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軼迴到病房,就把白色外套從肩膀上拿下來,發現衣服一側的重量不對,怕是對方的貴重物品,以為是手機之類的,結果從口袋拿出一串比他剛撿起來還給人的木手串更小一圈一模一樣的手串,他一瞬間在懷疑自己還給對方,對方是順手揣外套口袋裏了嗎?難不成是沒還成,但是他雖然身體虛弱,倒也沒到記憶力都衰退的地步,他馬上打消了這個猜測,隻是把手串放在桌上,對著衣服想是不是要洗了再還,可這衣服可不好洗,暫時拿出了衣服口袋裏的東西,還有一張名片,上麵寫著衣服主人的名字:“蘭典臣。”


    鍾軼呢喃對方的名字,悵然若失,卻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麽,或許是沒能親口感謝對方的好意。


    等鍾軼躺迴床上,夢裏一遍遍永遠是昏暗的天地,飄蕩的鬼魂,還有一座陰沉卻宏偉的宮殿。他能直接聽到大殿裏鬼差的低語,“鍾馗大人還沒迴來嗎?”


    “噓——”豎起手指,臉上急色的鬼差把問出上一個問題的人拉到柱子後麵,“你不要鬼命了,沒看府君大人頭上的煙都冒了多少年了,鍾馗大人拋下府君就去人間投胎,府君知道,把孟婆招來打得孟婆鬼牙都掉了一地,還罵孟婆,你個老虔婆,不知道鬼道多少糟心事,你還敢給鍾馗喝孟婆湯,給他放大假!”


    “要不是孟婆還要熬孟婆湯,府君肯定就踢孟婆去畜生道去受屠宰之刑。”原先還壓著另一個鬼不讓鬼說的鬼差,越說越興奮,幸災樂禍的表情看起來陰森森的。


    被壓在下麵的鬼差道:“現在畜生道哪裏是去受苦的,根本就是去人間享福的,我要放假,我也去畜生道走一遭。”


    “你還想放假,做你的春秋大夢!”府君的身影在階梯上,傳來的話隆隆作響,一根簽子直射鬼差的腦袋,被插了個正著。


    兩個鬼差從柱子後麵狼狽滾了出來,趴伏在冰冷的黑色石板上,“府君恕罪!府君息怒!府君,小的嘴賤!”說著啪啪打起對方的臉。


    看底下鬼差沒個有用的正經樣子,坐在上首的府君招來鬼差頭上的判令,丟迴桶裏,“去去去,辦差去,少偷懶!”袖子驅趕蒼蠅一般揮動,讓鬼差們滾下去幹活。


    鬼差摸著愈合如初的鬼頭,忙不迭手挽手,腳步淩亂地從大殿跑出來,出來也隻敢鬼眼對鬼眼你瞪一下我,我瞪一下你,互相責怪對方拉著自己倒黴,在府君麵前吃了掛落!跑遠以後,晦氣一般抽開各自的手,分散去兩個方向。


    鍾軼看了這一出戲,正想著自己什麽時候能醒,大殿又傳出震天的咆哮:“鍾馗!你給本君滾進來!”


    鍾軼腦子嗡嗡,身體不由自主往大殿飄去,才意識到自己不再是意識窺探這裏,倒是有了實體的樣子。


    “想我繼承鍾馗之名,兢兢業業為地府做事,一日不得歇息,還要受府君牢騷,這鬼道魁首我不幹了,我要去人間做我的苦命人!”


    一碗孟婆湯,兩個聲音在腦海裏交疊,像是吵架一般,鍾軼頭疼地醒來,他睜著眼瞪著天花板,看到手上不知何時又吊上針的掛水,喃喃道:“我倒不想再做苦命人,倒不如做個忙忙碌碌的鬼。”也好過困在病房,昏昏沉沉過這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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