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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縱身一躍怎麽樣,感覺很好吧?”


    石橦依然鍥而不舍的用打擊鼓勵方法的方法引誘著力圖改變,隻是語言沒那麽激烈。苟偉似乎比從前更穩重的緩緩點頭。


    “生死之間自有大幻想!”


    “不是有大恐怖嗎?”


    “死都死了,還恐怖個屁。走了,迴家吃飯!”


    “剛吃完飯又吃飯,你是飯桶啊?陪我聊聊!”


    剛要站起的苟偉被拖著坐下,心裏明白了,這哥今兒可是專門來考自己的。可能覺得懦弱是病,得治。很不想聊,最怕這哥說大道理,能從天文地理說到曆史與哲學,能把自己聽得累死。可心裏那懦弱的靈魂又在叫自己老老實實的坐下聽講,抬頭挺胸坐直手放後背。


    “那年我們兩家都窮,隻能有一個孩子讀書。你比我聰明,兩家決定讓你去讀書。我記得很清楚,你死活不去讀書。


    兩家再商量,誰麵試過了誰讀。你其實會兒可以數到一百,我記得你還有一個特別的掰指頭算加減法的方法。別人是四加五,就擺出四個五個手指數,你是直接在五後邊數六七八九四個數字。十以上的數字也是這樣的,你說這是算命法則。


    我很佩服你的。可你那一次硬是算了個一加一等於三來,把機會讓給我。


    要不是那年剛好有政策,減免學費。你估計永遠不會去上學。”


    聊天第一步,先煽情。煽情第一步,我感動,再感恩,然後你同我同心大同,煽情就起來了。這可是老石家祖傳的秘方,傳了不知道多少代,這會兒又要發揚光大了。石橦想著還是從感情上打開弟弟的缺口,能樹立他的自信就好。鼓起他的勇氣,哪怕是草莽之勇都比懦弱好。


    “我一緊張就犯錯。真不是故意的。”


    苟偉一開口就把石橦給傷著了,有這麽聊天的嗎?能不能謙虛幾句,能不能客應的迴應一下,這樣很容易把天給聊死哎!我又得重整情緒,真是累。


    “我們進了同一個班,你是班裏的尖子,每次都是一百分,從小學到初中筆和本子從來不帶買的,都是學校獎的。我是學校的後進生,隻到初中到省城去讀書才好點。”


    “我學的是應試教育,你學的是素質教育,沒法比的。”


    石橦在心裏狂吼,我有比嗎?我有比嗎,我是蘊釀一下感情的好不好?怪不得老受欺負,擱誰都想打人。


    “我小學讀書的筆和本子也沒有買過,全都是你送我的獎品。小學可托你福了!”


    “誰說本子和筆沒買過,那時候可花了差不多一毛錢買了兩支筆兩個本子,我們每人一份。直到小考後才有本子獎,第一年本子不多全是擦了前邊寫後邊的,也挺好的。”


    “你會不會聊天,要不你來說,你來說!”


    石橦氣極,蘊釀的情緒一朝破功,後邊要達成的目的就進行不下去了。苟偉猥瑣的斜望著發火的哥,直到確定真的是讓自己說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


    “我被學校開除過,後來還是幹爸爸求情學校才讓開了個轉學單讓我到另外一所學校去讀的初中。”


    “對了,我知道這事。你倒是說說倒底是什麽事,我可沒聽具體過。”


    好奇害死貓就是這樣,好好的準備卻被一個故事給帶到溝裏邊去了。


    “剛上初中那會兒,流行校園民謠、海外民謠和打工民謠。


    有一首打工民謠好像唱的是‘送你送到小城外,有句話兒要交待......’其中有句話就‘路邊的野花不要采’。


    有同學邊唱邊叫,我也跟著大聲的叫了一句‘不采白不采,采了也白采’。剛好班主任和教導主任一起路過。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我被開除了,罪名是耍流氓。”


    那年失學的經曆讓人刻骨銘心,自此後,苟偉再也不敢亂唱一句歌詞。


    這經曆可把石橦樂壞了,這失學的經曆太慘痛了,真是應試教育的禍,至少自己在省城讀書就沒有山村中學那麽多的孔乙己似的條條框框。


    “哈哈,這教訓太慘痛了。放現在,老師頂天了罰你抄十遍歌詞。我就納悶了,按說你是個調皮孩子啊,咋會變得那麽懦弱。”


    其實苟偉也不知道,好像這一切都是天生的,自然的,可不是什麽後天培養的。


    “小偉,我覺得你就是不夠勇敢。走條路都怕踩死了螞蟻,有時看著就覺得娘。”


    “阿彌陀佛,和尚不吃肉,貧僧不殺生。”


    石橦很是無語,說話不分場合,貧得能讓人給上一刀說的就是這小狗崽。不管了,上了藥再說,不看微笑看療效。


    “那時候你讀書,老是挨打。上課挨老師的打,下課挨同學的打。高年級的打,低年級的也打,就沒見你還過手。連我和別人打架你來幫拳也是擋在前邊被人打,你那時是不是想著自己是個沙包好讓人練拳啊?”


