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飯局喝到昏天暗地。


    馬旗和吳總許久沒見的好兄弟,自然有說不完的話。


    周朗卻暗懷心事,始終悶悶不樂,吃到一半便借口有些累了,去了客房休息。


    這個會所三樓是客房,雖然房間不多,但每一間都很大,裝修也很繁華,不亞於傳說中的四星級五星級酒店。


    周朗也沒有心思多想,躺到柔軟的大床上蒙頭便睡。


    直到下午七八點鍾,才被一陣敲門聲吵醒。


    “還睡呢,吃晚飯了”


    打開門後,是已經喝到麵紅耳赤的馬旗。


    “你們一直喝到現在?”


    周朗看了看馬旗身後,沒有別人,便問道。


    “沒有,我中間睡了一覺”


    馬旗說完之後,看周朗還沒有出來的意思,但推開門走了進來。


    “尿急,上個廁所”


    周朗關上了房門,轉身迴到床邊穿鞋。


    馬旗從衛生間出來後,卻又不急著走了,整個人癱在了沙發上。


    “你那個事情不要一直放在心裏,沒啥大不了的,男子漢大丈夫,何患無妻啊”


    馬旗給周朗扔了一支華子,然後自己也點上了一根。


    “什麽意思,有新的進展了?”


    周朗點上煙抽了一口後,才反應過來,馬旗這是話裏有話啊。


    “算了,你自己看吧”


    馬旗猶豫了一會,坐直身子,把手機打開遞給周朗。


    周朗心裏頓時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他接過手機後,看到的是妻子與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一起走出公司的照片。


    “這也沒什麽嘛,同事一起下班很正常”


    周朗放大照片仔細看了看,雖然妻子與男人挨得很近,但並未有牽手之類的肢體接觸,便說著言不由衷安慰自己的話。


    “往下劃”


    馬旗沒有看周朗,而是眯著眼睛繼續抽煙。


    照片應該是吳總在微信上傳給馬旗的,他也並沒有保存,還是在聊天記錄裏。


    周朗退出照片後,便迴到了聊天記錄,下麵還有三四張照片。


    分別是妻子上了男人的車,妻子與男人進了一個酒店的照片。


    都是新鮮出爐的照片,應該就是今天下班之後發生的事。


    進了酒店後,照片便結束了,畢竟吳總的業務範圍隻到這裏,他的人也不是私家偵探,隻是擅長追債的小混混。


    “他們應該還沒出來,你要是實在氣不過的話,咱們現在就過去”


    馬旗看著周朗的反應,預計他應該看完了照片,站起了身,建議道。


    “不用,我想一想”


    周朗看到這些照片之後,心裏反而沒有太大的起伏,他隻感覺有一種無力感。


    就像是等樓上落下的第二隻靴子等了一夜,結果它第二天早上才落下來,這個時候,你已經不在乎樓上的聲音會不會吵到自己睡覺了。


    因為,你已經醒了。


    周朗的心態也是,他發現自己似乎已經沒有那麽在乎妻子真的幹了什麽了。


    “我已經不在乎了,算了吧”


    周朗扔掉已經有些燙手的煙頭,對馬旗說道。


    “算個屁,隻要還沒離,就還是你老婆,女的你不舍得,那男的也得揍一頓啊”


    馬旗拉起周朗,就往門外走去。


    很顯然,他並不是來喊馬旗吃飯的,就是專門來告訴他這件事的。


    周朗還猶豫著不想動,但他哪裏拗得過人高馬大的馬旗。


    直到被推搡著上了車之後,周朗才知道自己是真的沒有退路了。


    “馬總,周哥,把安全帶係一下”


    開車的還是小曾,他見兩人坐好之後,就直接踩下了油門。


    這次的速度明顯跟來的時候不一樣,難怪他要強調係安全帶。


    看來小曾也知道事情的性質了,必須把時間趕出來。


    汽車風馳電掣的駛出會所大院,從郊區駛向城市中心。


    三人在車上都不再說話,周朗的心中如同被鼓錘敲擊一般,咚咚震個不停。


    沉默讓氣氛更加緊張。


    “旗子,你跟吳總怎麽認識的”


    周朗為了舒緩心中的緊張情緒,故意找起了話題。


    “哎,那可是一段古老的傳說了哦”


    馬旗雖然滿臉酒氣,但意識應該已經很清醒了,他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緩緩講述起了他和吳總認識的過程。


    十年前,有個做工程的老板資金鏈斷裂了,銀行裏也借不到錢,便找到了吳總,用手裏的項目做抵押,貸了幾千萬,說好把項目做完出手了就馬上還,沒想到剛拿到錢沒幾天,人就跑路了。


    那個地產項目也早已轉手迴到了城投手裏,跟私人再無關係,並且高利貸的利息本就不合法,吳總根本不敢上訴,那個借款合同瞬間成了廢紙。


    人當然也找不到,有錢人的跑路跟普通人的跑路不一樣,他們能做到直接人間蒸發,並且是全家一起,吳總根本無計可施,隻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沒想到,前幾年,全球大疫,這個跑路到東南亞五六年的老板竟然迴來了,並且還帶迴了一大筆錢,重新開始涉足各種行業投資,有點東山再起的意思。


    “你知道他在哪兒開始東山再起的嗎?”


    講到這兒之後,馬旗睜眼看了一眼周朗,問道。


    “我們那個市裏?”


    周朗迴答。


    “猜對了,他選的地方確實是吳總不可能發現的,但錯就錯在找了我合作”


    “什麽意思?”


    “還是那個老套路,建了一半後,說沒錢了,不僅不給我結工程款,還要找我借錢,說把項目抵給我,我還能不知道那破項目是咋迴事嗎”


    馬旗越說越得意,甚至掏出了一支煙來。


    “我當時就意識到,這家夥有可能是個慣犯,馬上把他控製住了,然後一問,就把吳總的事給交待出來了,我就給吳總聯係了一下,他第二天就飛過來了”


    馬旗抽了一口煙,歇了下來總結。


    “這就是我和吳總認識的過程”


    “後來呢,錢要迴來了嗎?”


    周朗卻不自覺的陷入了這個故事裏,還在想著後續。


    “你說呢”


    馬旗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迴答,不願意再多說。


    周朗有些尷尬,他望向窗外,發現已經到了妻子公司附近。


    看來他們開房還挺不避違的,都不舍得多走幾裏路。


    “馬總,周哥,我們到了”


    正想著的時候,小曾已經在照片裏的那個酒店門口停下了車。


    “挺舍得花錢的啊,來萬豪開房”


    馬旗下車之後,望著大大的w感歎。


    周朗站在酒店旋轉門前,再次湧起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


    孟子儀啊孟子儀,你難道真的就隻愛錢嗎?


    在如死水一般的心裏,周朗不斷反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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