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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問的查良夫不由一愣,他一下沒有明白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不過旋即他又拍著胸脯道:“將軍,為了緬甸的未來,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昂山欣慰點頭:“緬甸現在很弱小,要想獲得獨立自由,就必須在各大力量之間周旋,有時候需要借助各種力量。說實話,這種周旋有時候是很無可奈何的。你知道嗎?眼下局勢很是複雜,我們既要依附日本人,借助他們的力量,也要盡力去擺脫他們。”


    查良夫點頭表示明白。


    “你這次被俘,聽說遠征軍方麵釋放了一些信號,來,坐下來說說看。”昂山就像是一個長者一般,讓查良夫倍感暖心。


    兩人便坐在監牢潮濕悶熱的地上,促膝長談。查良夫將遠征軍的前後經過以及和自己的看法都一一袒露,還將與遠征軍交待的和他們聯絡的方式方法,都一並說了出來。


    他告訴昂山,遠征軍可能也不大可靠,但目前來看他們的勢力可以借助。“他們目前在推行的各種政策非常得民心,看來是我們在工作中有些偏差才導致這般。不過這些也主要依附於他們軍隊在前線的戰事進展,我是真沒想到,遠征軍戰鬥力竟然如此強悍!”


    昂山點了點頭,對他的話沒有做出任何的評價。


    查良夫想要說一說自己的一些意見,不過話到嘴邊又咽了迴去,他知道自己就是因為話太多就被抓了起來的。


    不過他轉念一想,昂山能和其他人一樣嗎?昂山將軍可是他們獨立的精神領袖,他是一個致力於緬甸獨立自由的人,怎麽會和其他人一般見識?


    “昂山將軍。”查良夫想了想,還是決定說出來,“我覺得你可以和遠征軍方麵進行一下接觸。”


    和其他人不同,昂山在聽到了這句看似大逆不道的話之後,沒有表現出該有的震驚,隻是他淡淡笑道:“你為什麽會這樣覺得?”


    查良夫心中有了計較,昂山將軍這是在詢問自己的緣由,他內心掠過一絲興奮,“昂山將軍,感謝你給我表述的機會。我實在是為了緬甸的前途考慮。我們要想實現真正的獨立自由,眼下要依附日本,可日本也不能成為我們唯一的依靠。現在遠征軍正在調集大軍,又加上美國的參戰,我實在看不到日本未來的前途。”


    查良夫在仰光大學讀書的時候,曾經身臨美國,他感受過那裏的繁華和強大,所以對於這些問題自然比一般人看的要透徹一些。


    昂山緊緊地握住查良夫的手,激動的說道:“良才,你是一個有眼光的人,你說的這些我都很讚同。但是……”


    昂山欲言又止,他接著說道:“在你迴來之後,你說過的那些話,做過的那些事情都有人告了密。敏昂司令知道了很是生氣,說你是裏通遠征軍,並且報告給了日本人。日本人知道後欲大為震驚,他們以此要作為借口,想要縮減我們獨立軍的供給,卡住我們的脖子。現階段我們又不得不依靠他們,也就是說……”


    下麵的話,昂山實在說不出口了。


    查良夫不由得向後退了幾步,話雖未說透,但卻已經都在話裏了,他不可能不明白了。


    昂山歎口氣,“為了民族的獨立和自由,必將要有大量的仁人誌士去前赴後繼,有很多人要付出寶貴的生命。而有的人,不單單要付出生命,還要承受著身後的指責,但正是因為這些人的付出,才會換來一個民族的獨立和自由。”


    查良夫沉默良久,他抬頭看了一眼牢房上一個透氣的窗孔,外麵月光灑了進來,照在昂山剛毅而又堅定的臉上。


    查良夫眼睛閉上,深吸一口來自那裏的空氣,“多麽再想多吸一口!如果這是自由和獨立的空氣,那就更好了。”


    “會的!”昂山說完,將遮陽帽戴在頭上,壓的很低之後便走了出去。


    嘎——吱!一聲沉悶的關門聲響起,查良夫知道,這將是在這裏度過的最後一個夜晚。


    ……


    第二天,昂山在仰光城外舉行了一個審判大會,公開槍決一批企圖投靠遠征軍的“叛徒”。日軍大佐渡邊孝之、緬甸獨立軍司令昂山、副司令敏昂等一杆日緬高級將領出席。這次審判雖說是大會形式,但並未對百姓開放,除了一個連的獨立軍的官兵之外,餘下的就是這些大佬們了。