    “還過手。那時候力氣大,把同學給打哭了,就是隔壁村的二傻子。他媽帶著他到我家鬧,然後搶起了我們家那隻唯一的下蛋母雞。


    家裏全靠這隻雞下蛋換點油鹽什麽的。我爸想著就打,想著就打我,打了半個多月,比二傻慘多了。


    早知道還不如讓二傻打一頓,也不至於挨那麽多頓打。”


    朦朦朧朧中石橦像是抓住了什麽,可憑他這年紀這閱曆卻又把握不住,不知道該如何去抓。


    “你也太多災多難了吧?那老師在課堂上打你總不是被幹爸打出來的吧?”


    “別提了,一提起來就是滿肚子遭著無辜的罪,滿眼悲傷的淚。


    學習好也是罪。從一年級到六年級老師總要讓我當學習委員,然後安排我去收作業本。收不上來就把我叫到講台前挨板子。


    我那時候哪敢找那些同學收作業本,他們不打我就不錯了。


    所以天天挨老師的板子。老師也打習慣了,覺得一天不打象少了一件事似的。


    就這樣嘍,同學打,老師打。沒看我現在兩隻手像蒲扇一樣寬厚有力啊?這還真得感謝老師們。”


    石橦聽不下去了,所有準備的說辭都扔到爪哇國去了。自己也盡力了,幹脆陪著聊天算了。


    “小偉,怎麽聽你這麽說法。你就典型一死了血的臭不要臉。”


    “差不多吧。日子很美好,過好今天賺一天,過不好今天虧一天,何苦呢?富也好窮也好,累倒,何必呢?容也好鬥也好,事後都沒有什麽大不了,何妨呢?”


    這不挺明白的嘛,這雞湯是一碗一碗的,隻是有毒。石橦就想不明白了,幹弟弟的腦中是什麽做的,咋那麽多看淡抱怨。


    “你和我聊天就別那麽抱怨好不好,說點好玩的。”


    “好玩的。還真有,


    我那時候讀初中,有個老頭教語文,是個老學究。我們背地裏都叫他老田頭,很喜歡引用故事批大家的作文。


    有一學期他連續的在我的作文本上每篇文章都批了句罵人的話。


    第一篇作文,他批個‘打狗屁’。


    第二篇,他批個‘狗打屁’。


    第三篇,他批個‘打屁狗’。


    你猜猜,猜猜,老田頭在我第四篇文章上批的是什麽?”


    石橦一點都不覺得這故事有什麽好笑,真要是自己收到這樣的批語一定會找老師理論一番,這不是汙辱人嗎?


    “不是‘屁打狗’吧?”


    “不是,我是屁,打著老田頭了,那他不是狗了,他不會罵自己。再猜。”


    石橦絞盡腦汁想到所有汙辱人的說詞,結果沒有一個是符合標準的,不得不悲哀的想著,“論汙辱人,自己真不是老田頭的對手。”


    “告訴你,你猜不著了吧?第四篇寫的是‘狗死了’。意思是不再放屁了,又或者是把狗都給薰死了。我估計著是把狗給薰死了。”


    苟偉哈哈的笑,旁邊的石橦像看傻子一樣看著,這很好笑嗎?被汙辱了你還可以當笑話說,有這麽不要臉懦弱沒性格的嗎?看來今兒計劃徹底破產了。


    “我和你說,我那次失學也與我給教導主任取小名有關。”


    這就難怪了,不僅懦弱還嘴欠,怎麽所有人性最負麵的性格都集中在你身上了呢?石橦都有點懷疑小偉是不是負數集合了,這都負麵成本能了。還是耐著性子聽完,負麵的就當正麵的反激勵吧。


    “教導主任姓姚,他有句口頭禪:‘學校紀律,雷打不動。’


    所以我就在背後給他取了個‘搖不動’的外號。


    結果傳到他耳裏去了,搖不動怎麽問我我都雷打不動的不承認。


    後來這歌聲就沒法子了,隻好失學了。”


    “命運多劫啊,你娃還真是多災多難,看你把災難都當歌唱了,咋還一幅熊包樣呢?”


    石橦就想不明白了,到底是自己錯了,還是小偉看世界的角度錯了。


    “哥,你想多了。人啊,長不過百年,短不過幾十秋,爭是一天受是一日,最終黃土一抷。事事與人爭,時時結仇怨,結得過來嗎?”


    石橦聽了也覺得有道理,老人們長輩們不是經常這麽教我們,時時耳提麵命講的也是這些,不過沒這麽精辟,更不會精辟得有毒。


    “金辟,借用你那老師老田頭的話說:你放了一個大大的金屁。”


    “歪理,典型的毒雞湯。爭大道而不爭小節,知道啵。


    不要事事爭,但要爭在關鍵點,知道啵。


    小偉,哥建議你年底去當兵吧!”


    時空瞬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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