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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胡彪責怪老潘不夠意思自己先走的時候,老潘在特別看守所裏再一次見到了那個給阿星看病的醫生。


    那人依舊穿著淺綠色的警服,外麵罩著一件白大褂,背著那個藥箱,臉上依舊是冷冰冰的表情。


    老潘注意觀察著這個醫生,待到他給阿星拿過藥之後,老潘喊住他道:“你的東西掉了。”


    醫生迴頭一看,老潘手裏拿著自己的錢包。


    他接過來之後說了兩個字“謝謝”,老潘沒說什麽,隻是淡淡說道:“你應該是剛結婚吧?怎麽樣?現在外麵結婚得花上不少錢吧?”


    醫生看了一眼,醫生歎了口氣道:“是啊,是要花不少。現在上海什麽都在漲,就是工資不見漲。”


    “也是,特殊時期嘛。”老潘樂嗬嗬的接了一句。


    “是啊,真是特殊時期。”醫生意味深長,又帶著一絲諷刺意味的說了一句。


    說畢,他轉身就走了。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梨,醫生接連來給阿星看病。這幾次,他的態度和建議比之前好多了,同時也帶來了一些治療效果不錯的藥。


    他在給阿星看病的時候不再沉默不言,還會和老潘聊上幾句,從家庭生活到外麵的社會風情,凡此種種都會多多少少涉及一些。


    老潘這才得知,醫生的大名叫柳葉鈞,北方人氏,他的父親是最早一批的教會聯辦協和醫學堂的學生,自然,柳葉鈞也是協和醫學院畢業。


    抗戰爆發之後,年輕氣盛的柳葉鈞也投筆從戎,因為手握柳葉刀,所以他做了隨軍軍醫。戰爭結束之後,被分配到軍警一線的上海市特別看守所。


    而他在大學時期就談了一個女朋友,女朋友是富家小姐出身,柳葉鈞家雖說之前也算是不錯,不過戰爭爆發已經讓這個富庶之家變的一貧如洗,且不說拿不出彩禮錢,就連女方家提出在上海置辦房子等諸多實際要求,他們都是無法滿足。


    卡在這個節骨眼上,柳葉鈞自然是也是很為著急,可卻又無可奈何。


    柳葉鈞看過之後對老潘說道:“我不瞞你們說,他身上的傷不算是很嚴重,頂多就是一些皮外傷。可現在很多傷口已經發炎,再加上沒有及時縫合的緣故,傷口感染可能性很大。如果再不送出去救治的話……”


    說到這裏,柳葉鈞停頓了一下,他又接著對阿星認真嚴肅說道:“如果再不及時救治的話,你不用等到開庭審判,你就會死在這裏了。”


    這幾句話說的很輕,但卻是字字如千斤般重。


    說完,柳葉鈞便背上藥箱走了出去。


    待到他走遠之後,老潘眉頭緊皺正色道:“看來,我們得抓緊時間了!”


    ……


    在一次柳葉鈞要來的時候,老潘將自己的述求前後都和盤托出。他要讓柳葉鈞替自己向胡彪傳話,讓他去找朱景行等人,一定要想辦法救他們出來。


    柳葉鈞聽後不由眉頭一皺,這趟渾水他沒必要淌進來,就算是他們是被人陷害,同自己又有什麽關係?


    閑事莫管,再說了,自己現在這個德性,還有什麽能力去管這樣的閑事?


    柳葉鈞當然一口迴絕,這件事情沒有商量的餘地。


    不過這似乎在老潘的意料之中,他微微一笑之後說道:“不要這麽著急答複。我們也不是空手套白狼,如果醫生能夠幫著我們帶出去個消息,我可以送給醫生幾件東西。”


    柳葉鈞依舊沒有什麽表情,送東西?他現在自身難保,說要送自己東西,恐怕天大的保票都能打下來,可誰又能夠保證之後能否兌現?或者自己怎麽去找他要求兌現?


    不過老潘似乎看出了他的顧慮,他上前正色道:“柳醫生,請你務必相信我。我在外灘還有一處石庫門的房子,這是我的一個秘密住所,那些人還不知道。鑰匙就在門下的一個鑰匙洞的位置,裏麵有一些我平日的積攢,本來,我想著把這些錢和房子留給我在老家的妻女,現在看來隻能拿出來救急了。你可以將裏麵的財物先拿去應急,等到我出去之後,這套房子肯定會兌現給你。”


    老潘說的很是誠懇,讓人無法拒絕。


    柳葉鈞思索了一會後道:“你不怕我拿了錢不再來了嗎?”


    老潘自信的搖了搖頭:“用人不疑,我不錯看錯人的,你不是那樣的人。”


    之後,便是片刻的沉默。


    “好吧!”柳葉鈞終於吐口,他對老潘說道:“說吧,要我幫你做什麽?”


