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好像不可避免的,總是有任何事都能勾起她心底隱藏的念想。


    月遙倒茶的手立時頓住,停了半響,又神色如常,倒了七分滿就推到衛玄莫麵前。


    月遙平時是個話癆,可是真到時候,也是十分憋得住。


    她不說話,衛玄莫卻不能緘默不語:“這是世間萬物的生存法則,你不用太過介懷。這件事你贏了,你保護了很多人。”


    月遙不得不承認,盡管衛玄莫傲嬌又毒舌,他們倆鬥嘴他老是把她噎得半死,但是她也不弱,仗著臉皮厚總是能扳迴幾成,就這樣吵吵鬧鬧地過了這大半年,遇到過許多人,在廚藝上與徐瑋配合默契,在心事上與嫣兒相談甚歡,他不是一個懂得傾聽值得訴說的人,卻是在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他隨隨便便的一句話,就能讓她淚流滿麵,也能讓她立刻釋懷。


    “月遙,做你自己。王府不缺錢,如果酒樓不想開了,你就迴來。”衛玄莫眸色漸深,像是要把月遙吸進眼裏,極其尋常的早晨他仿佛說出了最莊重的諾言,“你不是對我說你大學的時候就夢想有一家酒樓嗎,你現在做的很好,是那些人不好,不要因為別人為難自己。”


    “你是我衛玄莫的人,就應該有足夠的底氣,我給得起。”渾然一股霸道總裁氣勢,衛玄莫眼神堅定又執拗,他這樣的人,一旦承諾,便是一生。


    月遙眼眸泛紅,有些感動,她突然有些懷疑自己的臉色到底差成什麽樣,連衛玄莫都能察覺到。讓他那樣的人說出這麽一大堆安慰自己的話,真是難為他了。


    他的每一句,都能說到自己心坎裏。


    她很感動,又有些想笑。衛玄莫後麵那幾句話,怎麽看怎麽都像霸道總裁愛上我的文藝台詞呢。


    她是真的很慶幸,遇見的是他。


    她想說些什麽,卻又一句都說不出來,就在這一刻,她所有的能言善辯全都失效。月遙嘴唇微張,俏生生的小臉上早已不見剛才的失落。


    正在這時,小二就端上了兩碗魚粉徹底堵住了月遙的口。


    看她一副憋屈的樣子,衛玄莫已經心領神會了,他隻要她開心就好,說不說什麽都無所謂了。


    這魚粉攤子位於步行街的入口處,攤子不大,生意極好,名氣也大。


    魚粉是衡陽的特產,南來北往的客人必會嚐一口才能證明來過衡陽。月遙大學時期曾去那裏待過幾天,自然不會錯過這個特產,可是今日在這裏吃的這碗米粉較之相比,實在是相差甚遠。


    “衛玄莫,味道如何?”月遙吃了兩口就放下筷子不再吃了,她吃過更好吃的魚粉,那個味道至今念念不忘,對這碗魚粉自然提不起興趣。


    “還行。”衛玄莫答道,他雖然嘴刁,但是也沒有太過嫌棄。


    “哪裏還行?”月遙顯露出鄙夷的神色,反駁道,“這還差得遠呢。”


    這就是月遙了。在廚藝上她有著絕對的自信,這時的她,周圍像是暈起了光圈,閃耀得讓人睜不開眼來。


    收拾碗筷的小二恰好聽到有人說出這麽狂妄的話,很是不滿:“客官,我們家的魚粉遠近聞名,還是頭一次聽到這樣的評價。”


    月遙嗤了一聲,指責道:“所以你們就一直沒有進步。”


    臨近正午,街道上人漸漸少了,有些淺淡的寧靜又有些無聊。生活中突然有了調劑品,眾人也跟著起哄,大喊著讓月遙來一個。


    老板也過來了,見是一位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叫板,不免有些傲氣。這家魚粉攤子口碑極好,味道也是不錯,那麽多來來往往的人嚐過沒有一位不誇讚的,所以老板對於月遙也沒太在意。


    不過既然她要自取其辱,老板也不會死攔著,就讓出了爐子給她試試。


    那一碗一筷,一灶一爐,月遙都非常熟悉,當下也不推辭,索性就給他們露一手。她笑望了一下衛玄莫,他也迴望她,他瞧見她胸有成竹般的笑意,心下也已經為她唱起了讚歌。


    月遙做的是正宗的衡陽魚粉,其實並不複雜,魚肉米粉都是現成的,無法挑剔,她就在做法上下了功夫。她的做法其實與老板差不了多少,隻是根據經驗做了些許改動。這種路邊小食熟得很快,不多時,一碗衡陽魚粉就端上了桌子:“老板,請品嚐。”


    剛才煮魚粉的所有工序老板都認真看了,並無多精妙之處,甚至自己研究出的幾種特別妙法這小姑娘也沒用上。老板盯著眼前的這碗魚粉,其實還是還是很自信的。


    他嚐了一口,卻出乎意料之外,竟是非常的好。


    魚粉魚粉,魚肉是關鍵。老板又夾了一塊魚肉放進嘴裏,肉質鮮嫩,一觸即化,更難得的是一點兒腥味也沒有,他最後喝了一口湯,眼底的讚歎之意越發掩蓋不住:“小姑娘,你是怎麽做到的?”


    月遙眉頭一挑,嘴角上揚,也有些沾沾自喜:“老板你做的都很好,我和你不同的就隻有兩步……”她伸出兩根手指,慢慢解釋道,“一是我放了一點白酒,二就是老板你是做生意的,自然想著賣多賺多,會一直揭開蓋子看看熟了沒,這樣反而容易使魚湯帶上腥味,可是我就沒有這個擔憂。”


    老板在這郢都城裏賣了十幾年的魚粉了,不斷創新不斷改進,魚粉已經很好吃了,不然不會有那麽多的客人絡繹不絕地來,但是十幾年如一日他還是無法去除魚湯裏的腥味,原來最困難的事情解決辦法卻在最簡單的動作裏。


    他對眼前這個小姑娘敬佩不已,豎起了大拇指,連聲誇讚道:“小姑娘,困擾了我十幾年的問題就被你一下子就解決了,真厲害。你也是廚師嗎?”沒個幾年功底的廚師是不會輕易看出其中的問題的,這小丫頭卻能一擊即中,當是同道中人,不待月遙迴答,老板就已經自發默認了,話中還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鼓勵道,“堅持下去,你將來一定成就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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