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的天空泛起了點點白光,黎悟從床上翻下,今日是他采青靈草的第二個日子。


    天色剛明,寧婆的屋子還沒有聲響,黎悟隻當寧婆還未起身,想著自己做些東西果腹。


    誰知進了廚房卻見到了桌上擺好的番薯,與冰冷的空氣交匯,散發著淡淡的甜香。連帶黎悟的心也暖了起來。


    可黎悟仍然有些疑惑,他自知寧婆昨日並未出門,隻是不知何時買的番薯。罷了,還要趕著去采青靈草,根本沒有時間瞎想。經過昨日的踩點黎悟已經將青靈草的所在摸了個通透,加之前世的所學,若是今日把青靈草采迴加以提煉,怕是可以賣出更高的價錢。隻是需要些材料,看來今日得去村市一趟。


    黎悟囫圇塞了幾口番薯,隻覺滿口溢香,揣起一個,便拿起籮筐出了大門。


    “臭小子,也不好好吃完。”寧婆看著黎悟的背影,蹙起了眉頭。


    許是黎悟昨日的不予理睬,餘村的孩童雖然罵罵咧咧卻也沒有再對黎悟做出實質性的傷害,導致黎悟今日青靈草的采摘意外的順利。


    天色近晚,見村市的人多半散去,黎悟才進了村市。這是他第一次進入村市,餘村雖小,可五髒俱全。無論是煉鐵鋪子還是米麵糧油一應俱全。


    可不待黎悟將村市的全貌看罷,村市中便突然爆發了一陣尖叫。


    “是邪軍,邪軍來了!”不知是誰大吼一聲,那村市裏的壯漢便有兩個倒落在地,無了氣息。


    原本悠揚的落日仿佛也被染上了肅殺之氣,整個村市的人們東逃西竄,竭盡全力地奔走逃命。人們皆如無頭蒼蠅般倉皇失措,不過片刻便有幾個倒在了地上,淪為了邪軍的刀下亡魂。


    所謂邪軍,便是幾年前以霍國為首的悟教血洗後留下的產物,以霍國為首的所謂邪教見悟教敗落便揭竿而起,與其餘四個國家的邪教成合縱之勢於北地之北的莽荒之地建立了殷國。


    其實這並非邪軍初次前來,隻是他們曾經喬裝而來想要正當收購物品,卻被那些粗俗的村民趕了出去。邪軍在正經教派手中都未曾受過這等窩囊氣,由此心中不忿,這才有了今日村市的一幕。


    重來一世,黎悟萬分惜命,他知道如今東跑西逛隻有死路一條,好在他身軀較小,輕易便隱匿在了草簾之後,隻露出一雙墨黑的瞳孔。


    “把今日收的青靈草都給老子交出來!”為首的一人舉著一把碩大的砍刀,古銅色的肌膚上肌肉橫起,一道傷疤貫穿整個臉頰。此時正將刀橫在專收青靈草的攤主脖頸之上。


    “軍爺,今日的青靈草都在這裏了。”那村中往日裏頤氣指使的大漢毫無尊嚴地跪在地上,將自己一日的收貨拱手奉上。


    “孬種。”刀疤臉的麵上寫滿了睥睨,手起刀落,青靈草攤主的腦袋就利索地離開了軀體。脖頸噴湧出的鮮血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洋洋灑灑地落在了那荒蕪的地麵上,在晚霞的照耀下顯得格外刺眼。


    村市裏東逃西竄的人們已經被邪軍控製了起來,歪歪扭扭地擠作一團,被推搡至刀疤臉的麵前。


    “你們之中,有沒有會煉製青靈草的??”刀疤臉環視四周,隻是村民們都低垂著頭顱,沒有一個吭聲。


    當真是一群欺軟怕硬的狗東西。當初將他趕出這村市時,這幫人可不是這等唯唯諾諾的嘴臉。


    刀疤臉揚起手中的刀,一把扯過了為首的男人,黎悟目測那把利刃約莫有他的高度。


    黎悟不僅會煉製青靈草作為清靈液,更會提取精華化成清靈丹。清靈丹在大陸上不過是二品丹藥,而彼時的黎悟曾是八品煉丹師,距那頂尖的至尊人物也不過差了五級,況且煉丹師多半不會修煉,以煉丹為主業,饒是如此大陸煉丹師也著實稀少,若是煉丹師願意為一家族孝勞,便足夠被捧為坐上之賓,派專門的強者保護。


    黎悟思緒迴轉,可他不僅惜命,更不是以德報怨的聖人,黎悟曾親耳聽到那男子背後的齷齪話語,說自己黎悟反倒沒有那麽在意,隻是涉及寧婆黎悟便更加覺得這男子仿佛腐爛的蟲蛆般令人作嘔。


    以至於男子人頭落地的刹那,黎悟的心中也沒有掀起絲毫波瀾。隻是那血腥之氣使他感到不適,方才略微皺了皺眉頭。


    刀疤臉把玩著手中的刀,輕輕用粗壯的手指將刀刃上殘留的鮮血刮下,嘴角揚起一絲冷笑:“若是無人站出來,不僅你們,你們整個餘村都得死。”


