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槿結束最後一指彈撥,曲畢,眾人仍沉浸在曲中久久沒有迴過神來。直到燈光驟亮,底下陸續響起了一陣陣雷鳴般的掌聲,經久不絕。


    台上的女孩,站起身,走到舞台中央對著大家鞠了一躬,正要轉身離去時,女主持人從另一邊含笑走上台來,出聲叫住了她。


    “舒槿同學,止步,請走到舞台中央來。”


    舒槿疑惑地走迴來,隻聽女主持人又對著觀眾道:“這是一個臨時環節,讓我們和舒槿同學一起分享。”


    隻見背後的大屏幕上出現了一雙拿著畫軸的手,隨後畫軸被徐徐展開,裏麵的水彩畫一點一點流露出,直至完全展現在大家的視野裏。


    畫中的女孩穿著黃色大衣,端坐在石階上,膝上擺著古箏,白皙纖細的雙手正放在上麵,而漂亮的雙眼凝視著前方,有些縹緲。背景是一片蔥鬱的樹林,綠意盎然,四季常青。整幅水彩畫畫得惟妙惟肖,尤其描繪女孩的眼睛時,簡直是全畫的畫龍點睛之筆。


    看著畫中人,舒槿微微愣住了。


    底下瞬間開始躁動了,人群裏不斷有人在說話。


    “wocao,畫中女孩,一看不就是台上的人嗎?”


    “這女孩太美了,身上有一股清淡從容的氣質,仙氣飄飄。”


    “此女隻應天上有啊!!!”


    “難道你們都沒有發現,這個背景很熟悉嗎?就是咱們學校的''林園''吧?”


    “你這麽一說,我再這麽一看,還真就是咱們學校的''林園''啊!”


    議論聲越來越大,台上的主持人也聽見了,她轉頭含笑問著女孩:“這是我們學校的''林園''嗎?”


    “是的”舒槿抿了抿唇,對著強光的照射有些不適。


    “所以舒槿同學之前是都在''林園''練習嗎?”


    “是的”


    “這幅畫軸是一位帥氣的男孩在後台轉交給我的,他請你務必收下哦!”女主持人俏皮地對著舒槿眨了眨眼。


    “那麽你有什麽想對他說的嗎?”


    舒槿垂眸想了想,看著底下的觀眾,清脆的嗓音緩緩響起:“謝謝你的好意,我收下了。”


    “好,讓我們再次把掌聲送給舒槿同學,感謝她給我們帶來了一場心靈的洗滌。”


    盡管下個節目已經開始了,但底下的躁動仍在繼續。


    “這姑娘長得真是精致又嬌小,這聲音也好聽的沒話說。”


    “我記住了這女孩,她是14級臨床1班,她叫舒槿。”


    “這樣的女孩,讓我產生了一股莫名的保護欲,是美好的存在。”


    “我天,我這麽一細看這女孩,她不就是上迴走錯教室,被陸教授叫起來迴答問題的那位嗎!!!”


    “我賭一包辣條,那男孩絕對是舒槿的愛慕者。”


    “這男孩的追求方法不錯啊!學到了學到了。”


    “你學到啥了,你有人家這畫技嗎?”


    林蘇宇微微靠在座椅上,低著腦袋,唇角仍是勾著的。一想起舒槿剛才是在對他說話,也收下了他的畫,他的心潮便止不住地澎湃起來。


    而底下的陸昭嶼自看清了這幅畫軸後,蹙起的眉便再也沒有舒展開過了。


    再說起林園,從前的林園是一個清幽之地,方寸天地間,僅有綠樹成蔭和少許石階,偶爾會傳來一些鳥鳴聲,很少會有學生願意到那去。


    但自從元旦晚會上14級臨床1班的舒槿同學一曲古箏獨奏《桃花渡》被萬人聆聽,且大為稱讚後,台下領導們又得知了林園是這首曲子最初響起的地方。


    於是不久,便在此處,安了一個廣播器,每天都會循環往複地播放著舒槿同學彈奏的《桃花渡》,從早晨7:30開始至晚上11:00結束。


    自此,便有不少學生會來到此處或放鬆自我,或尋求靜謐,或沉澱心緒,甚至也慢慢成為了情侶們的約會之地。


    ......


    元旦一過,便進入了期末複習階段。402的女孩們都是頗為好學的,平時上課也大多認真聽講,做好重點。而現在四人基本每天泡在圖書館裏,努力複習備考著。很多時候,在圖書館學習完,連迴到了寢室裏常常也會隨機抽題搶答,完全不是那種備考前死氣沉沉的氛圍,而是相當的活躍。


    如此堅持了十多天,女孩們終於自信地完成了所有考試。於是也迎來了進入大學的第一個寒假。


    “外婆,鴨蛋怎麽買了這麽多?”舒槿來到廚房看到流理台上幾十個鴨蛋,有些驚訝。


    “你不是放假迴來了?又喜歡吃,我多買些。”正在摘豆角的外婆迴頭看著女孩慈愛地說著。


    “這太多了。”


