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花針的事情破案了,得來全不費工夫,真的是白白繞了一大圈,誰下手誰解釋,理由充分,動機明確,而且,對嘛,混繡房的人有繡花針,天經地義。


    “你隨身帶這麽多繡花針,你也不怕摔著了的時候紮著自己?”秦瑤上下打量小丫頭敏兒,“不是,你沒事帶這麽多針幹什麽?”


    “沒有沒有,我不是隨身帶的。”敏兒擺擺手,“我是跑迴去,去繡房找的,張媽媽帶著那些姐姐們都去大廚房看熱鬧去了。”


    “哦……”秦瑤心想,所以今天自己的臉也丟到繡房那邊去了吧,本來好意喊大家都去,現在可好,丟人一次丟到位了。


    看秦瑤不說話,李家媳婦覺得自己不能繼續沉默了,自己的女兒替自己背鍋,為自己出頭,自己因為沒搞明白怎麽迴事,前麵白白跟秦瑤打了半天機鋒,結果,差點把事情搞得更糟糕。可憐自己的小小的女兒,還是稚嫩的孩子,結果替自己擔心,替自己各種周全。


    正當李家媳婦不知道該做點什麽的時候,門外突然有個小丫鬟的聲音:“二皇子妃歇下了嗎?”


    李家媳婦一聽這個聲音,臉上表情奇怪,秦瑤立刻捕捉到了她的麵部變化,“你認識?這聲音是不是聽出來是誰了?”


    “嗯,是謝媽媽身邊時常跟著她的一個小丫鬟,也算左膀右臂吧。”李家媳婦很肯定的說。


    “一個燒火作飯的,還左膀右臂,她咋不給自己弄一對大叉子呢。”秦瑤內心極度不滿這種說法,“你少給幾個老媽子戴高帽子,沒得教壞了你家孩子,成語不是這麽用的。”訓完李家媳婦,秦瑤有點不耐煩,這個時間了,隨便什麽人都能跑自己屋門外麵大唿小叫,一點規矩都沒有,誰不知道府裏晚上進園子是要通傳的。


    所謂通傳,是對這個屋子裏的人這個院子的主人起碼起碼起碼的尊重,譬如說,有人想進葉青鴻的屋子,你絕對不能隨便什麽小廝管事關鍵女使丫鬟婆子的,就在葉青鴻屋門口岔開腿掐著腰,直接囊著脖子,衝著葉青鴻的屋子你就直接開嗷嗷,“葉青鴻是不是在裏麵,葉青鴻我能不能進去,葉青鴻我要進去了。”行吧,你可以喊,喊完了基本在這個府裏你就把你自己交代了。


    下一步就是先找你的管事的人,要是家生子,先找你爹媽哥哥姐姐,再不然嫂子妹夫的,反正就是一家子,先拉來,按近親都按地上一頓揍。對,要搞明白,不光揍那個開口嗷嗷的人,連帶一家子沾親帶故的都得按地上一頓摩擦。


    接下來,牙婆或者人牙子就上門了,一家子發賣出去,是的,不尊禮數對主子不敬,這是大不韙的事,沒有商量餘地。


    再不然,一家人想留下隻犧牲一個人的情況也有的,那就不是挨揍的事了,不會打死,因為打死是要有說法的,打傷扔出去也對門府的名聲不好,打個半死,府外麵隨便哪個莊子一拽,也是一輩子。


    想逃的人多了,去莊子的路上肯定你還是個


    這些規矩,從哪都是規矩,早先不知道葉青鴻是不是不在家,大家都不需要考慮規矩,更不用去尋找葉青鴻,也沒人去跟葉青鴻說點什麽。但是現在不一樣了,這個府,什麽都要有規矩。