    雖然已是入秋時節,可緬甸依舊酷熱難當,臨時搭建的主席台上沒有遮陽棚,渡邊等人坐下之後沒多久,便已經是大汗淋漓。


    不過渡邊孝之和一幫日本軍官卻依舊挺直腰杆,坐在椅子上紋絲不動,反觀緬甸軍高官們倒是不停的揮舞著手裏的扇子,唿唿唿的煽著風,雙方軍官素質對比可見一斑。


    昂山見此情景,心中暗自歎口氣,這等素質的軍官如何能夠打仗?任重而道遠啊。


    這時候,人犯被押了上來,隻見一隊穿著日式軍裝、頭戴遮陽帽鋼盔的獨立軍士兵排著步子走來,到了指定位置之後,一個皮膚黝黑的軍官喊著口令,士兵們將手裏的三八式步槍拍的啪啪作響,腳上的豬皮鞋也跺的咚咚有聲。


    緬甸獨立軍接受的是全日化的訓練和裝備,自然在很多地方和日軍有著很大的相同。不過動作上倒是比日軍感覺少了點什麽?


    渡邊孝之和昂山坐在中間正位上,渡邊孝之有時候還湊過來跟他竊竊私語,昂山跟他談笑風生。


    “今天要槍決的這幾個人,是不久前在同古被遠征軍抓去的。他們不但被敵人俘,而且還在迴來之後大肆宣揚什麽同英美中合作的荒謬無恥言論,真是讓人可恥!”昂山的日語還算可以,所以跟渡邊孝之對話沒有問題。


    渡邊孝之沒有任何表情,他假裝第一次聽到此事,故作驚訝道:“竟然會有這等事情?那麽將軍打算如何處置他們呢?”


    昂山身子向後仰去,將麵前的一個濕毛巾拿過來擦了擦手,“實不相瞞,這個審判也就是走個形式。對於背叛祖國的人,我們絕不心慈手軟。”


    說畢,他將擦完的毛巾胡亂一團扔在麵前的桌子上,身子向後靠去,壓的這個竹藤編的椅子咯吱咯吱作響


    渡邊孝之用餘光打量了一下旁邊的敏昂,嘴角不禁浮現一絲微笑。敏昂注意到了這個打量,雖然說不出什麽意味,但看起來心裏不是那麽好受。


    不一會,一對官兵將囚犯們押了過來,為首的便是查良夫。這些人衣衫襤褸,臉上還都有不同程度的傷痕印,很顯然他們遭受了一番拷打。


    審訊的過程很簡單,一個戴著袖標的軍官走到他們跟前,拿著一張紙宣讀了一下他們的罪狀,無非就是一些什麽背叛國家、裏通外國侵略者雲雲,念完之後那個戴袖標的軍官便大聲喊道:“驗明正身,開始執行!”


    緊接著,幾個士兵拖拽著這些人向遠處走去,擺到對著主席台的位置,官兵們把他們排成一排依次讓他們跪在地上。


    戴袖標的軍官揮了揮手,伊呀呀的喊著什麽,那身後站著一排的士兵都舉起了手裏的步槍,瞄準了他們跟前犯人的後腦勺。


    這時候,查良夫緩緩的抬起了頭,他看了一眼正在主席台上就坐的昂山,眼神之中意味雜陳。


    砰!砰!……幾聲清脆的槍聲響起,驚起旁邊的樹林一陣鳥飛。放眼望去,隻見白乎乎的*和鮮血炸了一地,一片血腥。


    看到這裏的時候,渡邊孝之臉上露出了笑容,而與他同來的日本軍官們眼中卻都閃爍著興奮。這群殺人為樂的家夥們早已經習慣了這些,想必這個時候應該會很興奮。


    “昂山將軍,通過這一次的觀摩,我認識到你們緬甸獨立軍正在不斷的強大起來。一支軍隊要有鐵一般的紀律來約束,投敵叛國者理當有此下場,相信我們攜手,不久之後就可以趕走英美鬼畜,實現緬甸的獨立自由。”渡邊孝之手拎著*侃侃而談。


    昂山也大手一揮爽朗迴道:“對於叛國者,我們自然會用最為嚴厲的手段來懲罰他們。日緬兩軍齊心協力,一定可以光複緬甸!”


    “哈衣,正是如此。”渡邊孝之和他寒暄幾句之後,便帶著人匆匆離去了。待到一些人走的差不多的時候,昂山和吳登溫才走到拉屍體的車邊。由於步槍的貫穿,幾個被槍決的人半邊臉都被銷去,所以這些人屍體都被裝殮在一個袋子裏。


    袋子的口是開著的,昂山站在不遠的地方就能夠看到裏麵的情景,他看到了查良夫,他的臉一篇血肉模糊,已經沒有了任何生機,看起來如同一堆腐肉一般,隻是那雙眼睛卻依舊是那麽清澈。


    了解一些中國傳統文化的昂山想起了一個極為恰當的詞,


    這個詞來用在他的身上很合適,可能這就是中國文化中的所說的國士吧,而這個查良夫,或許配得上國士無雙這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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