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早起時,晨露壓在枝丫上,單邢伸了個懶腰,從床上翻身而起,今日是他的戰場。


    單邢梳洗完畢,剛一出來,便見到了門口候著的黎悟和懷煙,一時不免有些怔愣。


    “愣著做什麽,走了。”黎悟看著一臉呆滯的單邢,笑道。


    “好的悟哥。”單邢撓了撓頭,一陣風吹過,這才清醒了些。


    “真是個呆子。”懷煙走在最前頭,打開了大院的門。


    “煙兒,不可胡說,他也算是你的兄長。”黎悟無奈道。


    “不就比我大了些,之前悟哥哥不在還不是我一直保護他……”懷煙甫一撇嘴,黎悟修長的手便頗具威脅性地放在了懷煙的小腦袋上。


    “悟哥哥,我知道錯了”懷煙可憐巴巴地看向黎悟,這可是她早起梳的發髻,不能弄壞了。


    “嗯,知道就好。”黎悟淺笑著揉了揉懷煙的腦袋,精致的發髻早已淩亂非常。


    “悟哥哥!!!”懷煙嬌嗔,吹了吹落在唇畔的青絲,便做勢要去扯黎悟的頭發。


    黎悟見狀開了真氣便跑,除非有人挑戰他,左右他今日也不用比試。一行人這樣追追打打便也到了昨日的擂台處。


    到了比試場地,三人的神色便都肅穆了起來。單邢和黎悟不同,除了他和懷煙,幾乎從來沒有過實戰的經驗,因此他們才早些來這比試場,也算是以防萬一,讓單邢多些機會練練手。


    單邢向台上看去,那是今日的第一位選手,跟昨日那膘肥體壯的大漢相比倒是顯得消瘦不少,麵頰甚至有些凹陷,鐵青著一張臉,一副縱欲過度的模樣。


    “悟哥,這個,應該不難吧。”單邢有些輕蔑地看著台上的男子。


    黎悟訝於單邢的言語,單邢向來內斂含蓄,倒是很少說出現在這樣略帶張狂的話,果然還是有獸人的熱血,這些年性子也養好了些,以後想來也不會一味被欺負了,黎悟想著,笑著搖了搖頭,將目光投向了台上,“你看他麵色不好,消瘦非常,卻看不到他那十指烏黑,手臂泛白,衣裳的袖口處明顯有被腐蝕的痕跡,身上更是有一種詭異的氣場,此人有可能是個毒修,你更要小心才是。”


    單邢循著黎悟的目光看去,那台上的男子果真十指發黑,太陽穴深深凹陷,看起來十分陰險狡詐。


    “我會小心的。”單邢說著,宣士便敲響了手中的銅鑼“第一場,守擂者屠紹,可有人上來挑戰。”


    “我來。”單邢答道,霎時間便跨至了擂台,玄色衣袍的一角隨風而舞,五官深邃逼人,琥珀色的瞳孔倒映著這個世界,長長的睫羽輕輕的閃動著,透著難言的狡黠。


    “這個不錯。”暗處一紅衣女子勾起櫻唇,淺淺笑道。


    “殿下您悠著點,這裏可不是卿國的首城。”男子皺眉道,這男子一身黑袍,眉目凜然,赫然便是昨日的墨暉。昨日他便是被這女子扯進了巷子裏。


    所謂的首城就是卿國的首都卿城,玄贏大陸分為四國,分別是四大家族所在之地,由於玄贏大陸地形特殊,中間被沙漠覆蓋,四國被迫成四邊形分布,最北之處便寧族所在的卿國,東方是舒族所在的澄國,西方是琥族所在的芃國,而南方則是茗族所在的斐國。


    四國相互牽製,卻又相互聯係,千年來除了細小的摩擦,倒也相安無事。


    被稱作殿下的女子秀眉微挑,緩緩道:“我自有分寸,墨將軍不必多言。”


    “殿下,我已經不是將軍了。”墨暉禁不住抹了一把並不存在的冷汗,傳聞這位厲星殿下在卿城中就是個成日招貓逗狗,極愛惹是生非的主兒,昨日就在能眾目睽睽之下將他拉進巷子中,他可不不知道這今日她會做出什麽事。


    “墨將軍不過是被那雲檀越架空了兵權,可您的威嚴和職位還在,我卿國不會輕易虧待有功之人。”厲星眸子微閃。


    “墨某遠離廟堂已久,早已不關心朝堂上的紛爭,之要這北城無事,不管誰掌權,都與我墨某無關。”墨暉淡淡道。


    “那若是這北城想要脫離卿國,成為獨立的城邦,甚至想要暗自壯大獨霸一方……”厲星的麵色平靜,姣好的麵孔上看不出絲毫情緒,“又或者說,這雲檀越野心更大,在朝中留存棋子,想要成為割據勢力,一點一滴地向南蠶食,並與那些棋子裏應外合,將卿國收入囊中,您也覺得,與您無關嗎?”