    老潘臉上露出笑容,低聲告訴他該如何如何。


    一會之後,柳葉鈞點點頭道:“簡單是簡單,可我是擔心,若是我將消息遞給了那人,那人不來救你,或者救不出來你該怎麽辦?再說了,那人會不會不相信我?”


    老潘搖搖頭,“他會來的,隻不過能不能辦成,這件事情上我也是不敢打包票。這樣吧,還是麻煩你了,如果不成,那這就是我們弟兄的命了。見到他的時候,你就說‘今天中午吃燜麵’,他就知道是我了。”


    “對了,還有一件事拜托你,如果這次我們不能出去,那房子你盡管拿去吧,還請你通知我在老家的妻女,讓她帶人改嫁吧。對了,如果那些錢你花費還有剩餘,就給我妻女寄去一些吧。”


    柳葉鈞點點頭,“放心吧,話我一定會帶到的。”


    ……


    按照老潘的指示,柳葉鈞在第二天中午,換上一身便裝,喊了一輛黃包車去了胡彪所在的地方。


    當天晚上的時候,他先是去了老潘所說的那棟石庫門的房子那裏,去了那裏,按照老潘所說的位置找到了鑰匙。


    打開了門之後,便按圖索驥,找到了藏錢的位置。老潘藏起來的錢並不算多,不過也有不少,美金、金條,足夠一個富庶家庭幾年的開支。


    他看了看那些錢,沒有去動。


    第二天,柳葉鈞找到了胡彪。


    胡彪人如其名,長的五大三粗,一看就是那種在戰場上血火裏摸爬滾打出來的,臉上有著彈片傷痕,頭皮鐵青,一身淺綠色的獵裝,腋下鼓鼓隆起,看樣子是裝了家夥。


    “是老潘讓我來找你的。”柳葉鈞開門見山的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胡彪聽後點點頭,表麵波瀾不驚,他對莫冰說道:“哦,老潘讓人來找我們的,你去沏茶。”


    柳葉鈞一擺手,“茶就不喝了,有幾句話我要帶給你,說完我就走。”


    不等自己坐下,柳葉鈞便將老潘要交待的話前前後後都和盤托出,沒想到的是,胡彪聽後卻始終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柳葉鈞見情形不對,便道:“話我已經帶到了,至於怎麽辦全看你自己了。我走了。”


    這時候,莫冰端茶出來,胡彪笑道:“先別著急,喝完茶再走嘛。”


    “不必了。”柳葉鈞快步要走,胡彪一把上前將他拽住,腋下的大眼擼子手槍快速拔出來,頂在了柳葉鈞的腦袋上。


    “說,你到底是誰?老潘去了迪化,還給我寄了信來,怎麽又進什麽看守所去了?你不說明白,我就打爛你的腦瓜子!”胡彪說著,將*按下。


    柳葉鈞著急的汗都下來了,他拚命解釋,“我的確是老潘委托。老潘還說了,要是你不相信,就讓我說‘今晚吃燜麵’。”


    聽到這裏,胡彪才將手裏的槍放下,見劍拔弩張的莫冰,胡彪擺擺手道:“沒事了,自己人。”


    胡彪整了整柳葉鈞的西服領子,“不好意思,剛才有點神經過敏了。老潘真的被抓起來了?”


    柳葉鈞還有些驚魂未定,同時還有點生氣,他冷冷說道:“是的,我說的句句屬實。你若是不相信就算了。”


    胡彪沒工夫理會他的小情緒,便問道:“老潘有沒有說我該怎麽辦?”


    “說了,說讓你去找一個姓朱的長官,說他會想辦法聯係這件事情的。還讓我轉告你,切記魯莽行事,不能去找那個姓劉的。”柳葉鈞說道。


    “好了,對不住了兄弟,來,留下來喝杯茶吧。”胡彪道。


    “不必了。對了,這句話是我說的,老潘和他的那個朋友現在都有些傷,我們的這種治療隻是象征性的,我們不被允許帶一些藥物進去,要辦的話,你得抓緊了。”說完,柳葉鈞便拿起桌子上的帽子,戴上之後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


    胡彪想著要去找朱景行的時候,朱景行正和黃正一起,來到了歐洲戰場進行觀摩。


    中美已經達成了關於中國派遣軍隊加入到開辟歐洲第二戰場的協議,作為前期的代表,黃正和朱景行踏上了美利堅的領土,而後從美國出發,跨越大西洋,前往英國。


    美軍為開辟第二戰場已經做了一些準備,大批的美國大兵們從本土出發,前往英國接受訓練。


    中國軍隊作為參戰部隊之一,自然派來了作戰部隊前去。


    這是中國軍隊鮮見以參戰部隊進入歐洲作戰,此時,希特勒的政權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第三帝國的防禦線在不斷的收縮,曾經號稱盟軍飛機永遠無法光顧的德國本土,現在就像是去後花園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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