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吧台前,裴堯閑散優雅的剝著雞蛋。


    桌上還擺著兩盤,法式黑鬆露麵包香煎鵝肝,濃香的現擠牛奶正正落在菲爾視線正前方。


    菲爾咽了咽口水,雖然來的時候已經吃過早飯了,但這會兒感覺又餓了。


    眼睜睜看著裴堯把剝好的雞蛋放在另一個盤中,樓上的人像是掐著點下來了。


    剛走到吧台,陸柒跳到吧台椅上,開口就是:“你們那邊出了內鬼。”


    裴堯沒有什麽神情變化,一點也不意外。


    切了鵝肝,將叉子遞到了陸柒眼前:“倒也不算是內鬼,本想再放放,沒想到影響你的生意了。”


    聽菲爾提了嘴酒廠的問題,市麵上出現了跟陸柒要上的新品牌同質產品,而且產量比她的大,價格比她的低。


    葡萄酒這種東西,他也有所了解,稍微一丁點不同的工藝,都會出現不同的口感。


    陸柒的是正品的話,那必然那突然冒出來的產品,是盜版。


    盜取了她的工藝技術。


    陸柒做了這麽久的葡萄酒,她的釀造技術數據絕對是層層保密的,能拿到數據的人不多。


    而最近陸柒這邊並沒有人事變化,數據不可能是從她這邊走漏的。


    細想其他地方,最近最大的變化,就是vivian在跟詹姆斯談合作時,會提供一些機密數據,無疑機密是從洛薩財團那邊出去的。


    可以想到是裴堯那邊出了內鬼。


    大概是看裴堯準備捧新股,以為是洛薩財團今年開年的重頭戲,所以把她的數據賣給了一家盜版廠商。


    隻是沒想到裴堯一直知道內鬼的存在。


    陸柒將小塊鵝肝吃了下去,明白了:“哦,原來你知道啊,故意借內鬼放消息,那我就不用擔心你了。我倒沒什麽影響。”


    裴堯切餐的手指停了停,看向她,淺淺笑了起來:“柒柒已經學會擔心我了?”


    “別說得我好像是還在學習情感的新生兒好嘛。”陸柒吃了一大口麵包,嚼得臉頰一鼓一鼓的,像是賭氣的小水豚。


    怎麽不像,每五年一失憶,再重生,不就跟新生的似的,感情每次都要現學,就這次學得挺快。


    裴堯笑著,收迴了視線,拿起了手機。


    手機裏信息挺多,整整在這裏待了一周,誰找都不搭理,算是徹底把她哄好了。


    也差不多該去賺賺錢、弄弄權了,就她這樣的情況,沒錢沒權真護不下來。


    看裴堯拿手機迴起了信息,陸柒吃完,擦了擦嘴,拿過了菲爾遞過來的新方案。


    他倆剛剛說的是中文,菲爾聽不懂兩人的話,還在擔心著:“太太,那家盜版的,您準備怎麽處理?找到證據告他們嗎?”


    陸柒翻著方案,不急不躁的:“不告,有什麽好告的。”


    “可是要真讓他們繼續做大,跟您同天上市的話,我們恐怕就陷入劣勢了。”畢竟對方價格和產量都占優勢。


    搞下去,說不準真的變成假的,假的變成真的了。


    遠遠的,裴堯聽到兩人的對話,撐頭看了過來,瞧陸柒自信滿滿的迴菲爾:“他們上不了,發家致富的路我已經給他們堵死了。”


    “轉頭他們可能還要來找我,求著我收購呢。”


    沒跟菲爾解釋,菲爾不是陸柒的人。


    她已經安排人飛洛杉磯了,拿新品牌酒去跑一轉好萊塢山,先把上層圈子的人固定了,把銷路控在自己手裏。


    轉頭找人向這家工廠訂購大批量訂單,等他們做完,毀單,大量酒沒辦法售賣,貨物囤積,盜版商沒這麽多資金流動跟她耗。


    最終隻能來找陸柒,幫他們開銷路,到時候一談,轉手就可以把那幫人低價收購。


    假的的確能變成真的,但真的還是真的。


    確實沒什麽影響。


    說著,陸柒察覺到了看向她的視線,看那人笑意輕柔:“你在看什麽?”


    她沒說的計劃,菲爾不懂,但裴堯肯定懂。


    裴堯興致好,說著好話:“看我聰明伶俐的老婆。”


    並沒有覺得她計劃過於狠心,生意場上的事,對對手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陸柒被他說笑了,其實挺慶幸,這人可太懂她了,在他麵前,她不用藏著掖著,就這麽做自己,做過了還能有他兜著。


    而且說到底,他也不是個什麽仁慈心善的主,手段比她狠辣百倍。


    突然想起他那晚說,他倆最初認識是敵人。


    猜了猜,難道是臭味相投、惺惺相惜才從敵人變成了愛人?


    可惜沒時間聽他好好跟她講兩人之前的故事,這人得去忙了。


    果然,跟菲爾敲定完最終方案後,裴堯已經換了寶藍襯衣,手裏搭著外套,過來坐她身邊。


    也不管菲爾在不在場,將她直接攔腰撈進了懷裏,捋著她的頭發:“我出去一趟,家裏有人陪你,再斷電了別瞎跑。”


    像交代獨自留家裏的孩子似的,生怕她在家害怕,可惜又帶不走。


    陸柒挺乖的應著:“知道了。你要去多久?”


    怎麽聽出她有點舍不得了。


    給還愣在一邊的菲爾遞了個眼神,菲爾麻溜的道了聲別,跑出了門外候著。


    轉瞬,裴堯外套丟在了一旁,將她拉到了自己大腿上坐著,捏了捏她的鼻子:“去把那內鬼收拾了,還有一些事。”


    也就是不太確定去多久。


    陸柒垂著眸,不想討論分開的話題,轉而道:“你不是故意留著內鬼的嗎?怎麽就要收了。”


    裴堯笑笑,拉她的手控自己掌中,這次並沒瞞她:“他都惹你頭上了,還留著做什麽。”


    其實也沒惹到什麽,但總不能因為沒惹到,讓他這次節省時間晚點再收拾,總歸要收拾的。


    隻能道:“好吧,那你早去早迴,注意安全。”


    看陸柒的樣子提不起精神,裴堯將她環緊,貼在了胸口:“怎麽這一次這麽舍不得?”


    “對你來說隻是一次,你認識我這麽久了,你都習慣了。可對我來說是第一次,我新鮮勁都還沒過呢。”


    陸柒癟了癟嘴,說得有理有據。


    其實有時候真挺怕的。


    對她而言,裴堯一直都是新鮮的,每一次遇到他,都跟初戀似的;可對裴堯而言,她是個舊人,萬一哪天膩了,轉頭把她甩了她都不知道。


    所以她不敢愛得徹底,但她又想去相信他承諾的護她一生。


    陸柒的糾結,裴堯似乎聽懂了,可這一點他沒辦法勸慰她。


    他倆的命運就是這樣,他沒辦法阻止她的失憶,也沒辦法阻止自己的老去。


    隻能將她抱緊:“從沒有習慣丟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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