    “這……您是從哪裏知道的?”墨暉禁不住蹙起眉頭。卿國的皇室為厲姓,卿國不拘小節,舉國上下也有姓厲的不在少數,隻是玄贏大陸與下層的位麵不同,不拘男女,唯看實力。實力強者便為尊,有資格繼承王位。相對的除了個人實力,情報和軍隊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卿國當朝國王厲旭生性風流,妃嬪眾多,子女自然也不少,雖然他墨暉閉目塞聽多年,也還是知道現在風頭正勁的是大皇子厲贏和二皇子厲風,眼前這位厲星殿下雖為嫡出,好像也並沒有什麽厲害之處,至少他未曾聽聞她的名號。唯一聽聞的就是她曾把一位同僚之子,當朝才俊打了個半死,那傻小子竟還死心塌地愛上了她…


    而且此番她孤身前來,他也全然不知她的目的……


    “從哪兒知道的,您就不必多問了。我還有事,先行一步,就不陪您閑聊了。”厲星嬌笑道,墨暉再向前看去,便隻剩一道紅色的虛影。


    這位殿下他還隻是粗粗一看實力應該不低,隻是這殿下的行為,他著實摸不透。


    這廂墨暉十分迷茫,那廂單邢才感到了事情的棘手。這名為屠紹的毒修就像一隻滑不溜秋的泥鰍,怎麽也不肯落入他的攻擊之中。還時不時扔出一些奇形怪狀的粉末,讓他累的夠嗆。


    正在單邢一籌莫展之際,卻見視野中闖進了一道火紅的倩影,長裙如焰,包裹著那玲瓏有致的身軀,眉目似畫,卻在女兒家的嬌媚之上,更添了些英氣。那女子恍若驕陽,耀眼非常,風兒拂過,他便知道她身上帶著的並非是那種脂粉俗氣的香。


    單邢想著,她的味道,興許是晨曦下的朝露罷。


    那是單邢從未見過的,在他所謂父王的帳中進進出出的多是些妖嬈豔麗的女子,她們伸展著柔軟的腰肢,極盡諂媚地扭曲著嬌柔的身子,迎合著那個男人。那是單邢的童年的噩夢,他曾躲在那簾帳後麵見過。從此他對女子便有一種難言的厭惡,除了一起長大的懷煙,如今,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子竟也讓他有了這種感覺。


    是錯覺嗎?單邢不知。正當單邢恍神之際,那屠紹抓住機會,便一把將白色的粉末將單邢潵了過來,單邢一驚,霎時間屏住唿吸,運起體內真氣,試圖將那粉末驅散,卻見麵前清風徐來,百毒退散,那毒氣反而向屠紹的方向飛去,讓他一時亂了陣腳。


    單邢下意識看向了那個女子,卻見她素手輕抬,衝他燦然一笑。單邢的麵上不禁漫起了紅霞,這應該是她的手筆。


    黎悟在台下看著,那屠紹還處於自己毒粉被破的混亂中,這是單邢出手的最好時機,隻是單邢卻沒有動作,他不由向單邢的方向看去,“這是,春心萌動了?”


    黎悟不得不打斷二人的對視,他意有所指地輕咳了幾聲。


    這是訓練中,黎悟常用來提醒單邢的方法,單邢一聽,便知自己方才分了神,當下便迴過神來,好在那屠紹被自己的毒粉侵擾一時脫不開身。


    單邢當下便出了手,手中長刀錚錚,體內真氣源源不斷地注入長刀之中,速戰速決,是單邢此刻唯一的想法。


    卻見單邢從那台上突然掠起,長刀帶著陣陣勁風劈砍而下,那可憐的屠紹還來不及反應,就被單邢一刀掀翻在地,摔了個五體投地。單邢並未鬆懈,而是乘勝追擊,他凝起心神,一下擲出了手中的長刀,長刀劃破空氣,在陽光下閃爍著金屬的光芒。屠紹本就因為單邢先前的一刀被逼到了擂台的邊緣,如今這一刀衝著他的麵門飛來,且速度奇快,屠紹根本躲閃不及,若真被擊中,破相都是最輕的後果,他必須在比試和臉麵之間做出抉擇,雖然屠紹長的平平無奇還有些猥瑣之氣,但他可十分珍惜自己這張麵皮,在刀身錚鳴著向他襲來之際,他一個閃身便滑溜地滾下了擂台。


    “小子你等著!”屠紹麵目猙獰,一瘸一拐地離開了比試場。


    “放狠話誰不會,不就是個技不如人的垃圾。”台下的懷煙有些不爽,這屠紹在台上使的盡是些下作的手段,讓單邢吃了好些苦頭,雖然單邢比她大,可小時候一有人欺負他,都是自己和黎悟出的頭,自己和悟哥哥欺負他就算了,這屠紹算個什麽東西,居然敢欺負到他們小弟頭上。


    懷煙麵若冰霜,俏麗的麵容也變得冷冽起來,黎悟有些恍然,他仿佛看到了懷煙前世的模樣。前塵種種,都已經過去太久太久了,讓他頗有些恍若隔世之感。不過也確實,這一世已經不是上一世了,他和懷煙,也許已經不是從前的他們,可這片大陸,卻還是從前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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