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完全降臨於嶽麓山下的潭州城,一匹快馬此刻正從落日書屋出發,途經繁華的東街夜市奔向地處城內一側的忠勇侯府。


    而在離忠勇侯府不遠的將軍府內,陳芳凝與高徹正合力同楚國的鎮南大將軍程彰激戰。經過一段時間的交手後,程彰似乎有些難以抵擋二人淩厲的攻勢,尤其是在麵對高徹時,程彰更是在雙方長期僵持不下的情況下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很快,似乎被高徹打出內傷的程彰逐漸敗下陣來,而陳芳凝也及時阻攔在高徹身前以防他出手過重從而傷及程彰性命。


    “將軍承讓了,不知我們現在能帶走劉姑娘了嗎?”陳芳凝望著手捂胸口半跪在地上的程彰語氣平和地問道。


    “嗬嗬嗬,本將方才對姑娘不忍下手,沒想到姑娘竟還會還我這個人情,著實甚好。”程彰一邊喘著粗氣地說著一邊緩緩站起身來,“隻是,姑娘的善良似乎用錯了地方,還有姑娘的信任也似乎給錯了人,嗬嗬嗬!”


    “什麽?將軍此話何意……啊!”


    陳芳凝話音剛落,力道足以穿透胸腔的一掌重重地擊打在她的後背上,一口鮮血頓時也從她的嘴裏噴湧而出,受到重擊的她在此刻瞬間癱倒在地。


    “怎……怎麽會?你……不是高徹……”陳芳凝帶著驚恐的眼神緩緩向自己的身後看去,隻見高徹此時展露出一臉得意的笑容,隨後他將一隻手伸向自己的左臉緩緩摘下了覆蓋在自己臉上的偽裝麵具。


    眼前之人的真麵目令陳芳凝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他竟然就是之前多次聯係並配合自己完成劫銀行動的那名黑衣人頭領。


    直到這時,陳芳凝方才感覺到如夢初醒,原來整個搶劫官銀的行動都是程彰與這名黑衣人頭領所配合完成的一出戲,至於他們究竟有何目的陳芳凝一時也還難以揣測。


    “嗬嗬,雖然我與高徹高公子僅有數麵之緣,但今夜他的有些行為卻著實令我感到了困惑。沒想到,還是我太大意了,你們竟然……已經做到了這個地步。”方才的重擊令陳芳凝感到自己的胸腔如同烈火焚燒般疼痛,而嘴角此刻所滲出的鮮血也一滴一滴染紅了地上泛白的石板。


    “哼,既入冥宗,永墮煉獄,你真以為你們姐妹能如此輕易地逃出十殿冥王的手掌心?”黑衣人頭領一臉壞笑地俯下身來朝陳芳凝輕聲耳語道,而陳芳凝則緩緩抬起頭來並帶著一臉不甘地死盯著他。


    “來人,將那小丫頭押過來,這場鬧劇也該告一段落了。”隨著程彰一聲令下,士兵們將在一旁驚訝地看著這一切發生的劉暘暘押解到程彰的麵前。


    程彰命人為劉暘暘鬆綁,隨即他便以陳芳凝與高徹的性命相威脅要求劉暘暘交出傳國玉璽,似乎這個夜晚所有的一切都在朝著程彰所預期的方向發展。


    就在劉暘暘戰戰兢兢地從自己身上掏出一個用黃色繡帕包裹著的物件走向程彰時,突然隨著一聲巨大的聲響,一顆絢麗的煙花在潭州城的上空盛放,將軍府內眾人的注意力瞬間便受到了煙花的影響。


    趁著這一彈指之間出現的時機,劉暘暘突然將自己手中仿造的玉璽丟落在地,緊接著她動作迅猛地踢倒挾持著陳芳凝的黑衣人頭領並從他的手中奪過刀刃,在程彰大驚失色的瞬間將其迅速挾持於自己的刀下。


    “即刻命令你的手下讓開一條路,不然休怪我不客氣!”劉暘暘以一種強硬的語氣對程彰命令道,同時她那張眉頭緊鎖的憤懣麵容也令周圍妄圖伺機而動的侍衛們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陳姑娘,快到我身邊來!”在劉暘暘的悄聲指引下,陳芳凝忍著胸口的劇痛站起身來靠在了劉暘暘的身旁。


    “嗬嗬,你們別忘了,那個叫高徹的小子還在我的手中,你們今日敢動本將一根毫毛,本將必定讓他屍骨無存!”


