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兒在幫著月遙切蔥,見屋內光亮瞬間暗下來,抬眼望去就看衛玄莫堵在門口,她悄悄瞥了一眼月遙,默不作聲地就出去了。


    “嫣兒……”月遙迴過身,就見幫廚的人換了一個身影。


    月遙放下勺子,叉著腰粗聲粗氣地問他:“王爺日理萬機,怎麽有空來我這小廚房了?”


    這樣明嘲暗諷的話,衛玄莫隻在月遙訓斥別人的時候聽過,未料到有一天也會用到自己身上,他有些無奈:“月遙,好好說話。”


    “我偏不。”幹淨利落的拒絕,隨即是像例行公事般詢問,“王爺是來看宴會菜單的嗎?”


    說著也不需要衛玄莫迴答,她自己就去了櫥櫃那邊,拿了一頁菜單過來,一字一句說得極重:“請王爺仔細查看。”


    衛玄莫接過就看了起來。月遙瞧見他一臉認真的樣子,還真就作勢查看起菜單來更是生氣,自己去了案上切水果切得叮當響。


    衛玄莫眼裏膠著在菜單那一頁紙上,耳朵卻一直專注聽著月遙這麵的動靜。


    飯後甜點月遙備了冰淇淋,已近深秋了,雖然還是秋日暖陽但是總歸是有些寒意了,所以她最終的定菜就是烤冰淇淋,又有夏日的涼爽,又有淡淡的秋日溫暖。


    為了能一舉成功,月遙做了許多試驗,廚房裏四處都擺滿了小蠟燭,以做及時的準備。


    兩人都專注於手中的工作,卻又都留意著彼此的動作。


    衛玄莫漫不經心地看著菜單,月遙若有所思地切著草莓,各司其職,卻又互相牽掛。


    “啊呀!”月遙一時不察,菜刀切到了指腹,瞬間就滲出血來。


    衛玄莫猛地竄上前,握住她的手,月遙還生著氣,她一直等著他道歉,可不會因為這個機會就給他好臉色,以為這事就不了了之了。


    她使勁掙脫開來,衛玄莫皺著眉眼裏帶著譴責之意看著她,血越來越多,他也不能讓她一直任性,掙拽之間,碰到月遙燒菜用的油壺,灑了滿地,地上變得滑溜溜的,月遙勉強走了兩步出去,就撲騰一下跌倒了,連帶撞倒了桌案上的小蠟燭,轟地一下火光彌漫,對著月遙迎麵而來。


    衛玄莫眼疾手快,使了力道就將月遙拉扯出來,脫下自己的外衣撲滅了她身上的小火苗。然後又從水缸裏舀了水滅火,月遙也來幫忙,齊心協力之下火終於滅了,沒怎麽燃起來。


    烤冰淇淋失敗,月遙還來不得處理身上的傷口,就趕緊對剩下的食材搶救起來。衛玄莫見狀也撩起袖子加入了。


    如果剛才是形勢所逼,現在就是心甘情願了。月遙看在眼裏,甜在心裏。


    天生的處女座,潔癖太嚴重。平時衣服上有個唾沫星子都會難受半天,直至把衣服換了又扔掉,那緊鎖的眉頭才會疏散開來。現在竟然頂著這樣一張滿是油煙熏著漆黑的臉,又開始加入他往常都要躲避三尺的事情上來了。


    廚房內恢複了先前的井井有條,也多了兩個小花貓。


    月遙噗哧笑出聲來,衛玄莫不光有張黝黑的臉,額頭上還頂著小卷毛,她笑得越發猖狂了。


    衛玄莫見月遙一張小花貓似的臉也覺得甚是可愛,她現在笑得眉毛一跳一跳的,像搖擺著的大白鵝,他微微一笑,是發自心底的愉悅。


    兩人都在嘲笑彼此的狼狽,倒是衛玄莫先反應過來,小心地擦淨月遙指尖的傷口,仔細地替她包紮。


    他把月遙領到桌旁坐下,自己半蹲了身子給她處理。她看著衛玄莫的頭頂,他發絲鋥亮又順滑,半露著的側臉棱角分明,低眉順眼的樣子,月遙竟然讀出了委屈的意味,不禁有些心軟。


    其實她也有錯的,她不否認自己與齊南山交好也有為了想氣氣衛玄莫的成分在,她心裏相信衛玄莫與趙芹敏之間不會發生什麽卻不聽他的解釋。


    “那個青團是我送的。”沒頭沒腦的,月遙忽然開口。


    衛玄莫愣了一下,想起那日趙芹敏送來的糕點。月遙做吃食都有一個特點,會加一點檸檬汁,吃久了他也習慣了,會有淡淡的酸味也更加清爽別有一番風味。他嚐了一口就吃出來了,以為是月遙來了,沒想到站在門口的是趙芹敏。


    “我以為是趙芹敏……”


    “我後麵知道了。”說話語氣都很平靜,全不似當日那般大動幹戈。


    “昨天深夜你才從齊南山那裏迴來……”高傲的王爺也是會翻舊賬的,言語中有些風雨後的平息。


    他就像是突然明白了皇兄的語重心長,突然領悟到月遙和齊南山忽然的親近,突然知道有些東西不是你表麵上看見的那樣。


    “那又怎麽樣!我不過就是迴來晚了點,趙芹敏還扯你衣服了呢,我都沒扯二皇子的衣服。”月遙傲嬌地別過頭,眼神中似乎還隱藏著期待。


    她還想剝齊南山的衣服嗎?想都別想!“不準,不許再私下見麵。”


    還沒溫和兩秒,就又變成了這樣命令式的說話,月遙心中惡寒,更為不屑,嗤道:“我們還是好朋友,朋友之間怎麽不見麵?”


    “你哪來的朋友!”衛玄莫冷漠道。


    “嫣兒、徐瑋、齊南山、曹師傅、趙掌櫃都是朋友啊。”月遙掰著手指一個一個地數著,悄悄瞥了一眼衛玄莫,見他麵色越發陰沉,心裏暗笑,做出一副皺眉思慮的樣子。


    她好像挺喜歡看他生氣皺眉的樣子,因為始終知道他就算再生氣,也不會棄自己而去。她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這樣的自信,可是卻就始終這樣默默相信著。


    她眼裏的笑意藏也藏不住,衛玄莫縱使對她的話再生氣,也看得出她是逗樂的,也跟著她微微笑起來。


    兩人和好了,仿佛陰暗的廚房也變得明亮美麗起來。衛玄莫臨走前望了一眼廚房中各物的擺設,有些奇怪,暗自沉思。


    月遙要做烤冰淇淋的事不難打聽到,所以今日廚房裏見火光也是尋常的。


    縱然最後著了火,失了事,恐怕也隻會認為是用火不當的結果,不會懷疑有人蓄意而為,可是油壺怎麽就放在冰淇淋的旁邊呢?月遙對廚房擺設極為講究,從哪裏拿的就必將放迴原位,一點兒都不將就。然而在這個廚房裏油壺與蠟燭挨得那麽近,冰淇淋又完全用不著,他有些懷疑某些人的動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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