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兩國邦交一些基本的禮貌儀式罷了,安圖雅笑著再當麵讚了一句,登時迴過眼來不再加以理會,卻發現衛玄莫的目光卻一直追隨這個剛剛進入宴會的女子。


    她心下一忖,當即姿態瀟灑的坐了下來,又說了一句:“天朝女子真是能幹,不過是閨閣之樂也能做到如此地步,讓人佩服。”


    閨閣之樂?這話怎麽聽怎麽刺耳。月遙眉頭一凜。


    齊南山也聽出了安圖雅話中的不對勁,開口詢問道:“公主此話怎講?”


    “戲言戲言。”安圖雅偏頭一愣,假意食言,打著哈哈預備掩過去。


    她這樣的行為表現更讓人仔細思索了她話中的深意,席上眾臣也交頭接耳談論起來。


    “既然是戲言,何不說來聽聽?”齊南山可不會讓她就這麽敷衍過去。


    首位上的皇帝也注意到這一幕,也沒有喝止住齊南山。


    安圖雅略帶歉意望了位上的皇帝一眼,這才解釋,用無比自豪的語氣說道:“我們西域女子個個多才多藝、能歌善舞,上戰場能對陣殺敵,下草原能放馬牧羊,而你們……”她頓了頓,又似是嫌棄地來迴打量了月遙,還帶著一絲調笑,“好像卻隻會做工務農,軟弱無力,就算是想做出一番事業,比如像這位大廚一樣,也隻會在家務上做文章。”


    安圖雅的話一字一句響徹在暢音閣內,皇帝的笑容僵硬在嘴角,絲竹之聲也漸漸停歇了,舞姬也在太監李一德的眼神示意下悄無聲息的退出去了。


    看著席上眾人的表情千變萬化,使於將蹙眉看著安圖雅,起身將手覆在胸前向皇帝行禮,聲音粗狂而嘹亮:“天朝皇帝奏請,圖雅公主一時魯莽,無意冒犯,請皇帝恕罪。”


    請罪的話迴蕩在每一位大臣耳中,但是並沒激起半點兒波瀾,安圖雅依舊是無所畏懼的高昂著頭,皇帝麵色也不見和緩。


    “西域草原遼闊,女子騎馬射箭無一不通,朕也略有耳聞,不過我朝女子可也不弱啊。”皇帝笑著看向席上的安圖雅,可麵上笑意並未達眼底。


    明眼人都知道皇帝話中有話,使於將也一直遞眼色給安圖雅收斂一點兒,可是她似乎還是個強脾氣,十頭牛都拉不迴來的那一種,她站起來迴道:“我一直瞻仰天朝文化,倒是對天朝俗節也有研究,聽說女子皆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哪有我們草原兒女的瀟灑快活。”


    “女子相夫教子在我朝是大道,三衛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並不是像公主以為的我朝女子就一事無成。”齊南山反駁道。


    眾臣聽了也紛紛讚同的點頭。


    安圖雅並不以為懼,揚聲道:“誰說女子一定要相夫教子,我們草原女子也能如男人一樣功成名就!”她器宇軒昂地發聲,胸中自有氣概,說著又搖了搖頭,“天朝女子就大不相同了,隻能留在家裏相夫教子,做飯務農,毫無用處!”


    她望向月遙,滿臉認真地詢問:“你們是這樣的吧,為什麽你們天朝的女子甘願忍受這種生活呢?”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剛才說了什麽大逆不道的話。


    四座皆驚。


    使於將也心裏一跳,恨不得堵住安圖雅的嘴。


    皇帝就要拍桌而起,隻聽齊南山一臉憤懣,厲聲就要迴,卻被安圖雅開口堵住,說道:“男子與女子不同,再是雄辯,也無法感同身受。”


    這是明擺著與月遙叫陣了。


    全場目光齊刷刷的匯聚到自己身上,月遙覺得亞曆山大,其實講良心來說,她也羨慕安圖雅說得那般騎馬射箭瀟灑自娛的生活方式,可是若是承認一樣就要毫無理由的排斥和剔除另一種生活,那就大錯特錯了。


    “圖雅公主隻說對了一部分。”月遙微微一笑,並不為安圖雅的氣勢所懾,鎮定自如,“你們草原女子縱然騎馬射箭,十分快意,是有江湖兒女的快意恩仇,我們也是羨慕得緊。”


    說到這裏,她故意停住話,果不其然就見了安圖雅露出勝利的笑容,她心中暗歎,不知道欲抑先揚嗎,這還是但是呢。話說一半就得意洋洋,看來根本不是自己的對手嘛。


    她繼續說道,“但是,我們也值得讓你們羨慕。我們有能工巧手織出華美的衣裳,也能做出美味的佳肴,我們相夫教子也能讓自己的夫君建功立業,每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有一位成功的女人,公主難道不懂得這個道理嗎?”


    齊南山啞然失笑,皇帝和眾大臣也像是鬆了一口氣般笑得坦然多了。


    “詭辯,我父王英勇,我母妃也不會如你們一樣待在家裏軟弱無能,隻是幹些做衣裳做飯的活。”安圖雅立時駁道。


    月遙聽完笑了起來,“公主所言甚是,你們是馬背上的民族,我泱泱大朝自然不能在這方麵與之比較。可是,”她說到此向皇帝行了拜禮,才繼續說道,“西域向我皇上貢馬匹和牛羊,我皇迴敬黃金和綢緞,據我所知,綢緞正是你國所缺的吧?”


    安圖雅束手忍不住揪了揪衣角,她身上的這件衣裳正是上好的雲錦造的,而西域根本沒有這個織巧技術。就是這句問話,她竟然微微張嘴不能言。


    邊上的使於將也是橫了安圖雅一眼,出國使臣代表的就是國家的顏麵,她丟的麵子就是西域的麵子。


    “那都是我們女子一針一線織出來的,如果這些沒有我們來做,那全天下的人都得裸奔了吧?”


    月遙話音剛落,席上在座的哈哈大笑起來,僵硬的氣氛一下子被打破。


    衛玄莫見此垂眸斂去笑意,月遙鬼點子多,能講的道理也多,他就知道月遙沒這麽容易認輸,還裸奔,虧她想的出來。


    月遙等眾人笑過,這才緩緩補充:“當然,我們也隻會做這種織布做飯的小事,上陣殺敵的不如西域女子,我們嘛,隻有靠我朝大將兵士,流血流淚,他們是當之無愧的英雄!”


    話至此,衛玄莫登地離開位置,起身立住,拱手說道:“為邊疆將士請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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