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英當然清楚原因。


    雍王世子並非雍王的親生子,而是季川的兒子。


    且是季川唯一的男嗣。


    皇帝憎恨雍王,設計了雍王妃和季川。


    讓雍王替別人養兒子,既報複了雍王,又拿捏了季川。


    雍王世子承襲王位那日,皇帝會將季川轄地疆南作為他的封地。


    如此,無論是雍王府還是疆南,明麵上都是雍王世子的,實則由皇帝掌控。


    讓碧香嫁給雍王世子,是為監督。


    但有皇帝在後麵撐腰,碧香嫁過去,日子會過得很好。


    這的確是一門好婚事。


    也不枉費她追逐皇帝多年。


    但她清楚皇帝多疑脾性,她得表現得有所求,皇帝才會更信她的忠心。


    事實上,她的確有所求。


    且勢在必得!


    “香兒若知道您心中有她,定高興壞了,奴替孩子謝您。”


    她規規矩矩行了個大禮,“奴會更加用心研製出新藥,讓喬惜記憶永無複蘇之日,至死為您賣命。”


    絕不能讓喬惜那個傻子拖碧香後腿,壞她好事。


    皇帝滿意她的識趣,惡毒道,“新藥可以研製,但解藥也要研製。


    總得讓喬惜死前知道自己有多蠢,這樣才更有趣。”


    “陛下說的是。”


    曹英忙笑著應聲,“沒準明日便能收到碧香的好消息,等疆北迴到陛下手中,再讓喬惜殺了其他藩鎮頭目,大佑就能重迴您手中。


    將來,史書上必有您濃重的一筆。”


    她每一句話都說在了皇帝的心坎上。


    疆北由喬家鎮守,多年平安無事,皇帝便當蠻族不足為懼,謀算了喬家。


    又將反對給地方放權的太子殺了,導致後麵大佑外有蠻族入侵,內有各地方勢力逐漸脫離朝廷掌控。


    皇帝嘴上不承認,心裏已是後悔萬分。


    不是後悔除了喬家和太子,而是擔心皇權在他手中旁落,將來背上千古罵名。


    好在,他反應快,及時布下了季川這枚暗棋。


    又讓曹英用藥助他磨出了喬惜這把劍。


    到時候喬惜和季川裏應外合,曹英說的場景不是不能實現。


    想到這些,皇帝心情很好,開了金口,“朕青史留名那日,便是你封妃之時。”


    “陛下?”


    曹英驚愕抬頭,旋即喜極而泣,她盼了多年,終於等到了這句話。


    忙道,“您這幾日胃口不好,奴親自給您做幾道開胃菜。”


    看著高興離去的曹英,皇帝笑眼裏有一抹不易覺察的輕蔑。


    送上門,過於主動的女人,男人不會珍惜,甚至瞧不上。


    因為想要時,便能唾手可得。


    不過曹英擅毒,對皇帝來說有價值,他便願意用一個美夢吊著她。


    膳食端上來後,皇帝再次開恩,允了曹英一同用膳。


    這一夜,皇帝沒召人侍寢,曹英為皇帝暖腳。


    晚上,兩人竟都做了美夢,曹英夢見自己被封妃,皇帝執著她的手昭告天下,如真正的夫妻般。


    而皇帝則夢見喬惜助他奪迴了政權,季川又帶兵吞並了蠻族,史官的筆下全是誇讚之言,他在慶功宴上讓喬惜毒發,看著她複蘇記憶,最後懊悔而死。


    翌日,兩人都是唇角掛笑地醒來,好似夢境已成現實。


    可到了午間,又收到一封來自疆北的信後,兩人再也笑不起來了。


    信是喬惜發來的,走的是暗廠特有的渠道。


    喬惜在信中說,大婚夜,她正欲對蘇鶴霆下手,便聽聞碧香出事,許安堅稱碧香是她繼妹,向蘇鶴霆討要了她。


    等喬惜設法追去涼州時,碧香已死,而許安也已造反。


    她仗著蘇鶴霆的青睞,讓蘇鶴霆幫她要迴了碧香的屍體。


    但碧香待她如親姐妹,喬惜想為她報仇。


    來信便是湊請皇帝,可否允她暫擱置刺殺蘇鶴霆的計劃,先殺許安為碧香報仇。


    信是皇帝親自看的,看完臉色鐵青將信丟在了曹英臉上,“看看你的好女兒,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


    沒皇帝允許,曹英沒敢看信內容,得了這話,隻猜是喬惜刺殺失敗。


    心裏咒罵喬惜無能,連累她們母女。


    可她萬沒想到,看到的竟是碧香的死訊。


    撲通一聲跪下,“陛下,這隻是喬惜的一麵之詞,說不定就是她殺了碧香。”


    她下意識地將事情推到了喬惜頭上。


    不得不說,她真相了。


    可皇帝不信!


    “她有何理由殺碧香?


    她被改了記憶,在她現有的記憶裏,碧香是她親近之人,她甚至要為了給碧香報仇,耽誤朕的正事。”


    皇帝震怒,“除非,你的藥沒用,她恢複了記憶。”


    可就算喬惜恢複了記憶,她也不知道曹英和碧香的關係,更不知許家當年的事。


    相比之下,皇帝更疑心是碧香自己泄露了。


    那孽障這些年越發的**囂張。


    “陛下,藥沒有問題,喬惜離京前,奴把過脈的。”


    曹英額上冒汗,“但碧香也不是魯莽之人,這裏頭定然是有什麽蹊蹺的。”


    美夢被擊碎,還背上惡名,皇帝恨不能將碧香的屍體碾碎了。


    “那你告訴朕,有何蹊蹺之處?


    當年你信誓旦旦向朕保證,許家的事不會外泄一個字,也是你向朕舉薦的許安,說他是可用之才。


    如今倒好,朕成了個奪臣妻的,還給了他許安造反的名頭。”


    曹英啞口。


    她讓許安掌兵的確是有自己的私心,希望他們母女身後有人可用,也自信能欺瞞許安。


    可她怎麽能想到,布局多年,她還沒利用上許安,他就提前知道了真相。


    將責任推給喬惜,是她和碧香這些年的習慣使然,冷靜下想想,許多事,喬惜的確不知情。


    而知情人除了她們母女和皇帝外,還有季川和涼州刺史,但他們都是殺死許安父親的幫兇,且都是皇帝的人,不會對許安透露。


    突然,她想到了什麽,忙道,“是蘇鶴霆,一定是蘇鶴霆搞的鬼。”


    皇帝蹙眉,蘇鶴霆有這個動機,但還是那個問題,蘇鶴霆怎麽知道許家的事,和曹英母女的關係?


    恰此時,暗衛又送來一封信。


    這次是季川的。


    信中寫的也是許安造反,還有喬惜在涼州客棧同蘇鶴霆鬧的那一場,以及自己的女兒季瑤被蘇鶴霆扣押一事。


    “果然是這孽障主動尋上了許安。”


    皇帝已然認定是碧香自己透露了秘密,不知因何被蘇鶴霆知曉,並加以利用,以此說服許安背叛朝廷。


    非但擾亂了喬惜的刺殺計劃,還讓他丟了一城和四萬兵力,當真是死有餘辜。


    曹英一時也亂了心神,不知事情怎麽發展成這樣。


    但她清楚,她得設法補救,忙道,“陛下,許靈兒還在冷宮,許安最在意這個姐姐,有她為質,許安翻不出您的手掌心。”


    皇帝也想到了許靈兒,怒道,“還不快去。”


    曹英不敢耽擱,親自去了。


    可結果卻讓她臉色慘白,險些一屁股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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