    刀疤臉說這話的神情十分自然,好似隻是和眾人探討中午的吃食。


    隻是被邪軍包圍的眾人都忍不住一陣膽顫,有些個膽子小的已經嚇得癱倒在地,涕尿橫流。


    黎悟對於刀疤臉的威脅倒是不以為意,他有把握可以帶著寧婆逃出餘村。


    此時有一邪軍從隊伍中退出,拉著一隻眼熟的犬類走了出來。這犬類與邪軍頗為格格不入,白色的皮毛十分溫馴,隻是身軀碩大,瞧著怕是有三個成人的高度。


    白冥犬?黎悟曾經看過白冥犬的圖騰,隻是這種騎獸為邪教獨有,黎悟未曾親眼見過。


    白冥犬的出現引發了黎悟的些許興致,他細細看去,卻見那白冥犬厚重的背脊上趴著一個小小的身軀。


    頭發參雜著草葉胡亂地糾成一團,布滿髒汙的臉蛋從白冥犬細白的絨毛中抬起,頗有些驚慌失措,隻有那一雙杏眸撲閃著,散發出幾絲靈氣,隻是不過片刻又害怕地重新將小小的腦袋埋了迴去。


    女孩的動作很小,除了黎悟並沒有人注意到,在黎悟還未看清那張臉前,眉心處便開始隱隱作痛。


    而當黎悟看清後,一陣狂喜便濤濤湧來,是她,煙兒!


    可黎悟還未來得及想出將懷煙救出的對策,就聽到了刀疤臉的冰冷的話語:“正好,你們若沒有會煉製青靈草的,這裏也有個小孩給你們一起陪葬。”


    “慢著,我會。”黎悟幾乎是下意識地從草簾後走出,他不能,也不可以,再一次失去他的煙兒。


    “哦??”刀疤臉聞言頗有興趣地抬頭望去,眼中帶了幾抹不易察覺的亮光,不過在看到發聲者時,刀疤臉眼中的光亮很快就暗淡了下去。


    隻見黎悟一身黑色的布衣,周身並無其他裝飾,背後一個巨大的籮筐裝滿了青靈草,不說平凡,甚至有些滑稽的可笑。


    黑色的短發服帖地貼在額上,好像北地的烈日永遠不能奪走他白色的肌膚,血色的疤痕映著盈潤的白更顯出了幾分妖異。


    不過是個平常的五六歲男童,刀疤臉嗤笑一聲,正欲收迴目光,卻對上了黎悟墨色的瞳孔,一雙眸子古井無波,卻無不寫滿了堅定與淡然。若是沒有臉上的疤痕,倒是有些小帥。刀疤臉突然想起曾經也有誰如此評價過他,隻是年代久遠,無從考究。


    總比餘村那些烏漆麻黑的頑童可愛不少,刀疤臉這般想著,便開了口:“你說,你會煉製青靈草?”


    刀疤臉不動聲色地看著黎悟臉上的疤痕,詭異地有了些找到同類的共鳴感。


    “是。”黎悟沒有說過多的話,隻是淡淡的應了一聲,沒有諂媚亦沒有談好。


    倒是個有血性的孩子。刀疤臉顯然生出了幾分興趣,“哦?你可知道,若是你耍我,這全村的人命就都要背負在你的身上。”刀疤臉一邊把玩著手中的刀,一邊觀察著黎悟麵色的變化。


    麵對刀疤臉的打量,黎悟聲色不動,甚至於連細微的表情都未曾有,刀疤臉自認會看人,見到黎悟麵上的坦然當下便了然地點了點頭。看來是個有真本事的。


    還未等刀疤臉繼續說些什麽,被邪軍包圍的人群中就爆發了一陣尖利的叫聲。


    “寧悟,你這個狗雜種,自己想死,可別拉著整個餘村給你陪葬。”刀疤臉循聲望去是一個尖嘴猴腮的男人,還缺了一隻腿。


    村裏人口本就不多,滿打滿算不過百餘戶,而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在黎悟出現前全村嘲諷的對象。據說那隻腿是酗酒過度打老婆不成反而自己摔斷的。


    老子去你大爺的,刀疤臉隻覺得一陣聒噪,當下便要出口成髒,卻被黎悟的一句話給堵了迴去。


    “我若不出手,你們都得死。”黎悟死盯著男人的腿,麵色一片冰冷“反正都是死,不過放心,我會在死前順便讓你失去剩下的兩條腿。”黎悟語罷,意有所指地掃視著男人的襠部。


    男人聞言隻覺得襠下一寒,剛想破口大罵,就被刀疤臉手中舉起的巨刃嚇得沒了聲響。


    “一群畜牲。”刀疤臉冷哼,放下手中的刀,轉而看向了黎悟,言語中帶了幾分認真,“說吧,你煉製青靈草需要準備什麽?”


    “一件初級煉藥皿,一壇清水。”黎悟語罷平靜地看向刀疤臉。


    這未免也過於簡單,刀疤臉皺眉,他第一次懷疑自己看人的眼光出現了問題。而被團團圍住的眾人聞言也覺得心中一片冰涼,餘村怕是保不住了,眾人皆在心中哀歎。


    “不過”黎悟的語氣帶了幾分思量。


    “怎麽?還需要別的?”刀疤臉的麵上帶了幾分希冀,連那刺目的刀疤也柔和了不少。這煉化過的青靈草,是邪軍的如今的必須之物,且需要的不止一星半點,那是一個極大的數目,可這極北之地,莫說煉藥師,煉化師都找不到一個。如今有個自稱會煉化的人,刀疤臉定然不會輕易放棄。


    黎悟見刀疤臉沒有動怒,甚至有些期許,這才頓了頓,繼續說道:“事成之後,我要那個。”


    娘的,你小子要是能煉成,就是星星老子也摘給你。


    刀疤臉循著黎悟所指望去,也不免覺得黎悟的胃口有些過分大了,這上等的白冥犬,是地階九品聖獸。就是整個邪軍,也隻有五十來隻。刀疤臉的麵色一時有些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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