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聞欽聞言一怔,他的心何嚐不是早有此念,隻因見她不懈為鄉親奮鬥,才遲遲未提。


    此刻月色溫柔地灑在她略顯疲憊的臉上,那曾經閃耀的堅韌光芒似乎暗淡了幾分,他心中一緊,輕聲道:“好,靈山的食物也越來越稀缺,深入未知更是兇險難料。”


    “那我們的方向是鄴城或者是直接北上京城?”江今禾追問。


    他們曾計劃繞過徽州直奔鄴城,卻因故滯留至今。


    宋聞欽沉思片刻:“先去鄴城,路程較短,若有人願隨行,也不會太過拖累。”


    江今禾讚同地點點頭:“對,先探鄴城,京城作為備用計劃。”


    就這樣,簡短的對話確定了未來的方向——其實,也是他們別無選擇的選擇。


    次日,宋聞欽照常護送江今禾前往縣衙,隨後便分頭行動,告知親朋好友及阿遠村的村民。


    江今禾則負責與林深商議。


    當日事畢,江今禾向林深透露了離去的決定。


    林深初聞此言,欲言又止,理智終戰勝了衝動。


    他深知,唯有離開,徽州人才有生的可能。


    麵對林深的支持,江今禾心中既感動又驚訝。


    他不僅沒有挽留,反而鼓勵她幫助更多人逃離苦海。


    “這樣最好,若有願同行者,請大人不計前嫌,助他們一臂之力。路途若遇適宜居所,便讓他們安頓。”


    江今禾原以為他會勸阻,沒想到林深胸懷如此寬廣,她不由得對這位父母官生出深深的敬意。


    這才是真正的為民所想,為民生計深遠的官啊!


    “自當如此,大人請放心,凡願隨行者,我必保其周全。”江今禾鄭重承諾,心中更添一份對林深的敬佩。


    話說完了,林深就被外麵的事務叫走了。


    江今禾起身往大夫們的住處去,再次提起了自己即將離去的消息。


    這一下,大夫們像炸了窩,爭先恐後地挽留她。


    七嘴八舌中,江今禾不得不提高聲量打斷了這場麵:“請各位放心,離開前我必定會和大夥兒一道製定出防疫良方,無需焦慮。”


    這話似一劑鎮靜劑,眾人的心慢慢安定了下來。


    事實上,比起藥方,他們更渴望與江今禾同行。


    徽州城的境況,無人比他們更清楚,跟著江今禾,似乎生命多了幾分保障。


    但身為醫者,怎能舍棄病患?


    因此,他們本能地想留住江今禾。


    可冷靜思考後,便不再強留,轉而探討起抗疫方略。


    夜幕降臨,江今禾隨宋聞欽歸家,卻發現院內聚滿了人。


    阿遠村的村民,還有幾戶交好的鄰居都在。


    “他們都願隨我們而去。”宋聞欽在一旁解釋道。


    阿遠村村長上前一步:“是啊,江小姐,我們願意跟隨你,我們都信任你的能力。”


    之前的隔閡仿佛已被遺忘,眾人滿眼信任地望著她。


    江今禾並無異議,人多力量大,此行自然安全得多。


    亂世中,單獨行動易成他人目標,人多則能相互照應,令賊人忌憚。


    幾日後,江今禾與大夫們終於擬定了防疫方子,並親眼見證了方子成效,確證病情緩解,這才定下了次日啟程的計劃。


    夜晚,宋聞欽逐一告知將同行之人。


    翌日清晨,林深早已在城門等候,欲親自為江今禾一行送行。


    江今禾一行漸近,林深的身影已清晰可見。


    及至近前,林深從懷中取出一小包,遞給了江今禾:“這是我代徽州百姓的一點心意,請務必收下。”


    江今禾未曾料到會有臨別贈禮,雖再三推辭,終拗不過林深的堅持。林深深深望了江今禾一眼,又瞥了一眼她身後的隊伍,轉向宋聞欽:“他們就拜托你了,希望你能保護好了他們。”


    兩人目光交匯,心照不宣。宋聞欽堅定地點點頭:“放心,我會的。”


    簡單的告別後,江今禾一行踏上了旅程。


    這次隨行的,阿遠村的村民一個不落,加上與江今禾關係匪淺的幾家人,他們深知江今禾的能力,即便前途未卜,也毫不猶豫地追隨其後。


    人數不多不少,正好彌補了阿遠村因瘟疫逝去的空缺,新的家庭,帶來了新的希望。


    一支幾十人的小隊,人數雖不多,卻也足以抵擋那些懷有二心的家夥,確保隊伍安穩。


    這讓江今禾感覺輕鬆,沒有背負沉重的壓力。


    行進一段距離後,江今禾悄然展開了林深贈予的小包裹。


    包裹裏,是幾樣簡單的幹糧,以及幾枚溫潤的玉佩。


    這些玉雖算不上頂級,但若是在鄴城或京城找到買家,變賣些許銀兩應是綽綽有餘。


    這番心思,倒也體現了“出門在外,攜帶細軟”的老話。


    江今禾心中湧起一股暖流,被這份細致的關懷深深打動。


    一旁的宋聞欽不動聲色地側目一瞥,嘴角不經意間勾起一抹微笑。他憶起自己藏有一塊質地絕佳的玉佩,倘若她對玉石有所偏愛,將來或許能尋個時機,作為禮物送給她。


    行程首日,江今禾利用眾人初出發時的高漲熱情,引領著大夥兒多趕了一段路程。


    隻在正午陽光最為熾烈的時刻,才停下腳步稍事休息,吃點幹糧補充體力。


    而其餘時間,則是馬不停蹄地行走,一步接一步,不斷向前。


    隨著夜幕悄然降臨,他們跨過了靈山的邊界,踏足未知的領域,這時,江今禾才示意眾人停下腳步,歇息一番。


    若非夜晚不便搭營整修,江今禾真希望乘著夜色引領大夥繼續前行。


    隻因白日酷熱難耐,缺水的喉嚨如火燒般幹渴,而烈陽又讓人汗流不止,她心中無數次閃過停歇的念頭,全憑一股堅韌的意誌和不斷的自我鼓舞,才得以堅持至今。


    “行了,男人們隨我夫君狩獵去,婦女老人照看孩子,一起搭帳篷,砸門大家都麻利些,天色已晚,莫要浪費時間。”


    盡管疲憊纏身,眾人精神尚佳,聞聲立即行動起來。


    江今禾則利用眾人搭建帳篷的空檔,帶領孩子們在附近搜集枯枝,急著點燃篝火。


    隊伍中,除了宋安宜這個還在懷抱的嬰兒,英子和虎子外,還有兩個十多歲的女孩和五個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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