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十來天,馬六甲的海風吹著潮濕的雨,跟迪拜沙漠氣候不同,這裏總是雨濕濕的。


    裴堯站輪船甲板上,打開了手機。


    這裏的基站不完善,信號時有時無的,剛出來兩格信號,進來了一堆信息。


    裴明珠的信息裏,說京市的楓葉紅了。


    其他緊要的、無關緊要的信息也有十來條,有一條是京市最出名的策劃公司發的,問裴堯:【先生,方案您看了嗎?】


    裴堯不屑的迴了條:【就這,你們也算全國最有名的婚慶公司?俗不俗氣啊。】


    對方看他的迴信無可奈何,都給祖宗出了十套求婚方案了,祖宗一個沒瞧上,娶王妃都沒這麽麻煩。


    然而對方還是迴得客客氣氣:【俗氣俗氣!行!我們馬上去改。】


    裴堯沒心情再迴,退出了聊天頁麵,往下翻了翻,沒有陸柒的信息。


    總感覺有點奇怪,陸柒主動跟他發信息的時候變少了,雖然他發,她也迴,看不出敷衍,但像是在隱瞞什麽。


    而且那個買給她的醫院,她遲遲沒有簽字。


    裴堯一個電話撥了過去,沒打給陸柒,打給了拉什德:“最近陸醫生忙嗎?”


    沒有監督陸柒的習慣,總想著她需要什麽給她什麽,她是大人,又不是充氣娃娃,沒必要盯著她。


    但最近不對勁。


    拉什德也沒特別記錄陸柒的情況,想了想:“應該不忙吧,都是按時下班,按時上班的。”


    “按時?”就更不對勁了。


    雖然正常白班醫生下午四點就下班了,晚班清早七點,但陸柒的手術多基本很少準時。


    裴堯靠欄杆上,神色微微沉了下來:“你去問佩拉·拉赫曼,她是不是把最近的手術都推了。”


    說完,裴堯不言不語的掛掉了電話,沒管拉什德的疑惑。


    手機擺手裏轉了兩下,翻到陸柒最後一條信息:【裏昂的學校我選定了,明天就送他入學,還望先生以後破費了~~~】


    看起來挺正常的一句話,帶了個貓咪飛吻的表情,像跟他逗趣一樣。


    然而裴堯視線卻凝在了“以後”二字上。


    太陽穴的青筋微微跳動,都快要遺忘的多年前記憶冒了出來。


    她說的以後,是沒有她的以後是嗎?


    拉什德的電話迴了過來,的確跟裴堯猜的一樣,她似乎帶了個新人,是她之前的副手,大部分手術都是那個副手在說。


    短短幾天,那副手做挺上手的。


    拉什德還在說:“這樣看來是陸醫生打算辭職,準備接受您送她的醫院了嗎?”


    “嗬。”裴堯笑了,笑得發寒,最終沒風度的撂了一句,“接受他媽!”


    打電話跟家裏問過了,這兩天經常不在家,今天也不在。


    家裏的人以為她在醫院,醫院的人以為她在家。


    在家待地下室時間最多,豔陽應該修複了,她卻沒激動的跟他分享這件事,是從上麵得知了什麽東西嗎?上大號了?


    這兩天沒有一個人知道她到底在搗鼓什麽。


    不管是什麽,裴堯有預感,她準備跑了!


    又跑!


    行!真行!


    大步離開的甲板,上了直升飛機,飛行員沒來,他自己開走了,直接開去了機場。


    跟還在和米軍嘻嘻哈哈練靶子的西蒙打了個電話:“迴去。”


    西蒙懵了,原計劃還有兩三天,這晚上人米軍還要請吃飯呢。


    怎麽......嫌不好吃,要迴去?


    顧不得多問,西蒙跟米軍借了車,死命往機場趕,要去晚了,祖宗說不準真能把他丟在這裏陪海盜,他可不敢。


    上了飛機,西蒙看到裴堯冷著臉在打著電話。


    對電話那頭:“......嗯,機場、港口、過境站統統給我檢查清楚,守著!”


    西蒙一驚,這是抓什麽國際通緝犯嗎?


    知道的,裴堯在阿聯酋建立的根基深了,加上他之前特種兵留下的勢力,的確可以做到隻手遮天。


    隻要那人沒離開迪拜,就跑不了。


    等裴堯掛斷了電話,西蒙有點好奇,問了句:“您這是在找誰嗎?”


    飛機起飛,裴堯的側臉冷到宛如黑沉的默塑。


    淡淡闔眸:“騙子。”


    西蒙不再問了。


    一直瞧他瀟灑浪蕩的樣,加上之前心情每天都挺好,西蒙都快忘了男人骨子裏透著的那種肅殺感。


    想起來了,他的好脾氣是一年多以前遇到法蒂瑪醫生開始的,壞脾氣現在開始了......


    ——


    波斯灣出來,印度洋海中,豪華郵輪上。


    陸柒披著件乳白色風衣,站在甲板上,抬頭看著天上的星星,拿著手機發了一條信息。


    信息發過去,那邊顯示【未接收】狀態。


    陸柒淡淡笑了笑:“沒信號嗎?也好,不用實時查看,免得通了話還會舍不得。”


    說著,陸柒關了手機,將手機扔進了大海。


    今晚有點冷,甲板上沒人,陸柒趴在欄杆上,撥開了豔陽:“怎麽辦,想哭了。”


    豔陽:【老板覺得我能安慰你嗎?】


    陸柒耷著腦袋,訕訕道:“不能。你這五年都是壞的,什麽也沒記錄吧。”


    豔陽應道:【嗯,就記了最後這幾天。】


    “刪掉吧。”


    【舍得嗎?】


    陸柒仰頭,今夜的星辰跟那天**地區基地裏看到的很像,可惜豔陽不會記錄下來,就算記的也隻是一些文字。


    記不下那種感覺,那個畫麵。


    “最後這幾天的有什麽好記的。是不是該感謝他不在......”不用離別,不用依依不舍,挺好的。


    也還好他當時沒把她要結婚的事當迴事,沒有去談未來和永遠,都還好。


    分手要趁早,與其長痛、不如短痛。


    他也還年輕,可能一開始會不能接受,但過個半年、一年的終究能遇到新人,過新的生活。


    這時,船頭傳過了火機滑動的聲音,一支濃濃的香煙味飄了過來。


    陸柒嗅著味看去,一位中年女士,穿著英倫風的黑色套裝,戴著高雅的禮帽正在點煙。


    像是有心事的人。


    察覺到陸柒的視線,出於禮貌女士淡淡一笑,將黑殼煙盒遞了出來:“要一支?會嗎?”


    “應該會。”陸柒控住了微紅的眼眶,走了過去。


    郵輪開遠了,手機沉進了大海深處。


    ——


    第二天,迪拜機場,天亮了。


    裴堯的私飛剛停,一夜沒睡,眼睛紅得滿是血絲。


    手機傳來了震動聲。


    多天沒主動發信息給他的人,發來了一堆讓人看著就窩火的屁話。


    【裴堯,我們分手吧。最近想了很多,我們不是一路人,你其實根本不了解我,我不是你心目中的法蒂瑪醫生,會在一個地方待膩了就離開,如今已經膩了。我走了,祝你前程無憂,一生順遂。我不喜歡你了。】


    簡直被她氣笑了:“我他媽是不了解你!”說分手就分手了,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


    他就這麽好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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