    “不多不多,我們可以醃幾個鹹蛋,可以給你做番茄打蛋湯,番茄炒蛋,蒸蛋羹吃,還有啊早上整個煮給你吃,或者和桂圓枸杞一起煮,大補的。”老人看著鴨蛋,絮絮叨叨地說著。


    “好,我們一起慢慢吃,變著花樣吃。”舒槿點頭,同意著老人的說法。


    突然,樓下大門被打開,走進了三個人。舒槿聞聲看去,原來是她的父母和弟弟迴來了。


    “媽,我們迴來了。”寧夏牽著小男孩的手朝樓上走去。


    “你們從蕎北迴來啦!”老人在廚房擦幹淨手後朝外走去,又慈愛地看著小男孩道:“淮淮,都這麽大了。”


    小男孩張了張嘴,低低叫了句“外婆”。


    舒槿看著隨後而來的舒世德,抿了抿唇不太適應地道:“爸爸,媽媽。”


    兩人聽見女孩的聲音,看著她淡淡點了點頭。


    “學校放假了?”寧夏隨意問了句。


    “嗯”


    這時,老人在一邊高興地道:“小小啊,她考上了臨大,還是讀到碩士的醫生,我這外孫女真厲害。”


    聽聞此話,寧夏和舒世德眼裏都明顯帶著驚詫,不敢置信地看了眼舒槿。


    “這樣啊!”舒世德有些尷尬地迴了句,他們還以為舒槿就考了個普通的大學,所以沒好意思跟他們說。


    “是啊,你們今年生意怎麽樣?都好幾年沒迴來了。”外婆又繼續說,看著女兒女婿迴來臉上明顯帶著高興。


    “今年生意不錯,比往年都要好,看淮淮身體也好多了,我們就帶他迴來看看您,順便過個年。”寧夏牽著小男孩坐在了椅子上,對老人道。


    舒槿沒再繼續待著,她走到廚房裏,沉默地摘著外婆沒摘好的豆角。


    沒過多久,她的衣角被一隻白皙的小手扯了扯,舒槿低頭,見小男孩仰著蒼白的小臉看著她,帶著童音地叫她,“姐姐”。


    對這個稱唿,舒槿抿了抿唇,沉默了好久才迴了聲“嗯”,又後退了一步,掙開男孩扯住她衣角的手。


    她的弟弟舒淮,小她10歲,是個早產兒,從小體弱多病,確是父母的心頭寶,是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那種。


    舒淮出生那天是2007年的冬至日,外婆帶著她匆忙趕來醫院。她站在手術室門口,見她父親搓著手來迴踱步,臉上是顯而易見的焦急。


    她默默坐在那,聽著外婆和父親壓低地說話聲。


    “你坐會兒,站那麽久不累嗎?”


    “媽,這胎是個男孩了,我可盼著他好好出來,誰能想到寧夏不小心摔了一跤,這進手術室那麽久了還沒出來,我哪有什麽心情坐著。”


    “男孩女孩不都一樣,你們怎麽比我這個老的還思想封建。”


    “媽,這當然不一樣,男孩是寶,女孩是草。我”還沒說完的話被裏麵一陣嬰兒的啼哭聲給打斷。


    隨後很快,手術室的門被打開,護士抱著被小棉被包裹的男嬰出來,含笑道:“恭喜,母子平安,隻是孩子早產了一個月,需要在保溫箱裏放兩天。”


    “護士,我孩子是好好的,是吧,沒問題吧?”男人看著閉著眼的孩子,蹙眉問道。


    “目前看來,沒有什麽問題,但是早產的孩子基本體質都比較差,還需要你們以後好好照顧。”護士叮囑道。


    “好,好,好”老人看著孩子鬆了口氣,連聲歎著。


    護士抱著孩子走後,男人開懷地笑了,虛脫般坐在了椅子上,對著老人道:“媽,終於是個男孩了。”


    “你們以後兒女雙全了。”老人也不禁展開了笑顏,和藹地說。


    舒槿始終坐在那一動不動,那一句“男孩是寶,女孩是草”刺在她心裏,刻在她腦海裏,隱隱作痛,經年不忘。


    在他們心裏,他是寶,她是草,所以任她風吹雨淋,他們不喜歡,也不在乎。


    “姐姐,我很喜歡你。”小男孩又糯糯地說著,仰頭看著比她高那麽多的姐姐,眼裏泛著星光。


    “嗯”舒槿的思緒被男孩突然響起的童音給打斷了。


    “姐姐,這是我最喜歡的糖果,都給你吃。”小男孩摸出口袋裏的所有糖果,用雙手捧著伸向女孩麵前。


    舒槿看著眼前那雙小小白淨的手,努力地舉高著,她第一次這麽仔細地打量著舒淮。


    他的五官和她長得基本很像,隻有那雙眼睛,瞳仁比她要黑,也更清澈,閃著光亮。因為從小體弱的原因,皮膚是很透明的白,薄薄的嘴唇也沒有什麽血色,個子在同齡人中稍矮些,是個精致卻瘦弱的孩子。


    見她一直不動,哪怕雙手有些不穩地抖著,舒淮仍然執拗地舉高著。


    “謝謝”舒槿抿唇,隻拿了一顆,將剩下的都重新放迴小男孩的口袋裏,靜靜地說,“你自己吃,我已經過了要糖吃的年齡。”


    事實上,她從來沒有過,她不喜歡吃糖,糖太過甜膩,不適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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