    葉青鴻再幹的不是人事,秦瑤也明白一點,葉青鴻跟自己那是人民內部矛盾,屬於關上門兩個人幹架的問題,容不得府裏其他人跟著插手,打量秦瑤好欺負,那就想錯了轍了。


    就算你是內務府出來的人,就算你是沾親帶故在皇親貴胄家謀生的,一視同仁。


    總之結果無外乎發賣!打個半死趕出去!對不住了,你撞槍口上了,


    秦瑤看看素禾,素禾立刻領悟了秦瑤的想法,素禾迴頭看看,在屋裏掂量一圈,選中了一個用來頂窗戶的桐木棍子,為了不劃手,還上了一層清漆,握在手裏,手感很是舒服。素禾把棍子遞給秦瑤看,唬得李家媳婦跟小丫頭敏兒都往後一躲,這是要打人了吧。


    秦瑤接過來揮舞了幾下,很是滿意,又交還給素禾,點點頭說:“不揍的葉青鴻都來參觀,不準停,記住你這次是在給我長麵子,你就是我的顏麵,都欺負到頭上了,當不當這個二皇子妃,我都要好好練練這幫家夥了。”


    “好咧!”素禾擼了擼袖子,一腳踹開門,扛著那根棍子就出去了。


    屋裏瞬間就靜了,李家媳婦咽了口唾沫,這半天秦瑤都是跟自己扯皮,怎麽突然就這麽……嚇人了,敏兒靠近自己的娘親,偷偷攥住娘親的手,兩個人不敢吱聲。


    院子裏開始也很靜,後來有幾句輕輕絮語感覺的聲音,但是,不多一會,突然一個炸雷一樣的聲音響起來,是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炸鍋一樣響起來“啊啊啊啊啊啊,打人了!要出人命了!”


    素禾是什麽樣的人,那是一貫的平時大大咧咧,有事的時候還是很認真的一個人,尤其辦一些不要腦子出力的事情的時候,素禾非常在狀態。


    來的是個女使,明擺著不是為了通傳問話來的,那種情況找個小丫鬟不就得了,不是小丫鬟,也不是年輕的仆婦,偏偏是個有幾分姿色的女使。


    不用說,能在皇子府當上女使的,葉青鴻沒什麽家底,所謂家生子多是大皇子府裏送過來的,基本都是蓉娘娘的娘家的關係,而這樣一看就鼻孔在天上趾高氣昂的,基本上沒跑的,都是內務府送來的。這是個年輕的女子,十六七的樣子,打扮的也很板正,乍一看穿戴比素禾這樣的按理府裏排的上號的大丫鬟還要好上幾分,觀察到這一點,素禾的火氣又大了幾分。秦瑤一直不敢以正妃的位置身份警禦這府裏的下人,連帶素禾平時也是比較謙和文靜的,更不用說素禾在吃穿用度方麵,其實都是多少委屈了自己的。


    素禾走到院子門外,湊著月光,院子附近沒什麽燈光,素禾仔細打量對方,一開始乍一看這麽個小娘們,穿的好看戴的金貴,素禾也隻是個孩子,想到自己本應該比這樣的人出場更有排麵才對,一種酸酸的還有幾分心虛的不安糾纏的內心情緒就上升起來了。


    此時此刻,素禾站定在院子門口,棍子扛肩上,感覺她這個動作就是要喊一嗓子“呔!來者何人!”對方女使顯然沒想到深夜月色下,迎接自己的居然是這麽個場麵,似乎不太符合正常情況。


    來的女使心裏清楚,自己就剛剛站在院子門不先找丫鬟稟報通傳,這個行為就是肯定不尊禮數的,這是實情,但是,她知道還這麽幹,說明,她故意,換句話說,不符合正常情況的人,先是她自己,是她先不敬在先,這是什麽,這是試探,也是挑釁,這是對秦瑤的輕視。


    這女使來,就是謝媽媽想看看到底秦瑤的洗澡水有什麽效果,就是為了看看白天一切發生的事情,等到這個時間是不是都已經塵埃落定了,看看秦瑤的今天一天各種際遇的實際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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