子和兒女的照顧下走完了自己的一生,那個取代了她身份的女孩子,也壽終正寢,兒孫滿堂。他們走的時候,沒有痛苦,沒有遺憾,仿佛隻是睡著了一般。 看著他們一個個離去,她心中充滿了悲傷和不舍,但更多的是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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