    “喲,閣下是在說我嗎?”


    就在程彰妄圖以高徹要挾劉暘暘不要輕舉妄動之時,童昆竟然帶著高徹安然無恙地出現在了將軍府內眾人的身邊。


    “什麽?你不是在……”


    “哦,你是指他嗎?”


    童昆說完後便將此刻正躲在二人身後,且雙手被緊縛住的楊慜拉到了程彰的麵前。


    “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程彰小聲地抱怨道,而楊慜則雙腿發抖地不敢直視此時程彰的眼睛。原來,程彰早已將真正的高徹轉移囚禁於忠勇侯府內,並且為了避免引人注意而並未安排自己的手下在忠勇侯府內進行駐守。原本他以為自己的安排神不知鬼不覺,誰曾想如此隱蔽的計劃竟會如此輕易地被眼前這些初涉江湖的年輕人所識破。


    “看起來,我似乎是栽在某位高人手裏了,嗬嗬!”程彰無奈地苦笑,接著劉暘暘便同陳芳凝一起將他挾持至童昆與高徹所處的位置,四人匯合後逐步退往將軍府的大門。


    正在四人即將從今晚的布局中全身而退之時,突然隨著一聲奇怪的哨音,一群不明身份的黑袍人從四麵八方出現,配合著將軍府內的守衛再次將幾人包圍起來。


    “你們聽不懂嗎?想要你們的將軍活命,立刻讓出一條路!”劉暘暘繼續朝四周的敵人唿喊道。


    “不好意思諸位,你們今晚恐怕誰也走不了!”一列全副武裝的黑袍人護衛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黑暗中來到眾人的麵前,而與此同時在他身旁,竟然出現了另一個正被兩個黑袍人挾持著的劉暘暘。


    “啊,暘暘,你怎麽會在這兒?”童昆看到被對方挾持著的劉暘暘後瞬間變得有些急躁起來,而劉暘暘隻是帶著些許悔意地啜泣著朝眾人道歉。


    “嗯?這怎麽……有兩個三公主?”程彰一時被眼前兩個一模一樣的劉暘暘嚇傻了眼,而將軍府內其他在場的人頓時也對這突如其來的詭異狀況感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嗬嗬,這丫頭方才在將軍府附近鬼鬼祟祟地轉悠被我發現,看起來,要是今日我沒來拜訪將軍,恐怕程將軍明日就要被楚皇陛下問罪了吧?”此人說話的語氣如此平和坦然,接著他在簡單掃視了一遍在場的眾人後將目光停留在了另一個劉暘暘的身上。


    “看起來,這裏似乎還有一位老夫的故人。這位姑娘,事到如今,難道還不肯露出你的廬山真麵目嗎?”


    挾持著程彰的“劉暘暘”此刻目光如炬,在緩緩撕下自己臉上的偽裝麵具後露出了楚碧柔的真實麵容。


    “看來小女子近日的吉運還真是不好啊,沒想到在成都逃過一劫後還能與閣下再次相見,不知閣下今日又有何指教呢?”此時站在楚碧柔麵前的,正是在成都時曾派人追殺過她的渝州太守周玄。


    “哈哈,可能這就是天意吧,原本老夫隻是來看望故友程彰將軍,順便一起懷念一段過去在嶽州城的清閑時光。可惜啊,當年盛極一時的水天閣如今隻留下了斷壁殘垣,而掌管水天閣的楚氏一族據說還遭受了滅門之禍,不知這位姑娘是否也對此有所耳聞呀?”


    周玄的言辭明顯是想要令楚碧柔迴想起當年那段萬分慘烈的往事。果不其然,楚碧柔聽到周玄方才所言涉及水天閣後竟真的露出了些許異樣的眼神。


    “你……到底是何人?你究竟對水天閣之事知曉幾何?”楚碧柔質問周玄的語氣明顯變得急促了起來。


    “嗬嗬,我所知道的遠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畢竟是我,親手……斬下了逆賊楚毅的頭顱,哈哈哈!”盡管楚碧柔聽到這裏時眼神由驚恐很快變為了極度的憤怒,但周玄以劉暘暘的性命相要挾要求眾人即刻釋放程彰與楊慜,於是在如此騎虎難下的形勢下,眾人不由得萬分不甘地暫時順應了周玄的要求。


    然而,當程彰與楊慜趁此機會快要跑離眾人時,一名站於周玄身側的黑袍人突然出手擊傷了挾持住劉暘暘的黑袍人並領著劉暘暘跑到眾人身邊。


    “嗯?你是何人?為何幫助他們?”這次終於輪到周玄吃驚了。


    “哼,周玄,你這水天閣的叛徒,今日我就要替楚兄清理門戶!”來人取下自己的麵巾,他竟是原本還留在穹蒼宮的淩萬裏。


    “什麽?不可能,你已經武功盡廢,不可能還會有這麽強的身手。”


    “嗬嗬,看來在下要讓你失望了。多說無益,這幾個孩子和你的命,我今日都要了!”淩萬裏說完拔出利劍,擺開陣勢護在了楚碧柔等人的身前。


    “來人啊,將這幾個逆賊給本將拿下!”隨著程彰一聲令下,將眾人包圍的將軍府侍衛們霎時一擁而上,將軍府門前很快陷入到一片混戰之中。


    “你們也上,殺了其他人,但一定要給老夫活捉楚毅之女!”在周玄也下達命令後,黑袍人隨後也加入了混戰,現場頓時迸發出延綿不絕的喊殺聲。


    “兩位少俠,你們帶著三位姑娘先走,這裏有我頂著!”在眾人激戰了許久難以找到突出重圍的機會後,淩萬裏凝聚內力施展出一道強勁的劍氣擊破在街道東南方向把守的侍衛,隨後他便招唿眾人即刻從這個包圍圈的缺口撤離。


    “前輩,那您……”楚碧柔有些不忍離開,她在潛意識裏似乎意識到淩萬裏和她之間有著極深的故人之情。


    “不必擔心我,我們很快便會再見麵的。”淩萬裏帶著如父兄般慈祥的麵容注視了幾眼楚碧柔的麵龐,隨後他迅速以內力將街道兩側懸掛的燈籠吸到自己周圍並將它們同時打翻,一道猛烈的火牆刹那間便將楚碧柔等四人隔離於戰場之外。


    “前輩……”縱然有再多不舍,但看到淩萬裏那無比堅定的眼神,楚碧柔逐漸邁開步伐跟隨高徹等人快步離開了將軍府。


    “淩萬裏,你好歹當年也曾是個威震江湖的人物,有必要為了個早已銷聲匿跡的水天閣與我們這麽多人作對?”周玄似乎被淩萬裏拚死一戰的氣勢所震懾住了。


    “哼,承信守義乃為俠之道,像你這種小人又如何會懂?喝!”隨著淩萬裏將手中利劍插在地上大喝一聲,地麵瞬間被四處流動的強大劍氣破壞得四分五裂,而四周包圍著淩萬裏的侍衛與黑袍人們也紛紛在遭遇驚嚇後向後退卻。


    “不怕死的都來吧,再與我大戰三百迴合!”麵對著數倍於自己的敵人,淩萬裏毫無畏懼地倚劍站立在眾人中央,任憑飛揚的風沙盤旋著從自己的眼角唿嘯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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